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人间有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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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第二天下午,贾大昌去白云酒馆预订了二楼竹梅雅间。

第三天上午十点钟,贾大昌就去了竹梅雅间,独自喝茶、思量、等候。十一点零五分,常如锦领着四个人进来了。这四个人是,常胜的儿子常春风、查学礼的孙子查杰、李得理儿子李伟、袁望仁儿子袁小虎。常如锦把他们一一向贾大昌作了介绍,也把贾大昌向他们作了介绍。当常如锦向他们说:“贾老板同甄思李一家祖祖辈辈都有杀人冤仇,找你们来就是想商量商量灭掉甄思李一家的事。”

一提到甄思李,四个人炸开了锅,纷纷咒骂起来。稍许平静下来,大家边喝酒边议论起来。李伟说,华章武馆很多年前就闭馆了,后来武馆租了出去,武馆里所有人都不知去向,好像在人间蒸发了,到什么地方找他们去?袁小虎说,华章武馆的徒弟在广州有的是,大家细心查寻,不会找不到。常春风说,华章武馆的徒弟对赖无忌、甄思李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们是不会说的。查杰说,花点时间慢慢套,总会套出来的。贾大昌说,大家别着急,这条路走不通,再想别的路,再难去的地方也有路,耐着性子找得了,说着敬了众人一杯酒,劝大家喝酒吃菜,切不可灰心丧气。于是气氛又渐渐活跃起来。

酒罢喝茶时,常如锦说,找到了华章武馆的徒弟,要先同他套近乎,要说赖无忌、甄思李他们如何如何令人尊敬,然后说如何如何想见到他们,打消他的疑虑,引起他的兴趣,才能让他说出来。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一齐都说,常大婶堪比百岁挂帅的佘老太君,足智多谋。

此后,每隔十天半月就聚会一次,贾大昌对因无半点进展而苦恼的几个人总是一再安慰。而每次饮酒,贾大昌总是抢着结账,并一再说,这么几个钱是搞不垮茶庄的,要大家切勿介怀,常如锦和这四个人对贾大昌越来越有好感。贾大昌知道,耐心固然重要,钱还是起了特大作用的。

转眼到了1938年12月中旬。在一次喝酒中,袁小虎懊恼地说:“可恨日本宪兵一到晚就戒严,不然增加一些夜晚时间,对找人询问方面不是更好一些吗?”大家都称是。查杰突然紧张兮兮的说:“说到戒严,我陡然想起一事,前天夜里,我肚子疼上茅房,在巷口看到对面屋上两条人影,正在惊讶中,另一条街巷枪响了,我赶紧跑回家,肚子也不疼了,直到天亮,连小便也没有了。”在大家的笑声中,常春风说:“我听在治安队的耿小三说,时常有人在夜里杀皇军、杀治安队人,说那些人飞檐走壁,枪法精准。日本兵说那些人是马虎子。他们治安队每夜轮流巡逻,个个提心吊胆,就怕遇到马虎子。”于是贾大昌等人决定,不在夜晚出门,防止遇到那些马虎子,更防止被日本人当作马虎子杀掉。他们一致认为,只要持之以恒地寻找,总有一天会如愿的。

这些夜袭者并不全是日本鬼子说的马虎子(共产党游击队),他们大多是有血性的中国平民。华章武馆关闭后,不久,赖无忌就吩咐账房唐先生领着几个打杂的住守武馆,对外说武馆租了出去。而赖家人全部分批分期住进了广州郊外独大院。

1938年10月广州沦陷。起初,八十岁的赖无忌仍主张闭门不出。后来,日本侵略者在广州的暴行激起民怨沸腾,侠肝义胆的赖无忌夫妇、甄思李夫妇再也按捺不住了,独大院的人经过认真商讨,成立两个组,一组是日侦组,选出甄思李、赖升、赖喜平、李守诚四人,白天专在城里城外打探日军的兽行。一是夜行组,选出甄念平、赖勇、赖忠、赖义、赖关、李大方六人,专在夜晚袭击那些兽行的日兵,并留下告示,严厉告诫日寇不得奸杀淫掳,严正声明:日寇滚出中国去,中国人不可欺!

真正的中国人确实不可欺。古往今来,中国人什么时候向侵畧者屈服过呢?日本军国主义者从他们的老祖宗起一直妄想向外扩张,可一直被打得焦头烂额。远的不说,就说明朝时期吧,倭寇被戚继光杀得尸横海滩,血染东海。可倭寇的子孙们就是不记取惨败的教训,一直用武士道精神培育他们的一代代。日寇可诱降汪精卫,也可逼降蒋介石,可四亿多中国人民是利诱不成,威逼不倒的。正直勇敢的中国人民迫使国民党军队奋起抗日,迫使蒋介石联共抗日。且不说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是如何舍生忘死地抗击日寇,就说那些非武装的中国老百姓吧,他们总是时时刻刻在寻机消灭日本侵略者。高城有“打恶队”,广州有“夜行组”。两地相隔几千里,无法沟通,可就是想到了一处,干到了一处,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甄思李等四人在茶楼酒馆、街头巷尾探得情况,就回去通知甄念平等人。甄念平六人分三组,每组二人,每夜一组执行任务。他们腰系暗器,背插单刀,别着短枪,翻墙越屋,如履平地。这一夜,甄念平、赖忠等六人齐去除灭日本宪兵龟田少佐及其率领的巡逻队。

龟田少佐是个短腿、肥胖的三十来岁的男人,两道极短的蚕豆似的眉毛,一撮仁丹胡,黄中透黑的脸色,粗短的鼻梁上方,嵌着一双不在一条平线上的蛇眼。此人原是个日本浪人,从小练忍术,自夸有一套独特的空手道功夫,练有一手刀法。他鄙视暗器,也鄙视枪弹,说那是小孩玩的活,是懦弱者偷袭的玩意。他从不佩枪,但也不反对他的士兵荷枪实弹。

他极端看不起中国人,对他的翻译也一口一个“支那猪”,常常拳打脚踢。他暴躁起来就要砍中国人。他好酒,不喜欢日本清酒,特喜欢中国的烈性烧酒。有一次酒后,他对姜翻译说,十七岁到中国来至今,已有八十六个“支那猪”死在他的刀、拳、脚下,他立志要杀两百个“支那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