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着眉头说:“肯定是罗中行,当初他在九封山镇住过一只凶神,似乎也没花太大力气。”
梁厚载叹了口气:“如果换成咱们,恐怕没办法在凶神面前走上两三个回合吧。如果有一天真的和罗中行交上手,该怎么应付他呢?”
“单单是黑白丁就已经让咱们焦头烂额了,对付罗中行只靠咱们几个是不够的。”我这么说着,一边转过身,朝百乌山大殿那边走去。
赵德楷失势以后,百乌山又恢复到了过去的老样子,只不过这些年百乌山的经济状况显然有了好转,那些古老的建筑也受到了修缮,已不像我前两次来的时候那样破败不堪。
我从没去过百乌山大殿,只知道它位于整个地宫的正南方向,沿着直指正南的大路一直走应该就能到。
路过百炼堂堂口的时候,有几个巡逻的百乌山门人也正好从这里路过,他们见到我们几个立刻跑上来阻拦,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百乌山地界活动却不穿百乌山的道服。
我说我是守正一脉的左有道,可他们竟然没有听说过守正一脉,也没有听说过寄魂庄,甚至不认识曾在百乌山生活过的罗菲,也没有听说过罗家。
后来还是魏老头从堂口跑了出来,他气冲冲地赶走了那几个门人,随后又笑盈盈地引着我们朝大殿那边走。
我问魏老头:“现在百炼堂也归你管了吗?”
他谄媚似地笑了笑,说:“百炼堂和玄火堂咱们还没选出新堂主,暂时由我代管。呵呵,刚才那几个门人啊,是新来的,不认识你们也正常,你们可千万别怪罪他们呀,他们这些新人也不容易。”
我说:“现在百乌山也开始扩大规模了吗?我记得闫晓天曾对我说,百乌山这边是轻易不招门徒的,就是招徒,也是从各大宗族里面招。”
魏老头叹了口气:“现在的百乌山也不同以往了,掌派正着手培植自己的势力,以便和魏家之外的几个氏族分庭抗礼,他引入了很多新鲜血液,可那些长老也不会由着他来,如今百乌山的内部矛盾也很尖锐啊。对了,左掌门听说了吧,就在前段时间,我们掌派的师娘仙逝了。”
我点头:“听说了。”
“她是自杀,”魏老头凑到我跟前,很小声地说:“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们掌派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有些说不清楚。有几个长老发现了这件事,就到处散播谣言,说我们掌派乱了人伦,想把他挤下大位啊。那个女人为了掌派的事业,才走上了绝路。”
换句话说,闫晓天的师娘,是被百乌山的几个长老合伙给逼死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绝症才死的,那样的话,闫晓天心里估计还好受一点,可她竟然是为了闫晓天才自寻短见,闫晓天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他现在一定认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师娘。
看来闫晓天的事,比我想象中要麻烦得多。
随着越发靠近大殿,在路上巡逻的百乌山门人渐渐多了起来,魏老头住了嘴,只顾闷着头向前走。
光是看他这副样子我也能猜出来,在这些巡逻的人中,有不少是其他长老的眼线。
说实话,我并不信任这个见风使舵的魏老头,他如今在百乌山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也不好说。
来到大殿门口,魏老头说闫晓天就在里面,随后就急匆匆地走了,我觉得他好像心里有鬼,不想面对闫晓天似的。
殿门外有几个门人守着,他们身上的道服都是深蓝色条纹,应该是百乌山的入室弟子。
我们走到门前的时候,这几个门人走过来将我们拦住,问我们有没有进入大殿的令牌,他们大概是见我们是魏老头带来的,语气十分恭敬,有一个人还认出了我,上来就朝我拱手作揖,还恭敬地唤我一声“左掌门”。
可我们确实没有令牌,闫晓天之前也没说进入大殿还需要信物。
几个守门的人见我们没有令牌也很为难,说是让我们等等,还说闫晓天应该很快就从大殿里出来了。
我从小就特别讨厌等人,听守门人这么一说我就烦了,立即冲着殿门喊了一嗓子:“闫掌派,来客人了!”
几个守门的百乌山弟子见我这么扯着嗓门大喊,却也没拦着我,反倒退到了殿门两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多久,闫晓天就来到了门口,他看了看大门两侧的守门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我们招了招手:“进来吧。”
闫晓天看我们时的眼神很亲切,但语气却异常冰冷。我隐隐有种感觉,他不是不想多说话,而是不能多说。
我随着他进入正殿的时候,就看到正殿中有坐着一个老人,他看到我们的时候,紧紧皱起了眉头,一脸愠怒,看来并不欢迎我们。
闫晓天让我们随便坐,随后就走到靠近正殿南墙的桌子前,拿起一份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我们这边刚落座,和我们同处一室的老人就问我:“你就是左有道?”
