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黑白道之初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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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祸不单行

那日在荒庙外和方承交手的那两个华山门下,就是变宗的。而司马谦鸣则是灵宗门下的,沈虹的父亲沈腾则是清宗门下。当年五宗争位不仅在华山派内部闹得鸡飞狗跳,连带的把整个江湖都弄得沸沸扬扬。不仅许多从已经出师的华山弟子牵涉其间,连一些本没什么干系的江湖人物也卷了进来。河东大侠沈腾,作为华山清宗最重要的高手之一,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对于当年华山派五宗争位的事,方承所知并不多,只是听闻沈腾当年也是华山派门主的主要人选之一。沈腾虽然和方震东,贺豫章齐名,但武功却要比这两人强的多,只是他不善交际,又没有太深的家族根底,所以名气没有那么大。当然就方震东而言有现在的名声地位,也不全是因为他的武功。这其中大概有两分是因他的武功,三分是托了父辈之荫,五分倒是因其心思慎密,处事周到之故。

沈虹接着娓娓言道:“二十年前,我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有些事真相如何我也不清楚。所有的事都是从家母和家兄口中听来的,但我想家母当不至对我撒谎。”

方承道:“这些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沈大侠在最后比武对决之中意外败在了灵剑第一高手司马德辉手上。后来因为伤势过重,便不久于人世了。你和司马家的恩怨可就是在那时种下的。”

沈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家父对于武学一道沉浸颇深,可对处世识人却不甚了了。在那场比武之前司马德辉突然送信约他在外碰面。家父平素向来和他颇有些情谊,所以就算明知次日两人便是场上的对手,却依旧去和司马德辉见了面。据家母所说,司马德辉一开始便力劝家父不要全力去应付这场比斗,他还分析了诸多利害得失,目的只是想说服家父在比武之时放水。”

方承愣了一下随口应了句道:“司马德辉怎么说也是当时名就一时的高手,却去做这等龌龊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只怕这其中还另有玄机吧,司马德辉明知不是令尊敌手,却何以还要放下这个脸去求令尊了。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沈虹惨然一笑道:“此事或许也不全是司马德辉的意思。当年华山五宗就人数而言,正灵变三宗的弟子人数远多于玄清二宗。可是若只论武功和品性,这三宗的弟子,哪一个也比不了玄清二宗的弟子。如果单以个人的武功,品行,能力而论,门主之位多半是由玄清二宗的人出任。自余师祖仙逝以后,华山派的几代掌门人也都是出自这玄清二宗。但这么一来另外三宗的人,肯定是不能心服。可是只要选择掌门还是以才德为第一遴选条件,现状就不可能改变。二十年前正是他们扭转这一局面最佳时机。”

方承恍然道:“若是如此那二十年前那场比武,正灵变三宗肯定是不容有失。那当夜司马德辉去找令尊,肯定也不那么简单,恐怕是别有所图。”

沈虹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家父要是有公子的一点心机,也不至落到后来的结局。家父禀性梗直,处世周正,自然不肯听从司马德辉的提议。司马德辉见说服不了爱父,又生一计,说道:明日一战,你我尽皆全力以赴,刀剑无眼,生死相搏,后果如何殊难预料。咱们两人同门二三十年,情谊深远,如今为时势所逼,竟至于此,实非心中之愿。临别之时,可否同饮一杯,也不免咱们相交一场。家父素无心机,只道司马德辉出自真心,自然也不推迟,就和他饮了一杯。”

听到此处方承大概也猜想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叹了一声道:“令尊也实在太大意,真正是以君子之心去忖小人之腹。这一杯酒里多半有些门道。”

沈虹道:“家父为人实诚,一心沉迷武学,对于人情世事向不在意。他却不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道理。一个人武功再高,终究抵不过人家的机谋算计。那杯酒早让司马德辉下了慢性毒药,家父饮时没有什么感觉,到得次日与其交手,动用真气内力之时,毒性立时发作了。要说那毒药的药性倒也不甚强烈,如果初觉中毒时就不再妄用真气,慢慢调息将其排出就无妨了。但家父生性倔强,发觉中毒之后,心中大是不服,不肯认输,又和司马德辉交手了一百余合。最终还是力敌不过,饮恨落败……”

