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末班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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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分

第13章

晚十一点的公交站台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电线上停着密密麻麻的乌鸦,

时不时有一两只扑腾一下翅膀、叫一声,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

“到此为止了吧”,我长吁一口气。

——2013年11月5日

“老板,我取一下花”,XX花店,我推门进去。

“哦,是十枝百合吧”,一个中年男子笑着迎了出来。

“嗯,对的”,我笑着说道。

“嗯,就是这束”,男子从一堆包好的花里捧出一束米色包装的花,“我再给你喷点水。”

“外面风大吧”,男子拨弄着满天星,边喷水边说道。

“是啊”,我笑笑。

“你稍等,我找个报纸再给你遮一下,别把花冻坏了”,男子把花递给我,笑着说。

“哦,多谢哈”,我有点小感动。

没找到报纸,最后老板找了个红色的塑料袋套在花上,送我出来时嘱咐道,“送人时把塑料袋去掉就行!”

……

我侧着身,把风挡在背后,把花护在怀里,跨过天桥,来到公交站台。一辆375来了,又走了,331没来;一辆562来了,又走了,331还是没来;一辆355来了,一个女生从我身旁经过时,望着我笑,我便也笑,331还是没来……

“再来375或者562,我就先坐到北邮吧”,我对自己说。

不久,果然来了一辆375。

“我大概20分钟后到明光桥,到时上哪找你?”刚上了公交,我就给岑琳发过去一条短信。

“窘,天这么冷,干嘛非得跑一趟啊”,岑琳很快就回复了。

“送你个生日礼物啊,^_^”,我回了一条。

“那到时我们学校的小南门见吧”,马上又收到了回复。

……

“这位大哥,你这是干嘛啊,干嘛要…”,岑琳微举着双臂,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干嘛要送花啊。”

“作为…”,我把花微微往前递,她惊慌的表情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开始紧张起来,“作为,作为你的生日礼物啊。”

“就一个普通的生日而已嘛”,岑琳并没有接过花,摊开双臂表示无奈,然后转过半个身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面向马路站着,一副沉思状,“你这是何必呢,干嘛搞的那么隆重。”

“就是一束花而已啊”,我也有点不知所措了,递出去的花又抱回了怀里,路灯透过树枝细细碎碎,满天星上却水晶晶。

“你让我怎么跟我宿舍的人解释啊”,岑琳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又转过去看着马路,“这么大一束花。”

“又不是玫瑰”,我已不知如何说服她,就那么抱着花,尴尬的站着。

“可这大晚上的,我要捧这么大一束花回去”,岑琳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说不出是不情愿还是生气,“我,我多尴尬啊。”

“怎么尴尬了嘛”,我词穷了,“又不是玫瑰。”

岑琳不再说话,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马路,我看着怀中娇嫩的花,两人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几只乌鸦‘呀,呀,呀’地从头顶飞过,她没有说话,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从旁边走过,她没有说话,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般。

“唉…,嗯…,啊…”,岑琳看看我,又看看马路,微微举起双臂,又重重放下,“啊啊啊啊……”

“唉,好吧,你把花给我吧”,她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松口了,接过了花,捧在左臂弯里,“然后呢?”

“然后,我要回学校了”,我挤出来一个笑脸。

“那我送送你吧”,岑琳抬头看了看我。

“不用了,你先回宿舍吧,外面太冷了”,我笑着催促她先回去。

“呃,好吧,那谢谢你的花了”,她终于看了花一眼,“路上小心。”

……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铁狮子坟。可能是为了避风,一对情侣背靠着站牌拥抱着,除此之外,站台上再无他人,昏黄的路灯下,站台格外冷清,我摸出手机,23:01。

“嗯,等到23:05吧,看看有没有末班车”,我对自己说,一阵风呜呜吹过,我打了个寒颤,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

远处的天边有几颗星在眨眼,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电线上停着密密麻麻的乌鸦,不叫也不动,连乌鸦都睡觉了……

我再次摸出手机,23:08,而331还未见踪影,那对情侣不知啥时候消失了,站台上就剩下我了。

“再等两分钟吧,不行就只能打车回了”,我对自己说,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钱包,“应该还够回学校吧。”

“还是确认一下”,我摸出钱包。

正在这时,一辆331出现在拐角,我赶紧扬起手,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公交在冲出站台20米后停了下来,我一阵小跑,刚跳上车,车就启动了。

“小伙子,哪站下啊?”我还没掏出公交卡,售票员就发问了。

“清华园”,我把卡往卡机上一贴,这才注意到,车上加我才三人。

车速很快,我摇摇晃晃地走到车尾坐下,公交一路狂奔,我必须抓住栏杆才能将自己固定在座位上,三环边的霓虹被甩在身后,三院旁的寿衣店被甩在身后,北航被甩在身后,梦溪宾馆被甩在身后,五道口被甩在身后…

“清华园有下”,迷迷糊糊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空,也刺破了我的梦。

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听,“近春园有人跳湖啦!”

“219,爱要久,一切到此为止了吧”,我长吁了一口气。

第14章

肝炎可怕吗,不可怕!

抑郁可怕吗,不可怕!

精神分裂可怕吗,不可怕!

是肝炎和精分把你送到了这里,

但要不是肝炎和精分,我也没法帮你拿回清华的学位证。

——2015年7月3日

“这是你要的清华毕业证和学位证”,我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现在,把你手里那张纸给我吧!”

接过递来的纸,我把烟点上,然后,把那张纸也点着了,“肝炎可怕吗,不可怕!抑郁可怕吗,不可怕!精神分裂可怕吗,不可怕!我倒觉得你们一个个如临妖魔的样子,很可怕!仅此而已!”

……

我深吸了两口,往天空吐了几个烟圈,“你不该因一个操蛋的‘延迟录取’申明就把自己逼成这操蛋模样,操蛋的校医院最近还操蛋的‘建议毕业’呢!”

“好好照顾自己吧,我的傻老大”,我站起身,掏出一张名片,“以后,打这个电话找我,我先走了。”

一阵风吹过,没烧尽的纸张随风而起,还能辨认上面“建议延迟录取”几个字,还有“清华大学校医院”的公章,不远处,“松山精神病疗养院”几个字显得很气派,而长椅上坐着的那个蓬头青年,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名片,喃喃道,“唐杉,XX公司,首席创意及运营官。”

……

系上安全带,将车点着,摁下车窗,我准备点根烟。

“除了发型,你和你哥,简直一模一样”,坐在副驾的女生兴奋地说道……

于罗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