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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挨雷劈的

公元182年,壬戌,汉灵帝光和五年。

扬州,丹阳县。

金秋,农事大多已经完成了。勤快的妇人趁着天气没有糟糕,赶着去放了水的田里播散草籽,种些猪草,为家里养的小彘增加冬天的口粮。勤快的汉子则是钻进山里,砍柴,准备好冬日的需要。要是下了雪,就不好进山了。丹阳不是大城,少有购买柴火的,大多数富户官人也都是有仆人杂役操持好,不需劳神。着情况让那些田少土薄粮少的农民少了一项增收的项目。

出路还是有的。那些粮食不够的山民在这样的时节多是会背上自制的弓箭,土标枪,或钓竿,虾篓,努力的弄些山珍,搞些河货,用来换些粮食。几把几把也就把冬天熬过去了。

这两年的收成不好,稻子的产量都比不上往年了。

生存不易。古来如此。

丹阳不是大城,却也是城池,有不高的城墙,不高的城门。

城北门靠西,大青砖浇糯米汁和粘土砌筑的城墙下,一溜的食坊,商户。这里是丹阳县的北市,也是唯一的官方合法备案管理的大集市。北来南去的旅客行商也多在这里歇脚,吃水,打尖,住店。

日头略偏向西,一架牛车吱呀呀从坊市缓缓驶出,驶向城北门。

那车像是极重,二牛抬杠式的两头大青牛嗤嗤的喷着气,庞大的身躯都被牛汗浸湿了。

车上只有六口大箱子和一个十六七岁样子的青牛。按道理,即使六口大箱子装的全是大石头,牛也不会这样吃力。

两个穿着褐色无袖对襟麻布褂子的大汉分别牵着两头大青牛。

远处酒垆里,三个吃酒的闲汉瞅见了着一幕。一个长俩大黄板牙的汉子指着那坐在六口大箱子顶上的青年,大笑起来。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小子?”问完,又哈哈大笑,仿佛是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另外两个汉子遥望打量了一下,并不觉得眼熟,都摇了摇头。

“不认识,这个后生很有名气吗?你倒是考问起我们两个外乡人来了。”一个年长些的汉子说道。

那黄牙大汉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拈了粒炒豆子,丢到嘴巴里,说道:“马大哥,那小子就是俺们丹阳刘铁匠的儿子啊!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说着,黄牙大汉又大笑起来,仿佛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甚至把豆子都笑到气管里去了,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咳咳出来的。

那个年长的马大哥和另一个年纪稍小的汉子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黄牙。

黄牙咳了一阵,猛捶了胸口几下,才总算把豆子捶回了嘴巴里,嘎吱嘎吱嚼巴两下,喝了口浊酒咽下,这才严肃的对两人说:“那小子就是俺们丹阳城北刘铁匠的儿子!今年夏天在路上**路过的女娃娃..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说道一半,黄牙大汉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次,那个马大哥和那年轻汉子也大笑起立,像是知道了黄牙的意思。

马大哥一边笑一边问道:“那个就是铁匠的儿子?哇哈哈哈哈哈..三个人好像是听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话一样。

一边被吵醒的酒博士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三个大笑的汉子。

这时,酒垆的跑堂小厮小跑过来,大笑的指着远处那坐在六口大箱子上的年青人,对酒博士说:“哈哈哈哈咯,那个就是城北刘铁匠的儿子,哈哈哈哈咯,那个**女娃娃的铁匠儿子!哈哈哈哈咯”

那酒博士听了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那就是那个挨雷劈的?给雷炸烂屁股腚那个刘铁匠儿子?哈哈哈哈哈..”好像是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

从后院进来的酒垆的掌柜瞅见大笑的五个人,好像在瞅白痴一样,这时,掌柜夫人跑进来,指着远处那坐在六口大箱子上的青年人大笑起来..

远处,那坐在大箱子上的青年觉得腚上有些痒,伤口刚落疤,常痒。就着箱子,扭腰蹭了两把,感觉好了些,又蹭了两下,这才对着前边那个壮硕些的汉子说道:“爹,走快些,这日头还是毒着,看我都一身汗了。”

那壮汉扭头骂道:“你个瓜娃子!那铁疙瘩你一个也没有搬,都俺和你李叔搬的,如今俺们牵牛,你坐车上放风凉话,你个瓜娃子!”

“哎哟,我的老爹诶,我这不是热的嘛,一晌午过来了,别说白米打打牙了,就是一滴水也没有进过嘴巴啊。看我这一身的汗,着衣服都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了。”

“谁让你穿着长袍子了,整的人模狗样的,你以为你是城里的夫子官老爷们啊!穿这跟你老子装犊子。”

青年人不以为然的说:“老爹,我一后肯定也是官老爷。可不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我好歹跟着林夫子读书的,这穿着,楞谁都得说是翩翩公子。”

“这倒是实话,俺刘豹的儿子,生的像俺,穿这身自然好好看的。”壮硕汉子深以为然道。

“老爹,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不是,我长的可是像我娘。你要是穿上这身,还得像个打铁的!”长袍青年哂笑。

“好你个瓜娃子啊,还敢埋汰起你老子来了,俺就是打铁的,俺没念过书,可俺没有让雷公炸过腚子。我可是听你小弟说了,你那叫斯文扫地。”壮硕汉子涨红脸,揭了青年的老底。

“啊!好你个刘豹,好你个刘铁匠!你又说这个事,俺跟你没完,俺要跟你单挑!”长袍青年也涨红了脸,两手往车辕上一撑,跳下车来。

“别跑,刘老二!刘铁匠!再跑我要跟我娘说你说我遭雷劈了。”

“俺才不停,俺打了你要给你娘骂哩,站着给你打,俺又没那么憨!”

两人在前边跑着,另一个褐色褂子的精瘦汉子牵两头牛乐呵呵的跟上。

酒垆里,笑罢的三人拈豆子下酒。

那年轻的汉子说道:“这么说来,那六口大箱子里想来,应该都是铁锭子了。”

黄牙大汉道:“该是铁锭子了,不然不会这么重的。怪了,以往刘铁匠都是几锭几锭的小买卖,这回怎么弄这么大响动,这么多铁锭子,弄回去不得锈垮了啊。对了,我还听说前几日,刘铁匠还把城里几个老木匠都请家里了。真也怪事。莫不是小刘铁匠要娶婆娘了?嘿嘿嘿,话说,刘豹那婆娘可是水啊嘿嘿嘿嘿”黄牙捂着笑疼的肚子,轻笑。

两个汉子都没有理会黄牙汉子的话中话。

“若都是铁锭子的话,那得费不少钱了,马大哥,不如..”年轻汉子做了把空气抓在手里的动作,热切的看着马大哥。

黄大牙心中一凛,这些人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不过,自己也是一样!那一车铁锭子,省着点花,怕是十几口子人不用干活活一辈子也就够了!

想着,黄牙大汉的眼神亦热切起来。

马大哥不瞧两人,淡淡地喝了一口米酒,道:“将有大事,莫要节外生枝。切切!”

抬头望着远处,苍青色的城墙阴影处。

三个人,三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