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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很早以前学的是厨师,所以每次回到家过后都是他亲自做饭炒菜。而那些菜都是我和他在楼下的市场一起挑选买的,他总是问我今晚想吃点什么,我每次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不是土豆就是青椒,我最爱这两样菜了。可表哥却受不了,只好枉顾我的建议而买些其他的菜。
表嫂在批发城里的一个批发部上班,每天大概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就下班,每次都几乎是直接回家,这时候表哥也才刚开始做饭。我和表嫂就坐在他们拥挤的既是卧室又当客厅的小单间中间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表哥偶尔也在狭小的厨房里扯着嗓子跟我们搭白。
表嫂有点微胖,爽朗乐观,特别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让我感觉非常亲切。
我表哥是我爸爸二姐的长子,当初我二姑妈嫁得不远,后来他们一家经过几次辗转搬迁后就定居在我们村里,和我们家的直线距离大概也就五百米左右。我表哥大我十二岁,和我一样属蛇。虽然表哥大我那么多,但我从小就喜欢粘着他,他也愿意带我去玩。我刚上初中的那一年,我第一次进网吧就是表哥带我去的。
每次吃完饭后,表哥表嫂都不让我洗碗,次数多了过后我就感觉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终于固执地坚持帮他们洗了一次碗。亲戚再亲,经常来往也会因为某些小事而在无声无息中给彼此造成一些困扰和留下一下不满,尤其是在有女人的环境中。所以我一直都比较小心谨慎地和他们相处着。
有一天下午,正在上班的当头,表哥当我的面对宋师傅说,老宋,我兄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教教他吧。宋师傅是绝对没有架子的那种人,当即就笑着对我表哥说,兔哥,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绝不马虎。而我看着他们这种年龄和称呼反着来的画面却感觉有些好笑,但从中又感觉到了他们关系已经要好到不顾一切的程度了。人一辈子,若是有几个这样的朋友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我也还算比较给我表哥争气,宋师傅教我的东西我都很认真地学,包括他偶尔说的一些道理,我至今都还记得,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宋师傅教我如何两根及两根以上的电线的方法。在这之前,我对电工这个工作是一窍不通的,像张白纸,而现在宋师傅给我画下了第一笔。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人最深远,我现在接电线都只认宋师傅教我的那个方法,对于其他的方法我是油盐不进。
宋师傅教我的过程中从来没有骂过我半句,即使有时候我做错了什么,他也不会责备我半点,而是笑着叫我让开,然后让我站在旁边认真地看他是怎么操作的,直到我会了为止。那时他并没有说他就是我的师傅,而我也没有正式地叫他一声师傅,只是一直用俏皮的语气叫他宋师傅,但我心里却从此将他当做是我出身社会过后的第一位师傅。
后来我从表哥口中获悉宋师傅患有哮喘病,工作不能太累,我默默地记在了心里,每次出工需要拿一些各种各样的工具时,我总是抢着拿最沉重的。宋师傅也没把我总拿沉重的工具当做是我的义务,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让我拿那些工具,因为我个子矮小,他看着或许有些心疼吧。但我每次都对他说我还年轻,我有力气,我能拿得动,不怕累。
在工地上做电工,总的来说工作是比较轻松自由的,因为工作需要,大多时候都是两个人为一组搭档去做同一件事,只是这样的搭档并不是固定的,而是由代班即我表哥根据工作进度和需要来协调安排。每次我和宋师傅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最轻松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可以跟宋师傅“没大没小”地聊天,而他也喜欢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给我听。宋师傅不抽烟,每隔一段时间过后,宋师傅就会叫我起抽一支烟休息一会儿,他接着做事。宋师傅说他有个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我也暗暗感到他始终对我有一种对儿子般的疼爱。
我跟别人搭档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有一次我被安排到和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龄略微比我大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搭档,工作是拿着电钻在坚硬的天花板上打孔,安装并固定一米长的螺纹杆。因为我跟他不熟,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就一直叫他师兄。
师兄拿着电钻,我拿着拖地线,从库房里出发,往工作现场走去,到了过后我就先把拖地线接好通电,同事师兄也去拿了一把人字楼梯过来,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完以后,我就要正式工作了,师兄却说不着急,其他人可能还在库房没有出来呢,休息一会儿,先来抽一支烟。我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烟,席地而坐,抽了起来。
烟头扔了,我刚站起来,师兄说我是学徒,应该多实际操作,意思就是让我上楼梯去打孔。我想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即便我心里完全明白他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反正都是工作,也不存在什么吃亏不吃亏。他说完,我就点头同意,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可是上了楼梯举着十几斤重的电钻时我才知道那有多么难受,双手举得老高而使自己几乎快不能呼吸还必须坚持,并且灰尘直接往眼睛里掉。
我就这样坚持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就说休息一会儿。原本我以为他会替我去工作一会儿,谁知道他仰恩就没有那意思。没办法,休息了一会儿过后我又继续扛枪上阵。
这时候,李老板出现了。
李老板看着师兄坐在地上对我指手画脚地指挥着,脸上顿时就晴转多云了,但他却孕着怒气什么也没说。师兄也连忙心虚地站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再跟我说了几句话后,赶紧把烟掏出来给李老板点上,随后又叫我下来休息一会儿,他上去打。
李老板走了过后,师兄又干了一会儿也下来抽烟了,又叫我上去打,理由还是说我的学徒,多干点对我有好处。不巧的是,一会儿李老板又过来看见他坐在地上抽烟。一个上午就来看了我们三次,次次都看见师兄那副倒霉的衰样子。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李老板问我是不是师兄一直在使唤我?我说其实也不是那样,他也有干,而且我是学徒,我多干一点也是应该的。随后,李老板就和表哥说师兄那个人一直都比较懒,要不是现在缺人,真不想要他。宋师傅也帮着我说好话,反而把我搞得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