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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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惊马

丁杀才抓住郑四,一时半晌想不到怎么处置这小家伙,就把他拽到牲口房,命哑巴将他看管起来,等他请示老爷后再来发落。

到马房拉了两匹马,备全了鞍蹬,丁杀才便自乘一骑手牵一骑回了正院。柳二员外的外出的事情挺着急,一见到马就命丁杀才随他一起出门,两人出了村子好远,丁杀才方想起没有和老爷交代郑四的事情,又一想现在说了也是白说,总不能调头回转去吩咐别人做这种小事,姑且让这小贼寄放在哑巴那里几天就是。

却不料这一拖延,却给郑四带来了一场塌天大祸!

只说郑四自从被哑巴看管起来以后,短时间内倒也没想着逃跑,一来不不了解丁杀才的手段,二来他幻想着能被领着见柳二员外一面,拼着一场责打,也要在二员外跟前有个一鸣惊人的机会,三来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路,还要能够保证温饱,这里正合他意。哑巴心地良善,待他不错,有自己一口吃的,就决不会饿着郑四,晚上睡觉宁可自己露着身子,被子也要尽着郑四盖。郑四初来这个世界,记忆里前生鱼肉不愁只愁减肥的日子仍然历历在目,偶尔吃吃这种粗粮淡饭黑面野菜,反而有种新奇感,并不觉得日子有多难捱。

哑巴除了偶尔拉着郑四去铡铡干草,喂喂饲料,大部分时间都不来打扰郑四,最多也就笑眯眯蹲在郑四旁边好奇地看着他。郑四靠着牛棚,晒着太阳,脑子里云过电闪,思索着往后的生存之路。他真后悔上辈子没有多学学工科,多掌握一些实用知识。哪怕是会一点植物杂交、蔗糖提炼、水泥制作原理这些东西也好啊,起来运用起来就可以换钱。可惜自己的专业是计算机编程,是一名可耻的大龄宅男码农,除了会开发一些上架就被淹没的无聊app之外,实在是毫无工农业技能!等等,郑四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记得一个药方,是前世母亲得癌症后中医院医生给开的处方,因为他有医保,母亲没有,所以部分中药都是他用自己的医保卡买了寄回老家,有哪几味他记忆很深刻,简直倒背如流。可是……有什么用的,母亲最终还是病逝,这世上毕竟没有治疗癌症的神药。想着想着,郑四就抽泣起来,都怪前世的环境污染太严重,如果没有污染,郑斯理父母健在,老婆安康,自然就不会发生那场车祸,他郑斯理也就不用变成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乡野小乞丐郑四!

恨死环境污染了!

恨死经济发展了!

恨死工业革命了!

没有工业,不要发展,大家安于自然,那才是真和谐,世界才是真美好。

郑四暗暗发誓,等这一世老子发达了,一定要把工业的萌芽消灭在襁褓中!

第三天下午,郑四穷期无聊,站在马厮前研究起马儿来,脑子里想的是能不能把香港马会那一套赛马制度引进到这个时代来?若是成功,每日可以进账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够支撑自己怎么奢华得开销。正想得眉飞色舞,忽听啪的一声,后背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转脸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两名高他半个脑袋的少年,每人手中握着一支短马鞭。

两个少年一个胖一个更胖,胖得像球的那位穿着锦缎的袍服,梳着双丫,用一对嵌着金线的缎带挽着,更显得脸大无比。比他略微“消瘦”些的那位也是做工考究的滚边青布袍子,梳歪向一边的单髻,看模样是个小仆童。那小仆握着鞭把,鞭稍还垂在那里荡悠,显然是他赏了郑四一鞭。

那小仆把鞭子往腰带那里一塞,叉着扯高气扬喊:“哑巴,哑巴,你怎么把郑四这狗才弄来了?怎么他是你野种吗,你和他妈轧姘头了?”大胖子听了咯咯咯咯地直笑。

郑四听这家伙嘴如此恶毒,差一点忍不住就要动手。这两个人他当然也认识,嘴臭的是丁杀才的儿子丁构,村民们背地里帮他和他老子排了名,叫他丁狗才。巨胖的这位是柳二员外的独苗苗公子。

哑巴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把郑四朝身后一拉,给柳公子跪下请安。连比带划,大概是想告诉对方郑四是丁杀才留在这里的。那两个胖子如何看得懂哑巴的比划,早就不耐烦起来,狗才说:“好了好了,咱不管你的**事了,快备马,我陪公子出去溜溜弯。”

柳公子骑马出门遛弯是常有的事,哑巴不敢耽搁,毕恭毕敬准备好两匹矮小一些的坐骑。哑巴伺候柳公子上了马背,狗才倒灵活,自己踩马镫翻身上马,手里马鞭指着郑四说:“你你你,来给我们牵马。”

郑四心道牵马就牵马,出去走走也好,没准能和柳公子套个近乎,用个什么法子忽悠一下这些单纯的乡下小子,叫他们不敢小瞧自己。忍着背上的鞭痕痛楚,老老实实在前面牵马而行。

