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2011年度诗歌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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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声吞吐鱼的话语

风吹向遥远的另一边

你居住在我心头的鼓浪屿

船开过来又开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会

海水拍击三千里爱情像玻璃

原载《中国时报》人间副刊,2011年2月28日

广场

方明(台湾)

学校广场,小朋友们划一体操

相同天真斑灿的笑容

相同的礼仪口号与鞠躬

仰望蓝天坚信相同高昂高远的理想

老师在莘莘学子恭敬的蹲站里

闪烁着相同的自豪与满足

社会广场,曩昔的小朋友洗礼长成

一位若有所悟的教授

三位行为含蓄的公务员

五位满腹怨言的上班族

一位胆怯却挤插在群众里的扒手

二位专闯空门的小偷

十位思维空洞只想纤瘦嫁入豪门的女士

十位将感情事业健康托付庙祝的虔迷者

十位徘徊股票基金浮沉而怠事生产的追钱狂

十位闭塞在电视的灵异风水星象寻解

前代今生来世的纠葛

其余我不知晓的行业私嗜

包括或有贪鄙的厚颜总统

凭滑溜嘴皮包山吃海的跳丑立委

落魄自大却觊觎排名演展的吹嘘诗人

原载《中国时报》人间副刊,2011年2月28日

宴席浩大

安琪

那宴席浩大,一字排开,那宴席装下了你、我

日月山川

在梦里宴席装下了我的亲朋好友,我的亲朋好友

来吧,都来吧,白天我不敢见你们

趁着黑夜

我要在宴席上一一把你们辨认

让我在这黑夜铺设的宴席上向你们鞠躬

道歉,对不起

亲人

对不起,朋友

对不起,故乡

在这梦的宴席里让我宴请日月山川

爱恨情仇

我是生命不孝的女儿

我向死而生

星光灿烂在梦里

宴席浩大在梦里

如此灿烂的星光方能照到我满腹的苍凉

如此浩大的宴席方能装得下我无边的惶恐

原载《诗刊》上半月刊2011年2月号

枣核

韩作荣

我们喜欢这微小的苹果一样的枣子

尝食新鲜的果肉

仿佛有着穿透灵魂的滋味

是的,我们只对事物的表层感兴趣

只注重视觉、味道

当鲜枣在口中融化

却随手将枣核抛弃

其实,这两头尖尖的细瘦的枣核

用坚硬包裹着一切

芽的尖锐,根的触须,枝的摇曳

花的芳馥,以及无数的枣实

都隐藏在一粒枣核之中

是的,我们都是被欲望左右的人

如同面对一位漂亮女人

只欣赏她的纯美、靓丽

却无视她的内心

原载《诗刊》上半月刊2011年2月号

春天:绿的归宿

罗晖

昨夜院落来了一阵风

它们停留了一会就走了

树上的鸟儿唱着歌

细雨飘了起来

田间的泥土都湿了

一夜之间就长出了新芽

小舟轻快的驶向远方

水里的鱼儿跟在后面

河岸的牧民赶着成群的牛羊

他们都在寻找春天寻找绿色

我转过山坳

发现一群播种的姑娘

她们的脸有着一种企盼

山里的天气变化很快

我看见种子将要破土而出

春天终于迈着碎步来了

你看:地里的枯草摇尾巴走了

长城内外大江南北

顿时成了绿色的海洋

选自作者博客,2011年2月

我的一生总是走来走去

熊国华

在沈从文笔下的《边城》

喝沅水长大,并学会游泳

在橘子洲头吟诵毛泽东的

《沁园春·长沙》横渡湘江

在黄鹤楼追寻远去的黄鹤

饮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长江

在黄土高坡放声高歌

用黄河把皮肤洗得更黄

在珠江边抚摸近代史的沧桑

看21世纪的中国迅速拔节

在密西西比河划船,听雨

想象杰克·伦敦的生活方式

在尼罗河寻找远古的秘密

用脚步丈量金字塔的高度

唉,我的一生总是走来走去

从江河走向大海,大海走向源头

原载《诗歌与人·诗人批评家诗选》2011年第2期

在岛上

衣米一

我喜欢在一些树下停留

在一些草的旁边

