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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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冤枉

上回书说到惊马拖死小柳公子,郑四一看这事情可就闹大了,这时可万万不能回村,弄不好一命抵一命,自己刚刚穿越,就要夭折。他不敢耽搁,转身就跑。丁狗才也吓坏了,看见郑四跑路,不假思索跟着也跑,边跑边喊:“郑四你等等我,出了人命啦,我这也回不去了,咱们一块跑。”

郑四说:“我也没个主意,你对山外熟不熟,咱们往哪里跑?”

丁狗才说:“我老舅家在斑鸠镇,出了山就是,咱们去哪里落脚,再想个法子逃罪。”

郑四说:“那感情好,咱们走吧。”心里想,你们一家都不是善茬,等到了斑鸠镇,老子和你分道扬镳,自寻活路就是。

也合当有事,两人在山道上走了半晌,前面銮铃声响,来了两骑人马。丁狗才手搭凉棚望远一瞧,不是别人,正是返家的柳二员外和自家老子丁杀才。丁狗才这小子和他爸一样一肚子坏水,张嘴就来,一把扭住郑四胳膊大喊:“老爷老爷你们快来,少爷被郑四害死了!”

两匹马来得很快,郑四想挣开丁狗才的扭打,不料身子没有丁狗才壮实,气力不够。丁狗才手里还抓着马鞭,用鞭把手在郑四脑袋后面死命一敲,郑四立刻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眼前已是柳府的前厅。整个柳府一片悲戚,妇人的哭声不绝于耳,自己却被捆在前厅门口的柱子上,看守他的两名家人对他怒目先向。那两名家人见到郑四挣开眼睛,喊道:“管家,这小贼醒了!”

丁杀才头缠白布,急步赶来,一副气急败坏地样子指着郑四喝骂:“你这杀千刀的狗崽子,你偷些竹子,我并未如何体罚你,只把你交给哑巴看管,你如何胆大包天,杀了哑巴,偷了马去?”

郑四目瞪口呆:“你说什么?我杀了哑巴?”

一旁看管的家丁插嘴说:“你这狗东西还不承认吗!你偷了马去,恰好被少爷和构哥儿看见,少爷骑马去追你,将你拦在山脚,却被你这狗贼打翻下马,哼,要不是构哥儿腿快及时赶到,险些被你这小凶徒跑掉!”

我勒个去,郑四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栽赃了。不用说,肯定是丁杀才为了帮儿子推卸官司责任,把一切都诬赖到郑四身上。为了让这个说辞看起来真实可信,他们甚至害死了哑巴,用哑巴的死来坐实自己的凶残。

郑四正欲反驳,前厅里忽然冲出一个妇人,几步扑到郑四跟前,双手双脚在郑四身上乱抓乱踢,连哭带喊道:“你还我儿性命,你还我儿性命……”丁杀才连忙跪在一旁,哭丧着脸劝道:“夫人息怒,夫人保重身体,都是老奴该死,我若不把这小贼交给哑巴,也出不了这档祸事,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呀。”说着以头撞地,铿铿有声。郑四只看得浑身发冷,连身上的皮肉之痛也感觉不到了,真是谁敢小看古人,必定死得很惨。

“管家你且起来,是犬子命薄,你何罪之有。”满脸络腮胡子的柳二员外走了过来,先扶起丁杀才,再拉开自己浑家,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说:“先搀夫人回房歇着。”那丫鬟应了一声,扶着哭哭啼啼的员外夫人去了。

郑四见到二员外,心说这时不辩白,后面就没机会了,赶紧说:“员外爷,我没杀哑巴啊,少爷的死也不关我事,是丁构硬要我骑马……”

二员外本就性格莽撞,根本听不进去,摆摆手说:“住口!铁证如山你还狡辩。”

郑四说:“什么铁证?你想想,我一个小孩子,怎么杀得了哑巴。”

二员外说:“你还好意思说,哑巴死在床上,凶器在你怀里,分明是你乘哑巴睡觉戳死了他,多讲何益!”

郑四说:“凶器?我怀里有什么凶器。”

家丁一旁帮腔:“在你怀里搜到一把带血的小刀子,你这小贼嘴硬的很。”

郑四心说完了,古代坏人做事周密细致,连凶器都给自己准备好了,这下浑身长一百个嘴也辩解不清了。郑四不死心,说:“我有人证,找柳阿奴问问,他能证明我不是偷马逃走的,我……”丁杀才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得郑四满嘴是血,有话也说不出来了。丁杀才说:“老爷,这小贼满嘴胡话,你看怎么处置,是不是开香堂动家法?”

