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镇外的土路上,杨简、陆承宗、英阳三人垂着脑袋,信步而行。
此时虽已是深春,但西北天寒,远远望去,仍是一片秃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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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二哥帮你,你就完蛋了!”杨简道。
陆承宗长叹口气,道:“是啊,谁知道我爹这么早就听到传言了。”
“你二哥说了——”英阳插道:“你爹一听说东海被人提起,想都不想,就直奔你们陆家密府而去,一看浣天纱果然不在了——要不人家说呢,知子莫若父啊。”
陆承宗踢开一块石子,道:“瞒不住就瞒不住吧,唉——最他娘要命的是,那纱还坏了。估计二哥拿回去,怎么也得挨一通暴骂!”说到这里,却是笑了出来。
“当你哥算是倒了霉了……”杨简道:“幸亏你把你哥约出来了,不然——哼哼……”
陆承宗一听,打了个激灵,道:“不然能被我爹打死。”
三人又走了一阵,英阳抬头望望正午烈日,道:“咱这是往哪儿去啊?”
陆承宗站住脚,道:“家肯定是不能回了,金刚寺你们谁敢去?反正我是不能自投罗网……”
杨简也站定,道:“估计寺里现在还不知道浣天纱的事,如果知道了,没你的好——不但要责罚你,估计还要把你赶回家,挨你爹的打。”
陆承宗斜眼看向杨简,道:“你以为你能好哪儿去?你打开的先开法阵,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传出去也是助纣为虐啊。”
“要不然说误交匪类呢——”杨简哀叹。
“帮朋友忙就是误交匪类?”陆承宗不满道:“你的‘义’哪儿去了?你的‘仁义礼智信’哪儿去了?你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哪去了?你的‘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哪儿去了?唉——”
英阳忽道:“你们别说了,前边来了个和尚。”
杨陆二人一听“和尚”两字,吓得俱是身子一缩,便要躲藏。可这道旁光秃秃的一片,没有半点儿藏身之地。
杨陆二人蹲下身子,躲在英阳身后。陆承宗扬头道:“英阳,你帮着看看,是哪儿的和尚?”
英阳眯着眼望了望,道:“我哪儿知道,我又不认识——他看见咱们了。”
杨简、陆承宗互视一眼,齐齐倒下,用袖子遮住脸,装作睡觉。
陆承宗轻声道:“英阳,你快蹲下,挡着点儿我们。我们正在睡觉——”
英阳低头看看,走到杨陆二人头前,一屁股坐下。
不多时,那僧人走了过来,却是一名面色黝黑、风尘仆仆的老僧。
那老僧见了英阳三人,疑惑地看了一眼。
英阳看看天上,以手扇风,道:“好热啊——好热——”
老僧停住脚步,忽是走了过来。英阳觉着不对,只是盯住老僧。
老僧站在英阳身前三尺处,道:“杨简、陆承宗,你们起来吧。”
杨简身子一抖,把手撤了下去,一看正是共同值守菜园子的文勇师叔,心中一松。
“文勇师叔!”杨简起身作惊喜状,道:“这么巧——您怎么……看见我们了?”
文勇一呶嘴,杨简转头一看,腿上套的木龙却是露在袍外。
陆承宗立时恍然,用手凿了杨简脑袋一下,低声道:“都是你。”言罢爬起,高叫道:“师叔,您来了!您辛苦了,这大热天儿的,您怎么不在菜园子歇着啊?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文勇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拔开水囊灌了几口,气道:“还不是找你们两个小子!”
“找我们?”陆承宗讶道,偷偷与杨简对了个眼色。
“是啊——”文勇抹抹嘴,道:“东海龙宫的四太子敖清昨日来寺中了,说是前些日阴山魔教扰乱东海之时,东海七公主敖炎芝在海里看见你们了——一个使浣天纱,一个……咳、咳、一个使‘金光遍照、无量乾坤’……”
“他娘的这个小娘们儿!”陆承宗恨恨道:“打不过就告状!”
文勇目中精光一闪,道:“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啊?啊!什么真的?没有啊?”陆承宗慌道:“我们去找玄木矿了啊?是不是英阳?”说着对英阳猛使眼色,又道:“对了师叔,这孩子就是我们找矿时,从山里捡来的——哎呀,他的身世那叫一个凄惨啊……杨简惨不?英阳比他还惨上百倍……”
“行了。”文勇又灌了一口水,道:“你用没用离火浣天纱,我去找你爹,一问就清楚了。”
“找我爹?啊!哈哈——”陆承宗强笑道:“师叔您去问吧,那纱肯定在啊。”
“你怎么知道肯定在?”
“我没用啊!”
“你没用就肯定在,你要用了,就肯定不在?”文勇盯着陆承宗道:“这么说,除了你,没人会想起用它喽?”
“啊……”陆承宗让文勇师叔给绕晕了,没想到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老汉,也会绕圈子。
“好了,不要再编了。我此次出来,不是要找你爹,是抓你们回去的!”
“抓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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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大显通寺掌门法空大师召集四大别院院主,商讨山川震动一事,并特意叮嘱百阳大师,将派出去寻找玄木矿的弟子都找回来。
消息放出,这几日金刚寺外出的弟子陆续赶回,只差了杨简与陆承宗二人。
金刚寺上下素来知道陆承宗顽劣不堪,便隐隐觉得不对。待东海四太子敖清前来,将大致情况一说,百阳大师顿时大怒。
不说献宝托海、参与其事,光是与魔教为伍,便已为正道所不容。
百阳大师思咐再三,决定派出老成持重、踏实可靠的寺中骨干——文字辈僧人,齐齐寻找杨陆二人。凡见之者,务必要将其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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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勇大致将原委说了,又看向杨陆二人道:“你们此番闯的祸可是不小!杨简,我问你,他们可让你开启什么阵法了么?”
杨简看了陆承宗一眼,不顾陆承宗眼色,咽口唾沫,道:“是。”
文勇一听,勃然变色,喝道:“你们跪下!”
杨陆二人一听,慌得跪在黄土之中。
文勇怒道:“先始我听说此事,我还不信——如此荒谬之事你们怎么做得出来?说,你们为何要与阴山魔教为伍?不知道那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么?”
陆承宗忙道:“弟子知罪,不关杨简的事,都是弟子一人之错!”
文勇喝道:“没他什么事?没有他,九阴老祖怎么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