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云梦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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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避难南渡

母亲去世,杨璟按照礼法,停灵做法,众人祭拜,然后将母亲葬在了远处一靠山面水之处,然后就一直在守孝,另外心里还一直盘算将来何去何从。

一日忽有一骑来到此处,原是东海王准备再起,认为他是个人才,特来相招。杨璟把此人请到厅堂,奉了茶水,客套过后说:“尊使,想必你也看到府内灵布高悬,本人身着孝装,此乃本人母亲新逝,因恕某直言,我要给母亲守孝,所以还要多谢东海王的好意了。”来使说:“看来,甚是不巧,望程玉节哀。然吾观堂内有几人孔武有力,想必也是不凡,可否前去军中。”话音未落,郑石便道:“我等几人乃程玉兄弟,他母即吾母,因此也当守孝,所以尊使好意心领了。”使者见此情景自是无话可言,很快便告辞离去了。

使者走后,林越问:“二哥,我们真要一直在此吗,北国人快要来了。”杨璟答:“当然不是,我已经想好了,过几天,我们便南下,去那江东之地,寻找袁师傅,江南不似北方混乱,我们去了可以练兵北伐,驱逐敌人,稳定中原。”几人皆曰可。

经过几日,兄弟几个商定了南下路线,决定先渡过河水,然后一路折向东,到彭州地域然后一直向南,过江水到宁京。

准备充足后,几人带领着愿一同南渡的乡亲们出发了。出去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诸王混战造成的恶果,感受到国事的衰微。一路上,所过之地已是十室九空,很多人在混战中死去,剩下的也大都逃离,原本富饶的土地也因人口稀少撂荒,杂草遍地。而从北方南下的百姓更是绵延不绝,这些都是为了躲那北国之敌,被迫离开那生养的故土,远走他处,而这一路上也不知多少人又长眠不起。

听那北来的百姓讲,原来时候,那些边外民众来寻找生活,看起来没有恶意,哪怕平时偷个东西,大家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都是华夏子民,共同的先祖,打断骨头也连着筋。但是向南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边境的百姓就承受不住了,冲突就开始了,后来就演变为流血杀人,集体劫掠,再后来北国的军队就出动了,破关而入,烧杀抢掠,据说那瀛国人野蛮至极,屠村屠城,甚至以杀人为乐,暴行累累。

然而此时,诸王混战,中原大地打的是热火朝天,朝廷可以说是荡然无存,根本没有人来管那敌军入境,管那百姓的死活,而百姓们手无寸铁更是无法应对,为了躲避战乱,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这些百姓只好向南迁徙,随着敌军的向南推进,南迁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燕赵之地,黄河两岸,大批的百姓都在南迁。真是苦了这些世世代代爱好和平、勤劳自强,善良可爱的人民啊。

路上碰到那南迁百姓,大家自就走在一起,杨璟他们出发时本来几十人,到要渡河水时已经百余人了,他们选择在白马渡口过河,因此地当年发生一场著名战役,兄弟几人很是凭吊感慨了一番,看着渐渐走过的人群,杨璟面向北方久久不语,最后感慨:“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时回来了。”

渡河之后,大家折向东方,队伍人逐渐变得更多了,毕竟人越多的地方就下意识的相对安全。望着几百人的队伍,兄弟几个不由自主的想到:这南迁百姓源源不断,像这样的队伍恐怕有很多,成千上万大集群也不稀奇,实在不能想象是什么样的破坏使这么多的人迁网他处,要知道华夏百姓向来安土重迁,而在战乱之中的迁徙十有五成可能都走不到目的地,这样的迁徙规模可以载入史册。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无论多么的艰苦与磨难,人还是要活下去的,活下去才有希望。

随着队伍人口的越来越多,老人孩子也是越来越多,还有生病的,生活条件比较差的,大家走在一起,是不可能不管的,都是尽量帮扶弱者。兄弟几人除了忙完自己的事情外,其他时间几乎全是在帮助他人,搀扶老人、照料病人及小孩、分润一些吃食布匹衣物、药品,帮忙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想办法替大家解决困难等等,甚至参与宿营地的规划安排等。

另外把大家尽可能的划分成一个个分队,如同军队的规制,这样不容易产生混乱,并且把身强力壮者尽量与有困难者安排到一起,更便于互相帮扶。随着南迁道路的一路前行,兄弟几人的仁义之名在南迁的队伍中也逐渐响亮,后来百姓们由于既感激又敬佩,所以干脆称他们为‘义主’,很多同龄的年轻人也愿意跟他们一起,听他们指挥,俨然有了当将领的感觉。

