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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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

老易走到哪里都能钻一窝老乡亲戚,这里也很快就钻进去了,他自己都没件象样的衣服,生意做的也不好,老板、柳青也是怨言不断,他不当回事,却常常拿钱去资助来找工打的不沾亲不带故的老乡,人家没钱吃饭了,人家交不起房租了,好象都是他的事。

他的身体不好,在东莞都晕倒了两次,有朋友带他到了正规医院的专家那里看,经专家的耐心劝解:“吃饭多了,对你不是吃饭是吃毒药,所以一定要少吃,一定要接受正规的糖尿病药物治疗,不要期望你的那些偏方密方了,你看你越用身体越差,一定要意识到糖尿病要终生治疗,你就老老实实地用我开的药”。老公也算听进去了,一段时间来吃饭吃药都注意了,状况有所好转。柳青说是她关照的结果,做饭考虑糖的多少,吃饭管住量的多少,还把药送到嘴边。这我知道,身边的我们不管,老公自己不会想这些的,虽然他的身体不得不重视了。

上次医生开的药用完了,要去检查一下,再开点药。他病的不行了,累的不行了,在医院都坐不住了。他有的本事,不知怎么认识的医院的人,走后门帮他先看病又帮他去取药。打的来回,回来快到家了,我和柳青先下车到市场去买点菜,他和女儿先到铺面。

我们买了点菜就出来了,老公已经推着个板车在马路对面经过,车上放的是两张大床垫。柳青说床垫都是老板买的,生意不好,她用的那张床垫她连塑料纸都没打开,怕干不下去了,少给老板损失点,新床垫人家还可以用。没想到老易一下全要送去,而且那速度之快,本来就病的走两步都不行的人了,不知一下跑到哪里找来的拉板车的人,已经装上走到半路了;也不知他一下那儿来的力气,竟然可以推着车还不知道要走多少路送到去。要送给他的什么老乡,刚来东莞找工打,没床睡。

柳青能不气吗?我们睡干床板了,天冷了你能拿出钱买新的吗?那老板买的都是好的,一个床垫三四百块钱,你那什么人配得上睡三四百块钱的床垫吗?即使再拿回来也都变成垃圾了。

我不知道老公的头怎么长的,那么好心!拿出一百块钱买两床新被子送给他们,不有铺有盖还是新的,也不用拿回来了,他们不更高兴!可老公的头不去想,他是见什么是什么,那脑子不会转弯,他也不去转弯。

老公好象觉得他立了一件大功德,吵吵嚷嚷中,我坐山观虎斗,“你欺负我太多了,老天就派一个收拾你的,这叫一窝降一窝。”看他们吵的差不多了,我笑着说,我才不会给老公帮腔呢,大家不由得笑了。

老公的好心有好报吗?我凡胎肉眼看不出这一件件的事有着怎样的因果联系,老公的身边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走的走了来的来了。众所周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易更如一个大画板,五颜六色,浓墨重彩,任凭被堆砌的分不清面目。这也罢了,可赵老师所说的交什么样的人就会带来什么样的运,这见解让我有点不安,生活中恩将仇报的例子并不鲜见,老公的慈悲心肠能化解莫名的灾难吗?看他的身体,糖尿病作祟的已不能自己,还抱有一腔济世的情怀,恨不能把全天下的可怜人都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无常的老公,无常的事,突然间又冒出一个什么初恋情人白云,追到东莞来看他。

我知道,她是什么校花、市花,老公曾夜半私语时跟我说起过,她是怎样的讨男同学追捧,唯独他不想做哈叭狗,就不理她,结果她就偏偏的喜欢上了他,他们一起跑步爬到山坡上,把其他人甩的远远的,相拥而坐。老公就卡住了,不说了,套我是怎么跟曾经的男朋友交往的,我本来就没什么浪漫的事,我也没他那么能瞎编。之后因为他家穷,又没地位,她妈坚决不同意,就把她许给了大平市首富的年轻有为的儿子,之后她却嫁给了香港的富豪,有了成功的事业遍及海内外,他们自学校毕业后就再没见过面。

这次突然造访,信口开河的老公不加掩饰地在我们面前神秘兮兮的玄乎着,我不无醋意地挖苦着,柳青也添油加醋的助阵。老公冲着我,“我什么都给你说了,你连提都不提一下。”一种好吃亏的口气,好似孩子们过家家似的表情说到,惹得我们忍俊不禁。柳青把她联想的更是奇幻无比,“你说过你师傅说你儿时的一位朋友,会助你成大业,可能就是她了。”老公可能一向心中的天使,又要助他飞黄腾达了,就兴冲冲的跑去见面了。