走来走去

如果我从来没有赞美

这个时候,我就很想赞美

我这么地喜欢

看到有人在为它们劳作

浇水,剪枝

这些劳作中的人,像是一些

从没有过痛苦的人

我们的归属,在我们的来处

树,草,劳作的人和我

似乎突然明白

如果不出意外,多么好

光在流逝

但不烧焦任何东西

原载《诗林》2011年第2期

拥抱夜晚

郁郁

坐下来,拥抱白天弃舍的爱意

深夜真好。户外的雨清脆似蛙鸣

开阔的思路像原野

踩上去,你就是奔跑的风

梦可以一做再做

书也可以一读再读

那些晦涩的日子

稍不留神

就会溜出不及校对的生活

如同疏理了体面

黑发就掉成了白发

寒碜和失意不重要

关键要把心思

拧紧。像看护顽童

话还是挑明的好,堆在一起

咳嗽也会牵动梦里的伤痛

何苦呢,波及了敏感的爱

你就得去戍边仇恨的堡垒

原载《红山》诗刊2011年2月号

清明

谭克修

享受国假待遇的节日

有着一年里难得的清静

数不清的手机号码

没有祝我快乐,也

不便祝我悲伤

没有雨。天空不解国人情绪

用纷纷的阳光,随意出牌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

在小区里,是被禁止的

我把自己这棵乡下的植物,种在

中心花园的草地上

看四岁小儿,茂盛成长

原载《西北军事文学》2011第3期

高原

高兴

一步,一步,登上山坡

仿佛高原上的高原

一伸手

就能触摸到天穹

仿佛一半是天,一半是地

树在云的身影里生长

天地交融

充满了神谕,却难以察觉

你不得不闭上眼睛

仿佛光在瞬间架起梯子

呼吸听从水的命令

花朵还没开放

果实已散发出芳香

星星的村庄里,雪抹去边界

黑马奔驰,一回头,便是宿命

原载《诗江南》2011年第3期

有所思,在和田

沈苇

有所思,在和田

石榴圆满,核桃树圆满

羊脂玉圆满,河道里大卵石圆满

孕妇圆满,孩子们眼中的蓝圆满

有所思,在和田

麻扎圆满,沙漠里废墟圆满

尉迟乙僧失传的杰作圆满

消失的尼雅、丹丹乌里克圆满

—不要惊扰了一朵玫瑰的开放

—不要惊扰了毛驴的小步伐

有所思,在和田

尘雾迷蒙了我的双眼

已有一百零一天

如果我化身为一粒尘埃

静静落在和田的葡萄树下

那么,我就是圆满

原载《花城》2011年第3期

在长春净月潭

龚学敏

我要你们供奉她。水天一色,她可以唤出那只雌松鼠的清晨,

和雨露。然后,把花朵朝着我的前世盛开。

所有潜伏在身后的树,静谧,恰似我干净的诗句。

我要你们听见她在水中,绕树而行的歌声。比如青苔,

比如鸟鸣早起的伤痕。空洞,无力

如你们的神,在我诗歌的指尖上沐浴,舞蹈,漫不经心。

我要五月下雨,她的雨滴把天空唯一的蓝,可以放进,

所有的诗歌,和她们的爱情。还有这潭,养育所有鱼儿的

水。至清,像是我的名字。

我要八月荷花开。一瓣,让你们的思想可以清静,儒雅,学着一尘不染。

一瓣,是我的诗歌,用来酿酒,搭建茅屋,用花香

制作爱情,和你们的敬仰。

我要把文字中游走的潭,留给月光,与她春风一度。

你们可以看见,花朵上的影子和诡秘,

是我读过的书,和她的相思。

我要你们净。像是今夜所有的松鼠,鸟,包括长发,和酿成酒的粮食。

在长春。在一枚叫做净月潭的指纹中。

原载《诗选刊》2001年3月号

灯盏坳

汤松波

灯盏坳没有灯

灯盏坳住在都庞岭下

因那山坳的长相酷似灯盏而得名

如果硬要把它和光扯上关系

那里的夏夜

盛产荡来晃去的萤火

浏阳鞭炮劈里啪啦响了一地

麻雀惊飞桃枝

表姐桂枝出嫁就要翻过灯盏坳

翻过那坳

她就像拿到一把钥匙

打开了人生另一扇鲜活大门

我知道,此时的灯盏坳

在表姐的心里

就是一盏多情而明亮的灯

原载《十月》2011年第3期

医院

李少君

医院像硝烟散尽后的战场

只剩下残兵败将和垂死挣扎者

医院又像零件散乱的身体组装车间

胳膊、大腿、头颅甚至眼球,分拆一地

在这样的地方,呻吟似微雨,悲泣如乌云

亲人的心也一点一点变硬,甚至转身逃走

在寒冷阴森的的月夜

只有秋风会表示怜悯

这正是一个时代的写照:

