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襟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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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山奇遇(一)

肚子咕咕的叫了许久,这会儿实在是饿得忍受不住了。张三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只见窗外的阳光火亮亮的,怕是日上三杆甚至四杆了吧。张三昨晚太阳下山那会儿吃了一碗儿用日里剩下的饭熬的稀粥。如今隔了一个漫慢长夜,再加这小半天过去,早已是腹中空空,前肚贴后背了。

张三看了香灶台的那口锅,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记得昨天傍晚已将希粥刮拉得一粒不剩了。张三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贫穷的人呀!〃停了一下,又骂道:老天,你贫富不均,枉自为天!〃语气充滿了怨愤。张三走到窗户前,双手趴在窗户上,下额枕着双手,目光散漫的看着对面。这前后四套房是宋先生家的基业,宋先生自打年青时就是个饱学的秀才。到后来无论怎么考,也中不了举人。于是叹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遂绝意仕途,在家开馆设学,专一教导左近子弟读书,聊以为生。这个时辰小学生们正在扯开喉咙大声朗诵功课呢。〃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张三知道这是四书《中庸》里的文章。张三听到这里,哼哼冷笑两声,心想,如果率性之谓道的话,那我张三现在前肚贴着后背,也任由它去饥去饿,最后也任由去死去化,也就是谓之道了?我呸!简直是胡扯。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荒。肚子饿了就得吃,我张三才不管他有道无道呢,我找吃的去先。

张三穿上一身破旧的衣服,携带上钢叉和弓箭走出到小院。他朝宋先生家的堂屋张望,但见里面空空如也。张三不禁失望起来,心里嘀咕:巧姑这小娘皮死哪里去了?难道不知道三爷我饿得慌吗?张三狠狠的跺了跺脚。巧姑是宋先生的孙女,宋先生也没有别的亲人,只有这个孙女巧姑,爷孙俩相依为命。巧姑今年一十八岁,正好和张三同年等大。平时俩人说说笑笑,情若兄妹,颇为投缘。

张三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院门外嗒嗒嗒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张三这下子一阵惊喜,这声音再熟悉之极不过了,肯定是巧姑去古井里挑水回来了。果然,张三朝院门口看去,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型适中,一脸娇俏的姑娘挑了两桶水走了进来,正是巧姑。张三迎上两步,笑嘻嘻的说道:“哟嗬,大小姐好勤快,不知道将来那户人家有福份,能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呀!”巧姑抉走两步将水倒到水缸。然后叭啦一声将扁担儿丢到地上,回过头来冲张三大声嚷道:你个短命小瘪三,吃饱了怕撑着吗?来这里拿本姑娘寻开心?“说罢一脸怒气。