枯燥的路途之中也有一件乐趣,那就是大哥郑石的终身大事或许有望解决了。原来郑石帮助百姓时曾遇一生病老人,给老人在这这么多百姓中找到了郎中,又找了马车给老人乘坐,还把自己的干粮给了老人一些。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都不算事,毕竟期间这样的事也不止一次,但是老人有个孙女(老人的儿子在亲王混战中不幸阵亡),在老人急需帮助而有无可奈何时恰好遇到郑石的帮忙,几次的接触,还有郑石本身的魅力,那女孩于开始给郑石浆洗缝补衣服了等做些男人不习惯的活。渐渐的大家都知道了这种情况,开始善意的取笑并鼓励大哥。不过大哥不善于表达,并且现在也不合时宜,并没有什么实质发生,但是情根已种下。后来,安定下来后,他俩终成眷属,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有喜就有悲,人生也是如此。千里跋涉,过了彭州地界转向南后,沿途又有人加入,随行已有千余人,前面一片山地,翠绿而又厚重的山丘连绵起伏,虽没有什么雄奇险峰,却胜在数量众多,起伏不绝。但是这样的地方在这乱世之中很容易匪徒,要说匪徒沿路又不是没遇到,不过兄弟几人武艺高强,随行带的还有马匹,弓箭,铠甲,很容易就把蟊贼打发了。

不过既然危险存在,还是嘱咐了大家要注意安全,听从吩咐。走到一处险峻之地,名曰‘断崖口’,这里一侧高山,一侧悬崖,地形十分险要,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前面果有几十人拦住去路,仔细看去,中间那人满脸横肉,腰跨一把横刀,看来像个头头,两侧各排开十余人,都是手持武器,不过那头头身旁一人却是员外打扮,戴一个方帽,穿身绿白色的衣服,长的却是贼眉鼠眼,下颌还有一缕小尖胡。那侧的山林中应该隐藏还有人,不时有刀光闪闪。不过对方没有马匹,当然也可能是这种地方施展不开。看这情况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幸好几人进山前已是满副披挂,连杨铮也拔剑在手,林越上前问话,那领头直接就说:“这还看不出来,要钱还要命。“林越还要再说,身边的杨璟忽然举枪挡了一下,原来对方不在搭话,直接放箭了。然后对方就杀了过来,杨璟先是大喊大哥四弟对付林中所藏之人,并让百姓中的青壮带领大家向前冲去,希望急百人能冲破这几十人的围堵,然后与林越就冲了上去。

这一开打,发现对方足有百余人,而自己这边虽然人更多,但大都是老弱妇女。就算如此,也不是不能对付,只是有点麻烦,没有人能挡住林越这“震天雷龙戟”,没有人挡住刀砍剑舞,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麻烦的是那弓箭给百姓造成了伤亡,百姓毕竟不是军队看见有人死亡马上就乱起来,杨璟一边喊着让大家稳住,一边也张弓搭箭,由于距离较近,箭箭穿心,对方的弓箭手也倒地不起,情况立刻就好多了,杨璟刚出了一口气,谁知更大的麻烦到来了,这下子真是要命了。

眼看势均力敌之下,而百姓之间忽然又有数十人抽出衣中所藏兵器朝边上百姓砍去,这些人原为不久前才加入人群的,却不知竟是安排的内应。这下子,队伍大乱,人群四散,有的向前跑,有的向后跑,当然也有上来和贼子拼命的。这下兄弟几个傻眼了,杨璟反应最快,大叫着让人群继续往前冲,一边又拔剑上去缠住对方,百姓有的也反应过来,马上大家都向前方冲去,眼看跑掉的越来越多,这些土匪也急眼了,开始对百姓下死手,一会就砍死砍伤几十人。

杨璟兄弟几人一边给对方打斗,一边还得救助百姓,很快也是落了下风,甚至身上已开始挂彩,文枫腿上还挨了一下虽然他反手就用剑从那人咽喉划过,可这样的伤还是使他有点站不稳。百姓剩下的也不多了,双方却愈发激烈,文枫边打边说:“哥哥们,我这伤难以走的了了,我来吸引他们,掩护你们走。”杨璟回言:“放屁,要走一起走。”郑石、林越也是回骂。

此时此刻,天色忽然变暗,狂风骤起,山崖之上,松动的山石,刮断的木头,纷纷被风吹起,真可谓飞沙走石,忽听得文枫大喊一声:“你们快走,替我报仇。”然后就看到两个人影坠落山崖,应该是文枫和那土匪头子。剩余几人目瞪口呆,忽地杨璟拉起郑石、林越喊着大家就往外跑,因沙石乱飞,天昏地暗,土匪又因当家的死了就没来追,几人还有剩余部分百姓终于逃出险地。

眼看是走出了山口,逃离了险境,众人都是长喘了口气,都是准备停下来歇歇脚。当再没有人在到来的时候,抬头看去大概有两百左右的人是没有跟着队伍,有的是当时被土匪杀了,还有的可能是跑去别的方向了,很显然,这些人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很快就响起了哭声,不用问也知道是那失去亲人的人们,只有哭泣才能发泄心中的悲伤哀怨,真是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乱世之中人命犹如草芥。

文枫离去,兄弟几人也是伤心欲绝,林越甚至要返回山内寻找四弟,哪怕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璟沉默了半晌,才蓦然开口:“不行,山中或许还有危险,当下还是要把这几百百姓继续安抚组织起来,继续向那江南而去。”林越怒说:“二哥,你倒是一心做好人,你带他们走,我自己去还不行吗?”