沈虹说到此处,不觉心有所动,黯然落下几滴泪来。方承见得此景,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沈虹收拾了心情,接着说道:“比武结束过后,家父伤势虽重,中毒虽深,却无性命之危。这时司马德辉却忽然找到了门上来,言道要送上解药。哪知家父性情太强,见司马德辉到来,登时大怒,急火攻心之下,竟来不及服下解药,就吐血而亡了……”

听到这里,方承心中已经颇感沉重了。木秀于林,风必折之,像沈腾这样的一代大侠,却因一时意气而送了性命,委实令人扼腕。平心而论,司马德辉在此事,行径确实龌龊卑鄙,但如果沈腾个性不是那么强,却不至于最后让悲剧发生。当然这些话,方承是不方便当着沈虹的面说出来的,他怕沈虹再提这些伤心往事,忙把话锋一转道:“司马德辉虽未亲手杀了令尊,但令尊毕竟是因他之故而亡。姑娘要为父报仇,也是理所应当的。”

谁知,沈虹听到此语却淡然说道:“我的武功低微,根本不是司马德辉的对手,如非逼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再说,报仇雪恨这种事本也不是我这种女流之辈该去做的。如不是,如不是,如不是家兄也命丧于司马家之手……”

方承闻言一惊道:“怎么?姑娘和司马家除了有杀父之仇,还有杀兄之仇?”

沈虹这时反倒显得十分平静了,嘴角划过一丝苦笑道:“家父过世之后,家母就把家兄托付给了家父生前的好友玄宗的李明初师伯,然后带着我离开了华山派去投奔她的闺中好友苦零师太……”

方承道:“原来如此,姑娘刚才所用的剑法若小可没有看错,应该是师出峨眉。苦零师太是峨眉派高手,姑娘的武功想来是苦零师太所授吧。”

沈虹点点头道:“苦零师太正是家师。家母是华山派正宗门下的,只是她武功造诣有限,所以就找了家师,求她收我为徒。家师看在往日情谊上,就收下了我。只可惜我资质有限,学了十几年,还学不到她的三成本事。如果我学有所成,就可以帮帮大哥了,那样的话他也不至惨遭横死,怪只怪我没本事……”

沈虹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过了良久这才又道:“家兄比我年长十岁,父亲惨死,他是亲眼所见,所以幼时便立誓要为父报仇。李师伯知他武功未成,又不想多生事端,所以一直把他关在华山习武,不肯让其下山。两年多前,家兄趁着李师伯应邀赴约之际,私自离开了华山,到杭州去找司马德辉报仇。他自知不是司马德辉的对手,就潜踪隐形,寻机刺杀。终于有一天让他找到了一个机会一击而就,只可惜他力有未逮,只是把司马德辉刺伤,而没有伤及他的性命,自己反而被其手下擒住。”

方承道:“令兄就是因此而被司马德辉所杀吗?”

沈虹摇摇头,道:“不是。那司马德辉或许是于心有愧,当他得知大哥的身份,就把大哥给放了。可是司马德辉的儿子司马谦鸣听说此事,却不肯放过大哥,带着人一路追踪大哥到了盐城。他们仗着人多把大哥围住了,逼大哥和司马谦鸣决斗。大哥没有退路只好与司马谦鸣一决生死,他的武功不及司马谦鸣,百余招过后,终为其所重伤。司马谦鸣本意是想当时取了大哥的性命,但在最后关头,司马德辉却闻讯赶到,制止住了司马谦鸣。”

方承一奇,道:“那令兄,又是怎么身故的?”

沈虹叹了一声,凄笑一声道:“那司马德辉还想为大哥疗伤,但大哥又怎么会受他的恩惠了,带着伤愤愤然就离开了。他本准备回转华山先把伤养好,再做打算的,没曾想他负伤的消息却被两个曾经的仇家知晓了,他们在半道上伏击了大哥。大哥当时已经身负重伤,根本不是其对手,没多久便惨死在他们手上了……”

方承听到此处心下也有些戚戚然。父亲早亡,当时沈虹尚小,或许没有太深的感触。这大哥可就不一样了,兄妹相依为命,必然感情深厚,突然身故,对沈虹的冲击肯定相当的大。

却听沈虹又接着说道:“家兄在往江南复仇途中,遇到了一个红颜知己,一直跟随其身边。在家兄被伏击之前,他发觉有异,就把她藏了起来。家兄死后,她从藏身处出来,替家兄收拾了尸骨,又历经辛苦找到了家师住处向我们报信。家母得知这个消息,当即昏死了过去。醒来之后,伤心过度,留了一封书信给我,就,就,就……饮剑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