二员外叹了口气:“他不是我柳家族人,岂可动用家法,算了,国有国法,报官吧。”

丁杀才说:“报官不是便宜了这小贼。”

二员外双目垂泪:“我大隋国法自有杀人抵命,他两命在身,其罪必死。至于要不要受官司皮肉之苦,看他造化罢。”郑四再次得到了明证,自己是穿越来到了大隋朝。

“老爷您真是慈悲为怀。”丁杀才连连点头,暗露喜色。挥手名人从柱子上将郑四解开来,又另择麻绳将他捆得严严实实粽子也似,嘴里塞上破布,拖到前厅东厢房里看押起来。又派了一个家人快马去东昌府东阿县衙门报官。

做完这些,丁杀才又假借操办丧事之名出门,来到柳阿奴家恨恨恐吓威胁了一番,柳阿奴父母老实巴交,如何敢得罪这个杀才,当面教了儿子,日后有谁问起来,只说这一日没有见过郑四。丁杀才看他们乖巧顺从,便从怀里摸出一吊钱给了柳阿奴他爹。穷汉子见到钱,好似六月里过年,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

郑四猜得没错,这一切确实都是丁杀才父子安排的毒计。原来抓回郑四的一路上,狗才就连给父亲使眼色,丁杀才就知这里头的事情肯定不像儿子说的那么简单。等回到柳府见到柳公子尸体,合府混乱之机,丁杀才向儿子问明了事情始末,才知道柳公子的死原来是因自己孩子而起,为了给狗才脱罪,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先去牲口房杀了毫无防备的哑巴,然后将哑巴搬到床上,做出熟睡中被杀的现场,又赶了回来,乘乱将凶器塞在郑四怀内。

这计策端地歹毒无比,只要郑四被认定为凶手,被盛怒的柳二员外处死,那么丁狗才就安全了。而古时乡下,宗族约束力甚至大于朝廷律法,柳二员外完全有这种权利私自将一个小小的佃户后代郑四处死。但丁杀才没想到,柳二员外看起来性格鲁莽暴躁,却是个极为心软之人,要他亲自处死一条生命,他下不起这个狠心。

长话短说,到了晚上,东阿县来了两个骑马差人,略略查看了一下凶案现场和柳公子的尸身,收了那把染血凶器,便把郑四戴镣上枷的锁走了。

因为山路远,行路不便,柳二员外家另派一辆牛车,由门房大爷柳骨碌驾车拉着郑四,两名公差骑马一前一后押送。

车子离开柳家塘,进入山路,郑四又不甘心起来,说:“骨碌阿爷,我没杀人,我也不是害死少爷的凶手。”

后面跟着的公差大怒,说道:“少呱噪,有冤屈跟大老爷说去。”跳下马来,怀里抽出块早就放好的破布片,把郑四的嘴巴重新堵好。驾车的柳骨碌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郑四心中焦急万分,自己这冤屈看来是无处可申了,后面这位公差显然收了丁杀才的好处,连让自己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等到了县衙,见到县官,恐怕也没有什么审理过程。古今冤屈,自来都是这般欺上瞒下的套路,就算得见官长,又岂知不是个昏聩贪财的官儿,自己这条命,恐怕是要交待在这东阿县了。

赶了一晚上路,到了早上才穿过斑鸠镇来到东阿县城。这县城城墙约有十人迭起一般高,南北纵深一眼就能望到头,看起来不算一座大城池。郑四一行自西门进城,连个守门的兵丁都没有。城门之内是个十米方圆的小小瓮城,里面居然有一家早点铺子,卖着蒸饼,炸油条,热豆花。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郑四大为诧异,心说油条这东西不是南宋才有的发明嘛,因为南宋军民痛恨秦桧卖国,临安风波亭附近有两个卖早点的饮食摊贩,各自抓起面团,分别搓捏了形如秦桧和王氏的两个面人,绞在一起放入油锅里炸,并称之为“油炸桧”。为何在隋朝出现这种食品?一时纳闷不已,连肚饿嘴馋都忘掉了。

那两个公差各自买了个蒸饼揣在怀内,提了郑四下车,又命柳骨碌自己回返柳家塘,这才牵着马,提着水火棍,押了郑四向内城走去。

在郑四的想像中,古代城池必定是石板铺路,犹如横店影视城一般干净整洁。哪知一入内城,路况还不如城外,大道俱是土路,半个月前一场春雨,半干半湿的路面被车轮压出很多车辙深沟,天晴后阳光一晒,便是高低不平的路面沟壑。也有些大车颠散了架子,就拖到路边,叫来木匠铁匠修理。怪不得两名公差要下马步行,这样的道路,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绊马索。

路边房舍高矮不一,参差不齐,有的窗口挑出一根竹竿来,晾晒着粗布衣服,有的屋顶上晒着鱼干蚌壳驴皮,行人来去匆匆,手里不是提着物事就是抱着东西,基本上看不到闲逛之人,一股浓浓烈烈的市井味道,让郑四想起了电视里放的巴西里约热内卢贫民窟纪录片。

穿过西街,折向北街,南北街边的景致要比东西街规整许多,北街甚至有碎石铺路。

向北走了不到半柱香功夫,一座庙堂式的建筑出现在眼前,雕梁画栋,坐北朝南,门口一片老大的宣化照壁。

东阿县县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