一个巨型的大医院里

那些被时代列车碾过的残肢断体

独自在角落里小声祈祷上帝的抚慰

原载《读诗》2011年第3卷

小镇

林茶居

上一首诗写到的“小县城”

准确地说是“小镇”

它就是一个镇,西埔镇

“西”,什么“西”的“西”;“埔”,什么“埔”的“埔”

如果你这样问,你就是多情的

多情源自对一个词的不放心

和自身的异乡感:很多称呼都变得陌生

还好有一条河可以深深迷恋

那些水边的草,摇着一个公社、一个生产队的

泥巴。当年的姐姐而今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我曾经告诉她,她的弟弟愿意留在三月

这个三月,叫做爱情的三月

一说出口就要窒息。多么不易的月份

大地掏出了鹅黄、轻风、崭新的脸

而谁在此书的深处挣扎:《天》

看啊我们家在林间,因为我们姓林

待无羽无翅,我便叶落归根

选自作者个人博客,2011年3月24日

大风至

娜仁琪琪格

我听见季节的萧瑟大风刮下落叶

那些飘飞的事物急剧旋转终要回到根部

我知道我所惊艳的欣赏的赞美的

那一树又一树的金黄

它们正凋落着漂亮的羽毛

它们是那么亮丽绚烂扶住一缕又一缕的

秋阳

暖风也好冷雨也罢还有陡然降临的

寒凉泼下的水已使那些挺立的树

荣辱不惊只是安静地去接受这些馈赠

努力地把自己站好

要来的都来吧你们拿走的总不如这世界给予的多

那些单纯的洁净的轻盈的

每一株树木都曾经拥有那些明鲜的花朵

绽放过飞翔过

而剩下的剩下的就是

我们微笑着回赐这个世界的风骨

静静地看着那些美好的事物再次

悄悄地发芽开花结果

原载《星星》诗刊2011年第3期

木鱼声声(节选)

吴海歌

木鱼声声,敲打屋梁,和沉睡的尘土

我从尘土中醒来。我是历史碾碎的一粒。居于屋梁和空旷

木鱼声声,永无休止地敲响。把活着的永恒、爱

伪善和谎言,统统敲入床榻和棺墓

唯有尘土被敲醒

尘土中储藏的眼泪,被敲打出来

火焰的眼泪,滋养着生生不息的尘土

尘土啊,我心中的至爱。紧抱着火焰入睡

敲啊,木鱼。幸福的木鱼,梆、梆、梆

优雅地敲击。敲开密闭的窗户

敲破蜘蛛织就的乐网,莹光闪烁的迷情

敲哇,木鱼!把我从棺木中敲醒

把昏睡的石头敲醒。把梁柱敲飞。我是一个需要敲击的魂灵

我的通透来自光。木鱼声声,敲在柔韧的光上

我成了死亡中的不死。从深渊来,携手深渊

从木鱼来,敲打木鱼。我给木鱼上漆,刻心愿

画符,插香。浇灌人血,将一株株时间插满

原载《诗深圳》2011年春季号

大海上的柠檬

姚风(澳门)