张三笑道:“大小姐出门能挑水,进门能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多好的人才呀,谁不喜欢呢?”巧姑走过来一把揪住张三的耳朵,狠狠的拉,一边骂道:”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短命鬼,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竟然敢调戏本姑娘来着,今天看看你这耳根子是不是牛皮做的,我不把它扯下来就不姓宋了。”张三继续笑道:我没说你是病猫呀,我一直都当你是老虎的了,而且是一只母老虎。”巧姑骂道:“还不正经,看来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于是加大力气狠狠的扯。张三吃痛不过,忙连声哀求道:”大小姐痛啊!哎哟,好妹妹,我错了。哎哟哟,不得了啦,耳朵掉了掉了,妈,亲妈妈,张三错了,再也不敢了!亲妈饶命呀!”巧姑嗔道:“错在哪里?不敢什么?”张三急急答道:“错在调戏宋妹妹,不敢再调戏宋妹妹了。”完了又说:“放手吧,放手吧。”巧姑说道:“你说放手就放手呀,嗯?”张三哀嚎不已,说道:“不不不,不是我说放手就放手,是宋妹妹说放手才放手的了。”巧姑嗯的一声,说道:“这还差不多。”同时觉得惩罚得差不多够了,这才松手。张三急急用手去揉被扯的那只耳朵,只是一才碰到,便又更加的痛。直难受得在那里不住的走来走去,一张脸皱得比苦瓜还苦。张三本要破口大骂一番,转念一想,便又将到了喉咙的一堆脏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看着张三痛苦的样子,巧姑咯咯的笑道;“小瘪三,这回看你还长不长记性!居然太岁头动土,老虎颌下捋须!”张三一边呻吟,一边说道:是是是,你是老虎,是只母老虎。”巧姑又是一窜儿咯咯的笑。忽然,巧姑咦的一声,问道:“小瘪三,你今天又要去逮野猫野兔吗?看你这身破烂的穿着。”张三一本正经的说道:“喂,姓宋的,麻烦你不要说我是去逮野猫野兔行不行?我这是去,去,去哪个什么了,对,去苗!”巧姑问道:“去庙?拜神呀?求观音菩萨保佑你天天赢钱吗?”张三纠正道:“不是去寺庙,也不是去尼姑庵,而是去苗!上面草头,下面田字,禾苗树苗的苗!”巧姑睁大眼睛不解的问道:“苗,禾苗,你要去田里?去田里干嘛?你除了赌钱,还会不种田吗?”张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去苗,没说去田里呀!哎,女人就是蠢!”巧姑说道:苗在田里,去找苗不就得去田里咯?”张三叹了口气,说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喻也。”巧姑呸呸几下娇笑,说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才正确,连一句老俗套的语句也弄错,你才读过几本古人的书了,就敢在鲁班门前弄斧。“巧姑为自己能够纠正张三的过失而沾沾得意。张三说道:“就你这村姑一个,也是鲁班?“巧姑嘻嘻而笑,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厢房,那是宋先生给小学生们上课的书堂,说道:“我爷爷不是鲁班吗?这里不是我爷爷的门前吗?“张三听她这么一说,就不和她辩这个,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什么正确不正确,我又不是书呆子,我又不是在背古人的书。我只自己说女子难喻,关古人什么事了,嗯?“巧姑哦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在念古人的书而是说自己的话呀。但你那句话分明就是从’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里脱胎而来的嘛!“张三说道:“古人说古人的,我说我的,我又不是背他古人的书,你个村姑凭什么说我不正确?再说了,古往今来,套用前人文章典故的事情还在少数了吗?“完了又说道“我就说女子难喻,不可理喻,怎么了?“巧姑停里一会儿,说道:“你说我不可理喻?“张三斩钉截铁的说道:“是!“巧姑说道:“说!“张三说道:“不是说了吗,难喻,不可理喻,说了你也不明白,与其白说,不如不说“!巧姑说道“不说,以后别想吃我的烧饼。!张三一听到烧饼,饥火又一个劲的往上冒,实在是难受之极。但也只好忍着。于是说道:“古之帝王,有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的事例。四时出郊打猎,以示武于天下。这个搜苗狝狩其实都是打猎的意思,只是作为各个季节里不同的叫法而已。现今五月分,是夏季,所以,现在去打猎呢,不就叫去苗咯。“巧姑笑道:“这话我好像也看到过,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谁叫你,打猎就打猎咯,还去搬书包里面的东西出来,你以为你是帝王呀!?“张三哼哼两下,说道:“帝王有什么了不起,有朝一日,让你也看看我张三是何等样的人物!“巧姑揶揄道:得了吧,我的张三大老爷,你就别再吹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完了又说道:“又要去逮野猫野兔,是不是又赌输光了?“接着就走进屋子,不一会儿拿了一包东西出来,往张三手上一推:“这几张烧饼总够你吃两日的了,逮到没逮到,都早点回来哦。“张三笑道:“什么逮到不逮到,也不听到说句吉利的话,我张三出手还能空过吗?你就洗干净锅头等着吧。“说着拿起钢叉,背上弓箭,扬长而去。

张三出得院门,这才拿出个烧饼吃了起来。原本是饥火如焚的,这会子塞得满嘴烧饼,却味同嚼蜡,竟然难以下咽了。

张三是江西省南昌府西二十里外一个叫大张村的人氏。家籍军户,早在建文年间,父亲就应征殁于王事。是母亲一手把他抚育。可是到了十二岁上之时,母亲也因饥病交加,撒手人寰。乡邻近亲们可怜他,这家给口饭,哪家送件衣,实在是尝尽人间艰辛,受够世界冷暖。也亏得他命硬,到底存活了下来。过得两年,他渐长渐大,颇懂人事,且有力气,便不想再依靠别人,要自立起来。然而他一无所有,真要独立,谈何容易。好在他过早成熟,为人机敏,人缘颇好。于是大张村一个叫九点的赌徒便拉拢张三到他和别人合伙开的赌场做伙计,张三也不他三七二十一,四八三十二,反正有奶就是娘,于是跟着一帮赌徒混在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