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凌恒行事并不张扬，所以从陨南府邸回皇宫的一路都尽量低调，只是百姓们的热情还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惹得他有几分头晕脑涨。
天气凉，马车在行驶的时候也总是灌进风，煎熬着人的神经，熬了一路，终于晃晃悠悠停下的时候，华凌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终于到了。
沉重的朱红色大门推开，“吱呀呀——”的推到了最底，两排训练有序的侍卫整整齐齐的守在一旁，李公公上前掀开了帘子，华凌恒下了马车，以为会跪倒一众嫔妃的时候，眼前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唯一的只有侍卫们整齐的“欢迎皇上回宫——”
华凌恒倒是顿了一下，“林席——”
“在！”一名中年男主跑了出来。
“解释一下？”华凌恒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
“啊，陛下是问各位嫔妃们吧。”林席了然，“昨天晚上……”
一番解释后，林席顿了顿，“所以，皇后娘娘安排大家去休息了。”
“炎樊被抓住了？”
“是，多亏了皇后娘娘，成功将他缉拿，现在已经被关到地牢里了。”
“倒是有几分本事……”华凌恒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沈贵妃呢，她不闹？”
沈贵妃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一个月前那件事就足以反应。
禁足时间早就到了，今天是他回宫的日子，她肯安分的呆在殿内？
简直笑话。
“沈贵妃她……”林席突然就面露难色了，“昨夜惊吓过度，所以……”
嫔妃被挟持算得上是他林席这个侍卫总长的失职，还不知道皇上得怎么惩罚他呢，毕竟再不济，沈贵妃也是丞相之女……
“这样也好。”华凌恒却出乎意料的点点头，“省的又出来闹事。”
虽然回答出乎意料，但林席还是赶紧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的谋杀案林席是知道的，所以说出来也无妨，“传朕命令，先回承华宫安顿一切，顺便……”华凌恒突然顿了一下。
“宣皇后。”
承华宫一直有人收拾着，所以安顿下来并不需要很多时间。殿内燃着好闻的龙涎香，更是点起几盏烛火来明亮着其实并不幽暗的光线。
沐浴过后的华凌恒散着长发，温润的水珠滚下来，在柔软的地毯上晕开一圈淡淡的痕迹。宽大的外袍只是随意的系着，端着茶杯，在案桌后面坐着。
江北栖很快就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
江北栖起了身，直接朝华凌恒看去了，眼睛里有一些其他的意思，完全不是第一次正式拜见皇帝该有的模样。
一些……
玩味的意思。
“朕回宫，皇后却没有命人前来迎接，朕想知道……”
华凌恒把茶杯放下然后走下来了。
柔顺的长发只简单的挽了起来，斜插了一只样式简单的琉璃步摇，高挑的身材着了一袭烟红挑丝的宫装，外披着宽松的白色长纱。
许是诏的有些急了，只简单打了一些淡淡的胭脂，染的小巧的泪痣都有一些不真实的模样。
“昨夜很累吧？”华凌恒的视线落在她眼角的某处，但也只是停留了一会后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眼神，“朕都听林席说了，此次你可算是立下了大功。”
江北栖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又照着他的手势到茶桌前坐下。
“朕听说你茶艺还不错？”华凌恒将一套茶具推出去。
“也许还行。”江北栖也就没有推脱的接过来，洛梨赶紧上前给她打着下手，“陛下不要嫌弃才好。”
“还不至于到嫌弃的程度，”华凌恒到旁边坐着了，“进宫还适应？”
“宫里环境很好，陛下不必担心。”
“锦华宫的下人还算会照顾人？”
“并没有什么毛病……”
“那……”
“陛下想说什么就直言吧。”很快，一杯茶就已经推过来了。“其实茶早就泡好了，陛下准备的太疏忽了吧？”
“嗯……”华凌恒饮下一口茶，“那应该是朕忘记了。”接着道：“朕的确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是有关炎樊的吧？”江北栖也执起茶杯，轻抿一口，回到。
“不。”华凌恒摇摇头，“是有关你的。”
“哦？陛下想知道什么？”
“有件事，朕想确认一下。”华凌恒挥退了下人，“八强比赛的那天……”
闻言，江北栖笑了，“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了，那皇上希望臣妾回答什么样的的答案？”
华凌恒黜了黜眉，“我要听实话。”
“实话？”江北栖想了一下，“这样说好了，臣妾不否认当时的确在场，这样的答案皇上满意吗？”
“所以你有可能是那名白衣女子。”华凌恒不可置否。