我们聊着老易的与人不同,小贺来了加入我们的阵营。小贺自跟小妹来南方后,一直跳来跳去的打工,最近回老家一趟又返回东莞重新找工作,本来是很想跟柳青老易临时住一起,老易也是怜恤的很,外出看卦时顺便带着小贺联系工作。柳青不行了,本来一直是她陪着老易人前显耀的,一下子她好象成保姆了,帮他们做饭打扫卫生等他们回来。聪明的柳青自然会有法子让小贺离开而不伤情面,也不会让老易有所查觉。小贺说要住到表弟那里去,房子是空的,老易不放心还专门去看了一下,房子不远还可以,一个人住倒也自在,老易当然看不出是小贺自己租的,他没那份细心,也不会去想那么多事。小贺自然也常来这里坐一坐,我到这里更是天天来转一圈,我们说着老易的故事,老乡一串串,好的不得了。

时间转眼过了两个小时,柳青提示我老易该回来了,我并不在乎,老公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常事,却也不好不理,人家是为我着想。打电话,老公不到两句挂掉了。柳青也可能是无聊,也可能是嫉妒,就怂恿果儿一次次给爸爸打电话,老公接了两次就关机了。柳青本是好说的人,就叨叨着老易的不是,以小贺的话来说比我还着急。

这话说得让我不是味儿,好象我的老公真是个花心大萝卜,跟柳青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老公和柳青热切的关系,我早已在目,也不时泛起醋意,这次来东莞也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住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我想如果我老公真是个不检点的人,也不用我收拾,自有这一个个把他撕咬的斑驳淋漓,他还能有那份潇洒自如吗?

老板来找老易,果儿听我们近几天天天说那么个人,不管爸爸去哪里了,天真地说:“我爸爸去见他的初恋情人了。”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柳青追问老板,那女的长怎么样,老板说“一般般了,瘦高个。”当老公再次吹起的时候,我们嘲笑他,他不以为然。之后又说起那女的是如何美丽,被我们批驳时,老公说:“老板说真的是太漂亮了,不过你老婆和柳姐问,他只好说一般般了。”看来老公是被她的美征服了,说起来很是洋洋得意,还梦想着借她发财呢!虽然她的老公因涉嫌诈骗被公安拘留了,才特意找他这个神仙来帮忙,也是这些年老易在大平声名鹊起,她也风闻了他的奇闻轶事。诈骗也吧,拘留也好,老易还是觉得人家是富豪级的人物,富豪到足以引起国家机关的重视,那就是本事,那就是不凡,所以白云也就是富婆、超级富婆,是我们仰望不可及的。

人家的一个电话他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去讨好,去巴结,更去显示他易学乾也不是等闲之辈!请上酒店吃喝,请到酒巴谈心,打的从东莞到深圳,打的满广东找上层人物,甩钱快当的很,不能再让她小瞧了!坐汽车有失美人的身价,她出钱不足以显示他易学乾的男子汉气慨,他这会倒懂得怜香惜玉,她已经够伤心了,他要做靠山,做支柱,替她顶住,为她分忧。

不安分的老公,不寻常的事,不经意间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千世界,富贵的人何其多,但为生计流浪的人何至是一层,我该知足了,我知足的回到家里静修了。

一做保险的同事找上门来,她刚成为另一保险公司的经理,在四处张罗人才,我便列入了她的名下,我本来就保险没做过瘾,虽然做了半年一无所得,但在自己没有充分意识到因自己的无能被咔嚓掉了,还是多少有点遗憾,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了。

这个公司刚开始组建,人不多,大伙也都齐心协力,公司也配备了宣传展示台,有几部电话我们可以免费打市内,我们几个人常常集体出动,按照咨询得到的号码再联系。

我终于打通一个号码,对方还很算客气,也表现出了对保险的需求,我说送几份资料给他,他也没有拒绝,我便根据他那有一言没一语的词中,想象着公司新的热推的一种条款适合他,悉心地制定打印了份保险计划,准备呈送上门。

我也从同事嘴里多多少少听说做保险被人误解的例子,漂亮的媛媛小姐说拉了一份保险,对方把保险合同拿回家交给他老婆保管时,他老婆就仅仅根据上面的经纪人签名是‘媛媛’两个字时就大闹不休,非要把保险退了不可,他老婆从来没见过媛媛小姐,就觉得媛媛如祸水一般会扰乱她家的生活。看同事们调侃说吴三桂、李自成就是因为成媛媛失掉了皇位,媛媛小姐说我有那份能耐就不用做保险做的这么辛苦了。

