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从水中目睹了对3艘日本航空母舰的攻击。他所在的鱼雷攻击机中队在用鱼雷攻击一艘较大的航空母舰时,遇到日本飞机的猛烈还击。这是6月4日早晨,中途岛战役刚刚打响。他们这架飞机有3名乘员,被日机击落坠毁后,只有他一人幸存。
盖伊少尉所在的飞行中队是从航空母舰起飞的,八九点钟时飞临目标上空。能见度极佳。飞机下面的海面上一字儿排开3艘航空母舰,两头相距不到10英里,一支相当大的由驱逐舰和巡洋舰组成的舰队给它们提供保护。盖伊在空中把这场戏看得一清二楚。两艘“加强”级航空母舰在召回它们承载的飞机,它们中间有一艘较小的航空母舰,也在召回自己的飞机。两艘较大的航空母舰中有一艘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敌人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围着它团团转,等待援救航空母舰上的人员。
四分钟以后,美国的俯冲轰炸机机群也飞过来了。它们冒着激烈的高射炮火,不顾敌人战斗机的阻拦,对敌舰实施俯冲轰炸。盖伊听到他的机枪手说自己中弹了,但仍驾机俯冲下去,到了离日本航空母舰不远的地方,他把鱼雷发射出去,随即把飞机拉上去,全速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突然,一架由军事战斗机发射的爆破弹击穿了他那架鱼雷机的方向系统,烧伤了他的左腿。几乎在这同时,一颗小口径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臂。盖伊少尉沉着地把飞机拉平,平稳地降落在距离敌航空母舰几英里的海面上。在进行这次紧急迫降时,机枪手已经中弹牺牲,他的报务员也没有来得及撤离座舱。
这时已是上午11时了,盖伊孤零零一个人,眼巴巴地瞧着他那架飞机的尾部从海面上消失。
不幸中的万幸是,装有尚未充气的橡皮救生艇的口袋从飞机残骸中漂了出来---这实际上是一块黑色垫子,轰炸手投弹时就跪在上面。盖伊立即想到他该干什么了。他听说日本人经常用机枪扫射敌方跳了伞的飞行员,连乘救生艇逃生的自己人也一概射杀。盖伊可不愿意像这样给日本人干掉,于是,在日本战斗机蜂拥而至时,便把脑袋扎在气垫下面。他不知道自己的伤势,于是便摸一摸左臂。这粒子弹看来在击中他之前已经到达了弹道的终点,所以用手一碰,便掉到手里了。
“不晓得为什么,”盖伊回忆说,“我把它放在嘴里。也许我想留下它作纪念吧,但是没过多久就丢失了。”
他在水中把受伤的腿包扎好。他看到美国轰炸机投掷的炸弹直接命中另外两艘日本航空母舰,浓烟卷着烈火随即冲天而起。两艘敌舰的内部发生了爆炸,升起了一股股烟火。在太平洋舰队这次攻击结束后,第二艘“加强”级航空母舰从头到尾被烈火包围了。
敌人的海面舰只几乎要了盖伊的命。一艘敌人的驱逐舰全速赶来救援中弹起火的航空母舰,朝着盖伊冲了过来。盖伊想,自己肯定会被撞死,但在最后一刻,敌舰却只是从他身边掠过。敌人的一艘巡洋舰从离他不到500码的地方开过,他清楚地看到敌人水兵列队站在舰尾。他们身穿的白色制服同军舰的保护色相辉映,显得很刺眼。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舰队遭到惨重打击,却毫无办法。
下午将尽,日本人开始发了疯似的从事抢救工作,以便减少损失。敌人的一艘巡洋舰似乎试图同另一艘被击伤的巡洋舰组队,但却无法接近这艘军舰。盖伊看到这艘巡洋舰开始用大炮轰击负了伤的航空母舰,似乎想把它击沉。过了一会儿,一艘驱逐舰开了过来,靠在仍浮在水面的航空母舰旁,并开始救助舰艇上的幸存者。在头上的空中,日本飞机团团转,想降落在被击毁的航空母舰上,但却无法降落。这些飞机飞临航空母舰上空,旋即飞走,从空中消失,过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
天快黑了,盖伊搞不清楚它们的下场是什么。在暮色笼罩中,他用二氧化碳瓶给救生艇充足了气,心想:“还是先顾自己吧。”他说,他喝饱了海水,手忙脚乱地补好橡皮艇被子弹射穿的地方,总算使它能承载自己了。他一头栽进救生艇。漫漫长夜降临了。
在他的北面,不时有巨大的光束射入天空。盖伊想,这大约是日本人的救助船只在用探照灯搜寻航空母舰的落水者。看到无事可做了,盖伊便决定“打个盹儿”。天快亮时,响起了三声爆炸,把盖伊惊醒了。他想,这大约是在进行爆破作业。