“嗯，确实是不排除有臣妾的可能，但是也不能一口咬定那白衣女子就是臣妾。”
“朕明白，”华凌恒点点头，眼神飘过江北栖那张精致的脸，继续道，“听说，比赛当天，白衣女子给南门天陨押了一枚戒指，随后还送给他了……”
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发现。”
“是吗？”江北栖早就知道那枚戒指迟早会出问题，但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所以也不惊讶，“那陛下有什么发现？”
“朕亲自确认过了，看似华丽实则普通，并非富贵人家才能拥有，所以一直被它误导了。”
“普通？”这倒是出乎江北栖意料了。
普通？
华凌恒却勾起淡淡的笑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是我们依旧不排除每一个会武功的名门闺秀。”华凌恒道，“所以，改天还是得叫四王爷亲自来确认。”
“全凭陛下做主。”江北栖并不拒绝，毕竟知道过了那一关后才能真正的逍遥。
但是，那枚戒指……
算了，不管怎么样，华凌恒这样做也多半有他的目的，毕竟那枚戒指并不一定就是指向她，华凌恒确是赏给了迦灵派，但其实是赏给了五大门派，并且也只是赏了就算了，并没有落实到具体分给了哪一些人，再者砚书派也是一堆会武功的大家小姐，相信不会就差她这一个的。
“既然如此……”看来白衣女子的事情可以暂告一段落了，“陛下您刚刚回宫，路途遥远，臣妾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江北栖就准备起身。
“等等，还有一事。”
“嗯？”
“关于被延后的婚礼，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宫的比武场地十分宽大，各种设备更是齐全，在这么宽大的比武本来应该是畅快淋漓的，但江北栖却明显力不从心。
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好好休息的她只觉得心累憔悴，狠狠地后退了一步，脚更是下一个踉跄，袖子一扬，一脚踹飞了迎面而来的长剑，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口，对面的人就又迎了上来，心底的郁闷一下子就达到了顶点，于是只好大喝了一声，“不打了！认输！”
“娘娘！”洛梨一脸紧张的跑上练武台，“没事吧，休息一下？”
“嗯。”江北栖一边是点点头应着洛梨，一边扭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华凌恒，气的有些牙痒痒。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什么打赢了就让你回宫，根本就是假的。
“认输了？”
“哼！”肠子都要悔青了的江北栖，决心不再理会这个人，但在比起算计人这方面，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搞不过他。
此事，也还得从七天前说起——
皇帝回宫后的第三天，处理完堆积的政事后，就命人重新钦天决定婚期了。
这是一件好事啊——
至少官员和百姓们都是这么想的。
有勇有谋的的迦灵派少主不惜紫锂晶换回一条沈贵妃的命，到后面更是不损一兵一毫的就拿下了重犯，这件事已经在大陆间广为流传。这等相貌极佳又武功过人的女子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怎能不被赞扬？
于是，第四天，日子很快定下，就开始着手准备这盛大的婚礼了。
一切都进行的顺顺利利，但在这个皇后这边出了问题。
一看到那厚重又繁杂的婚服，江北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说已经入冬，天气不成问题，但是有了第一次试穿婚服就耗费了半个时辰后的经验后——
还有那教习嬷嬷。
“娘娘，背要挺直，皇家的面子可要靠您撑起来的。”
“娘娘，走路要稳，步子放正……”
“娘娘，手要架起来，低了低了……”
江北栖笑容渐渐僵硬，直至扭曲。
于是此后，拒绝再试穿婚服，拒绝教习嬷嬷在她耳边念念叨叨，拒绝一切有关结婚的事情。敢说，那一句，“婚礼？一切皇上全凭安排吧。”你现在再问她，她都可以厚着脸皮跟你说她没有讲过。
江北栖不客气，他华凌恒也不就客气了，第五次听教习嬷嬷来投诉这个皇后娘娘各种不配合后，华凌恒直接上手了，把人拉到承华宫，亲自监督着。
江北栖自然不会罢休的，用行动抗议了整整两天，拒绝用膳拒绝睡觉，凡是你跟她提及一点点有关婚礼的事项，笑着就跟你说“有本事就试试。”
就是一个闹着脾气却其实又没有什么威胁手段的大家小姐，只是就这样单纯的跟你撅着，直到你无可奈何的放过她。
华凌恒到底拿她没办法，一边也是哭笑不得，最后只是道：“这样好了，跟朕比一场。若赢朕就放你回去，输了就乖乖跟着教习嬷嬷学习。”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