话归话,做保险并不象其它买卖一样,东西实用、价位合适就可以成交了,这里尤要讲的是感情。这一到感情就有泛滥的可能,我是不想搅情感的混水,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管他是个什么人,我得走一步看一步,我又打了两次电话,那人以忙为借口推托,可我推托不起,他家也在我买菜回家途经不远的地方,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门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到了门前小心谨慎地嗯门铃,没人应,打个电话问问看他在不在附近,方不方便。当对方听到我已在他家门口时破口大骂:“***,你怎么甩都甩不掉,竟然还跑到我家门上来了,我没那么好骗,你别来勾引我。”我吃惊了,我发懵了,好一会才醒过神来,难道我的口气能让他误以为是不正当的女子吗?我可是向来以方正见长,这让我对陌生拜访多了一份莫名的恐惧。

可看到主任一到公司就抱住个电话不放,那主任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张张人名单,挨个的往下打。我想可能还是我皮太薄肉太嫩,凡成点事的人没有一个不伤筋动骨,我没有理由退缩,我何不效仿主任的做法呢?我就挨着自己家电话的前后号码打,从四处搜罗号码打,遭遇着世人的冷言冷语。

张姐终于考过了,一连七次就为个资格证,这种韧劲让我震动,我不能停步。

我和张姐联袂出动,张姐有一些人际关系,本来也是算好的有人向她买保险,所以才不顾一切的一次次考试,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灵验。

为了买保险陪人家打麻将,她输的心痛的一再要离去,对方非要借钱给她打,她为了套保险舍命陪君子,一打输了六百块,那堂堂男子汉追上门要钱但闭口不提他答应买保险的事。

张姐把尽可能的关系都挖出来,我们两个一同去了家制衣厂,张姐应该说有恩于他们,张姐在地产公司上班时,一直联系这个厂家给公司的员工做工作服。女老板看得平平,却家底殷实,还开了这个小厂,有二三十人干活。张姐应该说比我会来事,只说自己在做保险并未向她推销,先买两套衣服联络联感情,掉掉胃口一步步进逼。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买了套他们的品牌衣服,对我来说是很贵的而我又不是十分喜欢,就算为了帮助张姐能顺利过关拿下那单吧!

女儿看来是遗传了爸爸的的基因,除了来这里第一天上幼儿园时,老师说她一句话不说外,之后慢慢成了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了,还时不时跑到小朋友家去玩,连饭都吃了。一次放学我接她回家,出了校门,班上的小朋友看见她异口同声地喊易果儿。

上一年级了,不到两个星期,回家给我说她当班长了,老师请同学们举手投票选举,只有她一个人是全班同学全部举手通过的。我要她打电话给爸爸说一下,她立刻拨通说:“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当班长了。”她似乎也知道爸爸有官瘾。

老公时而说起当官有什么好,官场上的勾心斗角累人得很,但骨子里对官的一种崇拜不能自己,上次回家又捣了捣他父亲的坟墓,说会出个当官的,没想到应到我们女儿身上了。女儿当了个班长,他不仅高兴女儿受到大家的喜欢,更觉得他的卦不可思议。不过太小了吧,他本是为他两个弟铺路。

晚饭后做家庭作业,我给女儿看着默写生字、组词。我顺口说“革,革命的革。”果儿争辩道“皮革的革,我写皮革。”我说“保,保卫的保,保卫祖国的保。”果儿嗔怪道“环保的保,保护青蛙的保。”我直感叹这时代的差异,当年我一代争当革命小闯将,保卫祖国的英雄主义精神已永远定格在历史长河中的那个点,返朴归真,追寻本我,顺应自然才是人类的至高境界。我忍俊不禁拍拍她的屁股说“臭皮股!”“你有眼不识泰山,我是香屁股。”女儿小小年纪有她的见地,不以别人的好恶而改变,何况在我面前她永远是最好的,她相信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做保险咨询,好不容易咨询到一个客户,看来有希望了,便隔几日打个电话给对方套套近乎,白天怕打搅人家上班,晚饭后打应该最合适吧!我在电话上有目的的瞎聊,女儿要我陪她做什么,我又不好中断,不理女儿,女儿就来我旁边闹,我蹬了她一脚,她就大哭,我尽量压制着收了尾,在女儿身上打了两下。她边哇哇大哭,边打电话给爸爸:“爸爸妈妈打我…。”好象受了多大委曲似的。

这是她的拿手锏,每每不听话我拍打她几下时,她就打电话给爸爸,痛的时候就边哭边说“爸爸妈妈打我”,不痛的时候就看着我得意地笑、拉着长长的腔说:“爸爸妈妈打我”。爸爸不知道每次给怎么回答的,女儿一放下电话就朝着我喜气洋洋地说:“妈妈爸爸回来收拾你。”说话之间我打她的痛楚也忘到一边去了,老公也总是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来人笑着说:“这要是后妈,就给你整死了。”是啊!不是后妈打不成后妈,所以她才撒着娇,享受她的父爱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