杨璟也怒了,几乎咆哮着说:“那山里还有危险,我不能再把任何一个人送入危险之地,更何况自己的兄弟。”林越被杨璟的怒气吓到了,转头看向大哥,郑石说:“二弟是对的,四弟当时你我亲眼看到跌入悬崖,茫茫大山何去找寻,况且我们还身负这么多百姓安危,听你二哥的吧。”林越只好喃喃道:“四弟啊,你不能就这样白白离去,这仇一定要报。”杨璟再不说话,默默地向前走去,只不过手指因用力握的发白,走了几步,他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强忍着泪水不流出来,仿佛在和别人说,也仿佛在自言自语,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众人遥祭了那些离去的亲人,收拾了心中的悲伤,又匆忙上路了。一路南下,过了大江,在龙盘虎踞之地宁京城外的一处山脚下停驻下来,准备立足扎根。

历尽千难,总算是完成了这千里迁徙,大家总算是松口气的时候,杨璟几人还是不得闲,他四处打听师傅所在,希望让师傅帮忙,给众人寻一个彻底立足所在,还有至明年收获之前的粮食衣服等。多方打听,终听闻师傅就居于在宁京城东。

这杨璟赶忙去寻找师傅,至那院子子外,还在犹豫是不是再确定一番,忽的发现庄前似有一熟人,走近一看原是那子仪和另一女子在荡秋千。子仪不必说,那女子一身黄衣,浑身一股雍容之气,如那牡丹一般。子仪也看到杨璟,不敢置信地跑到他身前说:“璟哥,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去……好久不见,你们可还好吧?”杨璟忙答:“子仪,说来话长了,不知师傅可在?”子仪对他说师傅在后堂,这杨璟听了也不理旁人直接就进去了,子仪对旁边那人说:“我这师哥真是无礼,也不知来见礼。”那女子言道:“无妨,想你那师兄必急事。”子仪拉着她:“能有什么事,走,咱们也去听听。”说着就进去了。路上那女子趴在子仪耳边小声说:“嘻嘻,我看这情形,怕你和你这师兄关系不简单吧?说来听听。”“你说什么呢,哪有。”子仪忽然脸红的答道。然后两人嬉笑着扭打一团。

杨璟见到师傅见礼落座,师傅虽然惊讶他的到来,但也想过可能这么一天。闲话叙毕,师傅让杨璟讲讲分别之后以及这一路之事,刚迈进屋中的子仪也连声说好,杨璟看那黄衣女子却是欲言又止,师傅看到呵呵一笑说:“此女乃汝南王之女,因父王被害,后来投奔宁京的琅琊王,因老夫和琅琊王也是旧交,很快和子仪情如姐妹,也不是旁人,你就说吧。”

杨璟闻言先是和那郡主行了一礼,便把自当日邺城分别之后入东海王从军,以及家人到来决定南下,还有一路之事向几人讲了出来,最后因那文枫事已是满眼泪光,讲完后乃跪之师傅面前,一边痛哭一边说:“师傅,徒儿不孝,没能看好四弟,心中自责不已,请师傅责罚。”

师傅忽听闻文枫事也是难受不已,两眼落泪,久久不语,良久,他把跪在跟前的杨璟揽入膝中说:“文枫从小由我带大,视如己出,感情更是十分深厚,此时一去,我也是万分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为那人世间最痛苦之事。不过你也是无可奈何,没有什么错,当时之境也只有带出百姓,怪只怪那贼人吧。”“师傅放心,此后徒儿定当手刃贼人,以报此仇,”杨璟呲牙裂目的说。师傅又说:“仇可报乃报,不要强迫,文枫已去,为师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的活着。”说罢,两人又是抱头痛哭,一旁的子仪闻那文枫之事,早已哭成泪人,连那郡主为此情此景所感也已是连连抹泪。

良久之后,几人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杨璟告诉师傅所托之事,师傅表示向那琅琊王询问。其实江南彼时地广人稀,有大片的空地可以用来安置百姓,而把北来百姓集中的安置,既方便百姓,又便于治理,很快就有了专门安置百姓的规定方法。

师傅也告诉杨璟,中原地区东海王已是卷土重来,打败各路王侯,重新控制朝政,并且不久前皇帝突然驾崩,东海王新立一幼子,权倾朝野,另外敌侵之势也是非常危险了,河北之地尽失,匈国瀛国已是到达河水北岸,不时渡河南下骚扰,西北柔国逼近西都,东部乌国大乱山东,河水两岸已是不宁啊,国事衰微啊,甚至有亡国之虞。嘱咐杨璟好好准备,战争很快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