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春秋战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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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是无奈,还是勇敢(38)

专诸回家一见母亲,他还没说话,他就双膝着地,扑通一声跪在了他母亲面前。

他母亲很疑惑,可是接着她就双眼流下了眼泪。“诸儿,难道是公子想用你了?”她泪流满面,抓着专诸的手,有些颤音的说道。

一年未见面了,可是他们一见面却是如此的悲伤,要说如此沉痛的话。

一年前,专诸在学会烧鱼技术,准备为姬光行刺王僚前,专诸回到家中,将那件事告诉了他母亲。

他们以为那一次是他们最后见面的日子,可是没想到他们此时又见面了。

“诸儿,难道公子想用你了?”专诸的老母亲显然有些伤心,她也不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因此她又问了专诸一句。

专诸没有说话,他依然跪在地上,低着头,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唉!”顿时,专诸的老母亲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有无奈,有悲痛,有不舍……还有轻松。

因为,她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到,同时,她日日夜夜都在担心这一天的来到——可是,这一天最终还是来到了。

“忠孝怎么能两全呢?不可能的!”接着,专诸的母亲仰天叹息着,竟然笑了笑。

接着,她语重心长的对专诸说道:“我们全家受公子的养育之恩,我们也应该知恩图报,好好的报答人家!”

专诸抬起头,看着他母亲,点了点头。“孩儿没有什么担心的,只是孩儿从此以后不能照顾您了!”专诸悲伤的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专诸他老母亲却是摇头笑了笑,说道:“忠君之事,方得其名。你要能为公子把事办成,名传后世,我就是死了也值得啊!”

在古时,孝道与名声,是当时的人们最看重的,至于生死之事,他们倒看得比较轻——这是因为‘风气’与环境的原因。

接着,专诸他母亲将专诸扶了起来,她对专诸说道:“你是一个孝子,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而且你也成家立业了——如今的我,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接着,她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然后若有所思的对专诸说道:“诸儿,我现在想喝些干净的泉水,你到后山给我找点来吧!”

专诸点了点头,可是当他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接着,他又转过了头。

当专诸突然回过头时,他发现他母亲已是泪流满面,有一股凄惨的不舍。可是,很快,专诸的老母亲又笑了笑,她向专诸摆了摆手说道:“你赶快去吧,不要担心我了!”

“嗯!”专诸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大门口,是姬光的随从在一个大马车中向专诸家运送绸缎、酒食;专诸的儿子在将那些东西腾地安放;专诸的妻子在厨房中煮菜、温酒……

一切都是那么的忙碌,那么的欢喜,可是他们没有感受到专诸的悲伤,因为专诸没有告诉他们他的悲伤。

雪是纯洁的,可是它总是要带来一股寒冷,让人不知该说它好,还是该说它坏。

只是,纯洁总是待不了多久。昨天那场突然的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可是山中还有它留下的痕迹,那就是寒冷,还有山中的泉水也更甘甜了。

在山中,专诸突然想起了伍子胥。虽然他们最初只是一面之缘,可是他们竟然惺惺相惜,二话不说,就牵着手来到了这山巅之峰,纵酒高歌,结为了兄弟。

这就是命运。假如他没有遇到伍子胥,可能他如今还是一个市井小民,一个偷偷摸摸的正义侠客,一个死后永远默默无闻的人……

这就是命运。假如他没有遇到伍子胥,他可能就不会见到王室的尊荣,与深不可测,他可能也不会参与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生大戏……

人生应不应该去追求荣华富贵?假如你无法驾驭它,那么荣华富贵对你而言只是一种折磨!

专诸其实没有怨恨伍子胥,也没有感谢伍子胥——初心不变,生死为盟,他始终还是将他当成他的兄长!

人生有许多事情需要去面对,就如同生命中会出现许多你无法预料的东西。是喜,是悲,是痛,是乐,是笑,是泪……其实这就是人生。只是每个人的命运不尽相同罢了!

姬光的那些随从已离开。专诸从山谷中提着一桶甘甜的泉水回到家,首先是他儿子高兴的从大门口迎接了他,然后他妻子掏出一块丝巾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汗水……

虽然,这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举动,但是专诸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幸福的感动。

曾经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是,这一两年他们的离别后,此时,他回到家中突然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幸福与感动!

大厅的大桌上有许多丰盛飘香的酒菜,这种味道也只有在自己家中才有。

专诸微笑的看着他妻子说道:“母亲想喝些山上的甘泉水,你拿个碗来……还有,母亲呢?”

“母亲说她有点困了,她在房间睡觉呢。”专诸的妻子边说着,从厨房里拿着一个陶瓷碗又走到了专诸的身边,接着,她拿着那个陶瓷碗从那个木桶中盛了一碗泉水,然后递给了专诸,同时,她又说道:“刚才我叫母亲起来吃饭,可是她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专诸点了点头,然后他端着那碗水来到了他母亲的房间前,他轻声叫了一声。可是里面没有回答。

接着,专诸轻声敲了敲那个小房间的门,可是他母亲依然没有回答……而且他发现那个小房间的门从里面紧紧拴住的。

顿时,专诸的眼皮跳了跳,他的心情骤然变得紧张。于是他高声叫着又重重的敲了那个小房门……可是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顿时,专诸的家中出现了一股恐慌。专诸此时更胆战心惊,因为他心中更知道其中所蕴含的可怕。

接着,专诸大喝一声,他单手一掌就震断了那个小房门的木栓。

接着,所有人都惊呆了。专诸的儿子张开嘴巴,怔怔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妻子惊恐的惨叫一声,陡然瘫倒在了地上;专诸手中的陶瓷碗重重的掉在了地上,专诸大叫着疯狂的扑了过去……

这是一个悲痛的答案:专诸的母亲已自缢身亡了!

专诸的妻儿眼中尽是惊恐悲痛,与疑惑,他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专诸却没有说话,他只是跪在他母亲尸体前,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伍子胥突然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专诸家的大门。

他其实对专诸一直心有愧疚。假如他没有介绍专诸给姬光,专诸也就没有冒险刺杀王僚这件事了。

自从专诸答应为姬光刺杀王僚的最开始,有一年多,这些日子伍子胥从未见过——他不敢见他!

昨天,他们重新见面,可是他们并未交谈,更未一起举杯纵酒高歌……

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他独自一人来到专诸家,他要向专诸的母亲道歉,他还要向专诸商讨专诸在刺杀王僚后,如何逃脱的策略……

曾经,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最后却变成了如此‘难以启齿’的‘债人’。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还是形势使然?还是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当伍子胥站在那个小房间门口时,他突然跪在了地上……所有人都没有痛哭,他却仰天捶胸痛哭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曾经,伍子胥的妻子自缢身亡了,如今他好兄弟的母亲也自缢身亡了……

——她们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却总是无能为力。

——她们如此做,一切又都是为了他!

——世间还有如此让人悲痛的事情吗?他又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