出了牲口院子,折向东,再向南,过小溪土坝。再次见到田间劳作的农人和溪中戏水的牧童,这些画面再也不是安宁美好的气息,犹如一片清澈之下有着许多许多未知的狰狞。穿村而过的时候又碰到了柳阿奴,他正吃力地提着篮子,跟在母亲后面帮着晾晒腌榆钱。看到郑四眼神一亮,张开嘴要喊没敢喊,躲到母亲的身后去了。

出了村口是一片群山环绕,山脚下有一块开阔的坡地,正是练习跑马的好去处。丁狗才和柳公子常来骑马,早就没了新鲜感。今天意外撞见郑四,喊了他同来,存着就是捉弄郑四取乐的心思。丁狗才和柳公子一对颜色,狗才翻身下来,说:“郑四,你来骑。”他想着郑四是个穷苦孤儿,断然没有骑过马,让他骑马,不是摔就是跌,说不定还要哭哭啼啼求饶,一准能看个笑话。

郑四哪有不明白这种孩童心性的,听到狗才让他骑马,他打的却是另一个算盘。老子干脆骑上马就跑,只要跑出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到了市镇之上,老子就不信前世知识面换不来一份体面生活!

郑四踩蹬,揪着鞍桥摇摇晃晃爬上马背,假装害怕地伏在马颈上,对狗才说:“我……我不想骑。”

狗才说:“那还由得你!”甩手一鞭,抽在马臀上。郑四一声尖叫,换来两个胖子哈哈大笑。

胯下这匹褐色矮马唏哩哩一声嘶鸣,放开四蹄奔跑起来。郑四踩着马镫,屁股离鞍,高高翘起,身子随着马儿一起颠簸起伏。他这骑术还是上一世年轻的时候去内蒙古草原旅游练就的,那一次在锡林郭勒玩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月,基本上天天呆在马背上,早就练出骑胆。

丁狗才大叫:“不好,这小子会骑马!等回来收拾他,得问问他从哪里偷马来练的骑术?”

柳公子眯着眼道:“他……还回来吗?”

丁狗才放眼细看,果见那匹马稍稍一减速,郑四就用膝盖去撞马腹。吃惊道:“啊呀不对头,这小子要跑,少爷快追!”

柳公子反应不慢,一听这话,好像接到命令一般,对着自己的马后臀就是一鞭。那匹可怜的花皮小马浑身一个激灵,吃力地奔跑起来。柳公子人胖,一般都是骑马慢悠悠地晃,从来不让坐骑快奔。他以往马鞭抓手里都是摆设,最多用鞭子象征性地蹭一蹭坐骑,哪像这次情急起来,用力抽打。此刻马速一快,他立刻慌了手脚,鞭子也扔了,缰绳也丢了,只吓得双手牢牢捉紧铁过梁,一叠肥肉上下翻飞,感觉屁股好似摔成了好几瓣,五脏六腑都要从口中涌出来,当即没命价地狂呼滥叫。

后面丁狗才心说不好,少爷今天要出事,眼睛都不敢朝前看。前面郑四听到声音,扭头一看也吃惊不小,他压根没想到小柳公子的骑术烂成这样。眼见后面那匹马冲过宽阔斜坡,向着自己这边的山腰小道狂奔而来,小柳公子要是一个失手,非从半山腰栽下去不可!郑四对这大胖子还不至于太延误,哪里狠得下见死不救的心。他人小力微,铆足劲一拉缰绳,硬生生勒停奔马,转而掉转马头,向着原路返回。柳公子胯下那匹马看见前方有同类拦路,也知前路不通,渐渐减下速来。

到得二马相遇,柳公子早就唬得三魂丢了两魄,瘫在马背上,身子歪向一边拼命喘粗气。郑四担心他掉下来,便圈马绕到另一侧顶着他半边身子防止他歪倒,一边大喊:“丁狗……构,快来扶少爷下马。”

狗才早瞧见这边发生的事情,他呼哧呼哧跑近前来,看到少爷半依在郑四身上,以为柳公子在跟郑四说些什么悄悄话,登时觉得在少爷跟前的受宠程度得到削弱,不由发了醋心。恶狠狠道:“说,你这王八蛋哪里学……?”蹦上前来一把将郑四揪摔下马。他自己不过也就是个少年,如何能做出这种超越自身体力的事,话未说完,郑四从马上脱镫摔下,就势把他给压倒了。郑四那匹马再次受到惊吓,忽然之间窜了开去。马是一种有盲从性质的动物,郑四这匹马的受惊,显然也影响到了柳公子那匹马,那匹马于是也跟着窜了出去。

问题是,柳公子是歪瘫在马上的,马一窜,柳公子向右一倒,他还处在惊愕之中,双脚死死卡在马镫中来不及退出,右翻摔下,恰恰让左边的马镫绳子在左脚上缠了一圈,牢牢锁住了这条腿。

马拖着柳公子狂奔,沿着来路狂奔。

马识归途,这是要把柳公子脸着地拖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