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花开又见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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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法子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手术室的门开了。

父亲的手术完成了。

父亲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推出来的时候医生叮嘱了几句,护士又递过来一大撂单据。妈妈只顾着欢喜的看着爸爸没理会她。护士就把单子递给我,我伸手接了。

见我接了,护士吩咐我:“到楼下的大厅交费,不然术后没药了。”

我点点头,收好单子,回答说:“等下我们就去交。”

推着爸爸到了病房,又有病房里的护士在催:“你家要下去交费。欠费了,都没有药了,现在马上要给患者打吊针。”

爸爸仍在沉睡,妈妈象是清醒了,从我手中抢过单子塞到哥哥的手上:“知翔,你去交费。”

哥哥却大呼小叫起来:“这医院怎么救死护伤的,怎么不交费就不给病人用药,这是什么搞法?”

护士解释说如果不交费,电脑上显示患者是欠费的状况,是无法进行药品扣费,药品没有扣费,就无法到药房领到药,没有药,也就无从吊瓶了。

一听说马上停药,妈妈与我都很着急,尤其是妈妈,她一边推着哥哥:“一去交费去。”一边向护士求情:“我们马上去交费,您看能不能先打上?我们不会欠费的。”

护士点点头:“行吧,我让她们作准备,先把病房里的备用药品顶上,你们赶快去交费吧。”

妈妈连连点头,历声的命令我:“知秋,你陪着你哥去一楼大厅交费。”

秋菊冲我点点头,小声的说:“去吧,你哥有点马大哈,你看着点。”

哥哥不情愿的走出病房,一边走一边还不服气的嘴里嘟嘟嚷嚷着什么。我心急,走得快,走了几步,见哥哥并没有跟上,又停下步子等他。

这么走走等等,已经快到一楼大厅。我实在不耐烦:“哥,你快点呀”

哥走到我跟前,表情有些凝重,他开口道:“知秋,和你商量个事儿。”

我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只听他说:“今天上午妈给我的两万多块钱,我今天去扳陀子,输了。还倒欠人家三千多。”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哥,我哥见我不言语,悻悻的说:“秋菊家要十万块钱的聘礼,娘佬子才给我两万八,不到三万。我想着去赌一把翻个翻,没想到……”

我失望的看着他,突然尖叫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一边叫,我一边跳着打他,我用着劲拼命的打,仿佛要把这些天所受的委曲全打回来。

我叫着,哭着,打着,跳着,我哥站在那里任我打骂,一动也不动。

我打累了,抱着手,靠在墙边,嘤嘤的哭着。

我哥见我停了手,把手一摊:“妹妹,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出气了么?”

我红着双眼,把脸别过一边,不愿意理会。

两人相互沉默。

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从口袋里拿出来,是秋菊,我抹了一把眼泪,咽了一口唾沫,接了。

“喂,知秋啊,你和知翔交完费了吗?”秋菊在小声的问我。

“恩,快了,在排队。”我说着谎话。

“那好,交了费就和知翔快点上来接替你妈,你妈说要回家一趟。”秋菊不急不慢的说。

我点头说好,挂了电话。

在我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哥就很紧张的在我身边看我讲电话。见我挂了电话,他也低着头,不言语。

我红着又眼,无力感弥漫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我的身上只有不到三百元现金,爸爸的缴费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要缴费一万五。现在,我到哪里去找这一笔钱?

借吗?我找谁借?

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继续朝着收费处走着,脑袋只觉得嗡嗡作响。站在窗口,我半响没有动静,窗口里的那个工作人员“咦”了一声看着我,我抱歉的挤了一个笑容,带着哭腔的问:“能不能先不交这么多?现在我没有这么多现金?”

那个工作人员估计是看多了我这类的人,面无表情的“哦”了声,说:“没现金可以刷卡啊”

刷卡?工作人员的话提醒了我,我打开钱包,从一排的卡里找出一张,问:“信用卡可以吗?”

我哥站在边上用讨好我的语气夸我:“妹妹到底是大城市做事的人,钱包里头的卡好多啊。”

我用力的撞了一下哥哥胸口,把他撞得生疼。我不说话,只管把那张卡递进窗口。

对于一个并没有钱的人来说,这么多张卡其实也是不得已办的,有一张卡是大学时候的学费卡,后来在公司上班,又有一张工资卡,公司给我办了社保,又有了一张社保卡,还有一些卡是银行搞活动的时候贪图礼品办的。至于信用卡,还是我在营业组的时候,一位从公司辞职去了银行信用卡部的旧同事帮我办的,说是要我支持他的新工作。我碍于人情办了,后来卡发下来,他又专门要我把卡开通,说是只有开通了才能拿到这一笔提成。我就按着他说的开通了。开通后我一直不怎么用信用卡。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窗口的工作效率很快,刷卡的单据滋滋的从POS机里打印出来。我签了名字。

我哥很高兴“知秋,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的钱?”

我没好气的冲着他吼:“这是信用卡,要还的。”

也懒得去向我哥解释,抓起窗口工作人员递来的一大堆单子,转身上楼去。

我哥急急的跟着我。

我没有想到我哥会变成这样,这让我可以说什么呢?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得飞快,我低着头,象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的行走。

快走进病房时我放慢了步子,因为我听到了我妈说话的声音。

我轻手轻脚的站在门口,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咦,好象听到了我的名字?

“知秋那个孩子,从小就不操心,是个乘孩子。倒是我家的老大,从小调皮,经常惹得他爸爸打他。当年也怪我,怀老大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都三个多月的身子了还坚持在厂里倒夜班。那个时候,我们厂里正在号召着年轻工人跑步迈向2000年。当时我是团支部的书记,思想上要求进步,写了入党申请书,争着加班,争着做最脏最苦的工种,也没有向组织上提出自己怀孕了要照顾,不曾想老大没足月就出生了。出生后孩子身体弱,我担心养不大,所以就惯着他,没想到反而……”妈妈呜咽着说话。

我立在病房门外,门紧紧的关着。哥哥站在我的身边,兄妹二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