天亮几个小时以后,一架搜寻落水人员的美国海军巡逻机发现了他的橡皮艇,把他救了上来。一位海军军医问他,他腿上的烧伤是否治过。他说:“我把伤口放在盐水中浸泡了10个小时。”
报道评析
体察细腻,感同身受
这是一篇采访报道。在战场上收集反馈信息,要尽可能多渠道、全方位的把握舆论的变化状况。首先要通过战争报道者---记者、通讯员、报道员,收集反馈信息;其次要通过战场参战人员收集反馈信息。
体察细腻、感受真切,是战地采访报道成功的要件。战地报道有不少是随军采访。在采访的过程中,战地记者对普通士兵的感情与日俱增。这种生死与共的情感的渗入,使其作品极富人情味与感染力。也正因为此,其作品才能吸引读者的目光。在与士兵同生死共患难的过程中,战地记者的立场往往不再是中立的,在客观性的背后,渗透着他们浓郁的个人感情色彩。他们常常像一个士兵一样去看待战争,而不再以记者的新闻理念与价值观去对待军事行动。作为士兵的代言人,他们最大程度地维系了前线战士与后方公众的情感纽带,也就此成为了维系官方与受众关系的特殊纽带。
作为美国新闻界的代表,沃尔特·克朗凯特到飞行部队随军采访。应该说,在战场上,真实地进行报道的中立者角色是不存在的,记者个人的情况好比一根线,它贯穿着人们熟悉的背景,同一些时刻交织在一起,跟随许多军队的经验、作为观察家的杰出技能、用之不竭的精力和尽职精神,受民族利益、社会意识形态以及个人功名欲的多重驱使,战地记者不仅会接受所在国家与集团的旨意和暗示,有意或无意地充当官方的传声筒,也会故意漏报或根本不报具有鲜明新闻价值的新闻,因为他们就是“自己的新闻检查官”。
战争是受众最关心的重大新闻事件,因此,不论存在多么严格的新闻控制,受众总是会千方百计地寻求相关信息与阐释,一旦他们从一般的渠道不能获取这种知情权,他们就会将目光投向其他传媒,甚至敌对传媒。传媒的信息采集也是这样,如果传媒从正常渠道不能顺利地得到信息,他们就会更加充分地采用其他消息来源甚至敌对集团的消息来源。但是其在鼓动战争舆论、揭露敌方暴行、实施战时心理战、拉近士兵与军方感情上却有着诸多正效应。只要对战地新闻记者进行巧妙的调动和“合理”的“引导”,就不难达到军事战略、战术和外交上难以达到的目的。
更重要的是,战地采访由于通讯不畅,消息来源单一,采访受限制等因素,记者往往容易对全局进展把握不够,而把军方“愿意”告诉他们的信息作为唯一的信息源,从而也易成为军事欺骗与谎言的传播者。
根据相关的资料表明,沃尔特·克朗凯特并没有目睹中途岛这场战役。但是他通过对参战者,即亲身经历过这场战争的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的采访,如实地报道了其在战争中所遭遇到的情景,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受。再现了这场激烈的海、空战斗,给读者以强烈的现场感。写作中,由于记者以转述的方式描述参战者的战斗经历,他不写战争本身,而是写参战者的生活细节和微妙的心态,不是作家的客观描写。所以,这篇报道实际上是“个人亲历式”报道的另外一种形式---即不是“我”亲历,而是“他”亲历。
感同身受、较为细致的战斗描述往往能增强新闻报道的感染力,让人能看到、听到、闻到,甚至能触摸到。从这篇报道中,读者可以看到空对航的激烈攻击;看到中弹的航空母舰如何燃起熊熊大火而援救的舰只却无法靠近;看到不顾危险冒着激烈炮火的射击和战斗机的拦截而对敌舰实施轰炸的飞行员;看到受伤后仍沉着地驾机紧急迫降的盖伊少尉;看到他为躲避敌飞行员的射杀如何“把脑袋扎在座垫下面”,并且“在水中把受伤的腿包扎好”的顽强的自救……读者还能够看到,日本飞机无法在航空母舰上降落而急得“团团转”的窘状;向自己负伤的航空母舰开炮企图将它炸沉的日本巡洋舰;疯狂地从事抢救工作而力不从心的日本人……有趣的是,记者笔下的盖伊少尉---“亲历者”基本上是悠闲的,这可以从他天黑时在救生艇上尚有心思“打个盹儿”得到证明。在这场劫难之后,他仍然与军医开玩笑,对自己身上所受的伤不以为然---“我把伤口放在盐水中浸泡了10个小时”,其幽默、风趣的性格特征及轻松、乐观的人生态度可见一斑。
新闻的客观性要求记者不要把自己的个人意见写进稿件中,读者需要了解的是被采访人的观点,而不是记者要说的话。但是,有的时候,在某种特定的情景中,如果用第一人称写作能够使读者更深刻地理解记者的感觉或记者的观察有助于帮助读者理解新闻事件或新闻人物,记者也可以用第一人称写作。如上面这篇报道通过记者的细腻观察,拉近了读者与被采访人物的距离,大大提高了读者的阅读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