他的态度不好,但我还是要讲究礼数的,冲他拱了拱手:“我是。”
他没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我,我也看着他,时不时给他一个笑脸。
过了一会,老人又转向了闫晓天:“掌派,我说的那件事,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闫晓天摆了摆手:“不用考虑,不行。你回去以后再和其他长老商量一下吧,换换思路。”
老人显得有些焦急:“这件事,可是关系到百乌山的根基啊!”
闫晓天盯着手中的文件,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百乌山的根基,不是已经被赵德楷毁了么?”
当闫晓天说出“赵德楷”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看到老人的眉脚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看着闫晓天,眼神里有一股怒意。
闫晓天放下手里的文件,对老人说:“你们的股份是不是该稀释一下了,最近有几个规模很大的财力准备入驻。”
听闫晓天这么一说,老人的口气顿时软了一些:“不能再稀释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股份了。”
闫晓天挑了挑嘴角:“只是稀释股份嘛,等财力入驻以后你们赚的会更多。这对你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人的眼神开始游离,半天没说话。
闫晓天朝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股份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老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他还是站起身来,朝闫晓天作了个揖,随后就闷闷地离开了。
一直到老人走远,闫晓天才长出一口气,看着我说:“你们是为了我师娘的事来的吧?”
我说:“我们是为了你来的。”
闫晓天将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过了很久,他才很含糊地说了声:“唉,你们总算来了,我一个人快扛不住了。”
这些年我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来看他,可我又不想将这种理由说出来,那就像是我在为自己找借口似的。
这时候,闫晓天慢慢将头抬了起来,他两眼通红地看着我,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从牙齿的缝隙里吐出了几个字:“师娘她……不是自杀。”
他刚说完,之前守在门外的百乌山弟子冲了进来,说曹长老来了。
闫晓天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深吸一口气,说:“让他进来。”
没等几分钟,就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进了殿门,他穿着一身很简单的休闲装,没牌子,布料也不见得好,应该是地摊货,可在他的手腕上却带了一只异常名贵的手表,和当初庄师兄给我的手表一个牌子。
这样一身装束,似乎是想告诉别人,他很富,但很朴素。
他进来以后先是朝闫晓天拱了拱手,随后视线又落在了我们这边。
我们几个都和曹家大夫人有过接触,曹家人大多也都认识我们,他一看到我,立即堆起了笑脸,也朝着我拱了拱手,嘴上说着:“哎呀,是左掌门吧,久仰久仰。”
我也笑着朝他拱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闫晓天向我介绍:“这位是曹长老。”
曹长老也附和着说:“我叫曹新贵,二世伯去世以后,我暂时替了他的位子,现在是百乌山的代理长老,呵呵,代理的。”
我笑了笑,很客气地问:“曹夫人身体还好吧?”
曹长老一脸惋惜地说:“去年这个时候走的,老人家走得很安详,也没受什么大罪。其实走了也好,大奶奶为曹家操劳了一辈子,总算能消停消停了。”
他那一脸惋惜的表情,完全就是假模假式装出来的,我感觉他的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演技也不怎么样。
我心里这么想着,可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很可惜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候闫晓天开口了:“曹长老,你有阵子没来百乌山了吧,今天是吹的哪门子风,把你给吹来了?”
曹长老变了一副嘴脸,充满焦躁地问闫晓天:“掌派,我听说,你又要稀释我们的股份啊?”
闫晓天皱了皱眉:“什么叫‘又要’?”
曹长老一脸急切地说:“可不能再稀释股份了呀,现在曹家上下都快吃不上饭了,再稀释……再稀释我们可真要出去要饭了。”
闫晓天:“吃不上饭?曹长老真会说笑。这些年给你们的分红,可是一年比一年多了,头两年都没听你说这种话,怎么今天突然说吃不上饭了?”
曹长老:“掌派啊,您是天高皇帝远,哪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你是不知道,就这两年,曹家添了不少新丁,你别看这些小兔崽子岁数不大,一个个可能吃着呢,曹家这两年分到的钱,有一半都贴到他们身上了。”
闫晓天点了点头:“我正想说这事呢,最近这两年,各大世家都是门丁越来越兴旺,新生的孩子多了,每天用在口粮上的钱也多。所以我打算引大资本入驻,再开几个新产业,只要这事办成了,明年这个时候,你们的分红至少能翻一翻。不过,要做大,肯定要提前投资的,今年下半年你们就紧一紧吧,不过你放心,明年年初咱们就能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