我要了一杯红茶,你拿来柠檬

问我要不要加糖

我不喜欢加糖,但喜欢柠檬

在阿尔加维,我们坐在树下喝茶

树结满了柠檬和鸟鸣

水太蓝,你把一个柠檬扔进了大海

此刻,只有风坐在我的身旁

不停扯着我的衣衫

树叶喧哗,如波浪翻卷

我看见,一个柠檬向我漂来

整个大海

没有加糖,只有柠檬

只有一个柠檬

原载《鸭绿江》2011年第3期

一朵雪花传来的消息

雁西

一朵雪花

要经过多少时间

才会这么美丽的飞来

经过千里之后的选择

飘落在我的手上

仅仅几分钟

就化成水珠

她是无数雪花中的一朵

她没有另外的名字

但我相信她不是偶然

飘落在我的手上

她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

或者要证明什么

她来得十分及时

飞落在我的伤口上

最爱的人伤我的伤口上

她告诉我消逝的疼痛

告诉我死亡的瞬间

告诉我已经没有必要

刺伤最爱的人

这朵雪花

是爱神传来的消息

对于最爱的人

要像她飘来时那么洁白

还要像她化成水的时候

无怨无悔

选自作者个人博客,2011年3月16日

日本大地震

伊沙

春天发情的死神

披头散发闯进邻家

开一场死亡的假面舞会

向我发来樱花请柬

我承认

我纠结于世仇

在魔鬼面具

和天使翅膀之间

徘徊良久

哦!戴上魔鬼面具

我心也不是魔鬼

安上天使翅膀

我就是天使飞翔

选自作者个人博客,2011年3月

你的名字,不小心跑出了我的身体

赵历法

一如和尚念经,在心底

默诵你的名字,是我每天必然的修行

默默地吟诵呵,这么多年的光阴

就像过隙白驹。今天

一不小心我竟喊出了声:满天阴霾

瞬间阳光灿烂;我的快乐

在绿草地翻过来,又翻过去

我的心情在柳梢,一会儿高

一会儿低;每一个人脸上,春天的旗帜

鲜艳靓丽;每一辆自行车辐条上

闪着银亮的光泽;两旁的行道树

和蔼可亲。今天呵

我心空辽阔的阳光下,你的名字

不小心就跑出了我的身体

原载《大风》诗刊2011年春季卷

这是今天看到的最大的马

周亚平

这是今天看到的最大的马

她在长长的队伍中高出队伍一头

她金发正装短裙白衬衫

她的两腿站立在上海的队伍中

仿佛两根圆柱两只金属两支乐曲

你感受她是不可战胜的

人们被雨雪阴霾封闭的时间

已经比这支队伍要长得多

她的出现搅乱了人心

上海人也有住口的时候了

有人意识到发出吴侬软语是一种耻辱

高大的马儿

实际上就是一头金发正装白衬衫短裙

她的两腿

如果牵引你的视线往上走

你会听到留声机轰鸣和春天

选自作者个人博客,2011年3月17日

时辰之诗

董迎春

最坚硬的石头常常来自黑暗

唤醒

早起的黎明。

孤独与时间,

一起消失在沉思的语词

我心,

当做双手

此时,选择静止的时辰

犹如钟摆,

仅仅止息于墓地

我赤脚走在月光铺成的河床上

捡拾潮汐弃留的

沙砾,

以记忆

在子夜唤醒爱人的名字

最坚硬的石头常常来自黑暗

唤醒

早起的黎明。

遗忘的,犹如回响!?

在子夜召唤陌生姓氏

原载《中西诗歌》2011年第3期

容纳我们的只有土地

阎志

容纳我们的只有土地和雨水

一直都在飞舞的尘埃

亿万光年的交错

在一个人的手心留下的余温

有些信息从未发出

我们需要在五月的湖面上

稍作停留安静了的背影

在剧院上空回响一直不曾逝去

刚刚谢幕的主角不忍离去

才上演的离别

容纳我们的土地、雨水、青草

在又一轮疯长

我们的信息在每一滴绿色之中

也在每一轮枯谢之中

稍纵即逝的仍在舞台上流连

忘记了谢幕

但仍然要离去

拒绝重逢

但仍然在下一季相遇

容纳我们的土地、雨水

以及时间啊

原载《汉诗》2011年3月号

黄昏时分的渭南镇很美

周舟

黄昏时分的渭南镇很美

由于夕阳的缘故

一万顷竞相生长的玉米林

是暖色调的走着

三头牛五只鸡的街道

是暖色调的甚至想起

昨天刚刚碰见的那个

有点像刘建设的少年

也是暖色调的

真的

真应该起身回去了

但在单身楼的楼顶

我却一直犹豫

我有一缕炊烟

不知栽于哪户人家的屋顶

没有说出

我执拗着

而脚下竟堆放着

三层楼的暮色

原载《都市生活》2011年3月号

雨夜读窗

苏绍连(台湾)

任由残余的透明

穿越每一格

黯然,穿越

每一格遥望

如若张挂的是

偶然,就让偶然

永远临摹死亡

如若滴落的是

颤动,就让颤动

再度劫掠心情

任由片断的流淌

构成爱与恨

最终这些

让它潮湿

原载《自由时报》副刊,2011年3月30日

北风

苏历铭

行人斜着行走,宣武门的红绿灯下

撞车的人,斜着吵架

我看到世界都在倾斜,像一个醉鬼扶墙任凭北风

冷酷地吹

积雪落满尘埃,等待春天的消融

温暖退缩到掌心之中

我想念炭火中烘烤的核桃

被遗失于少年的水井里,泛动的涟漪

从天边归来,从故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