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后土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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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巧于示形调虎离山 斗智斗勇此长彼消

吃完晚饭,张虎生和王小鹏在下方块,张三狗和李勇观战。连下三把,张虎生都输了。张虎生气恼的用手在方块上一拨拉,说了声:“不下啦,我得擦枪去。等八月初十把犬养哄骗出来,好在坟地里拾掇了他。”

“犬养这个乌龟王八蛋就得把他日哄出来,不然没法下手。”张三狗一边附和,一边重新画方块,要和王小鹏决一胜负。

“八月初十,不就是李学友母亲的出殡日子嘛。”王小鹏听到这话便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想套出个准信儿。

“张虎生!”一声炸雷在头顶上响起,四个人都或蹲或坐,只顾说话,哪里想到隔墙有耳,马成宝路过就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一声断喝,四个人都不由得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在外随便议论纵队机密,你活腻歪了。”

“这都是纵队战士,怕什么。”张虎生强辩道:“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啊。”

“还敢犟嘴狡辩,作为一个军事骨干,违反了纪律还嘴硬。”马成宝怒不可遏,一个耳光打在了张虎生的脸上。张虎生被打得一个趔趄,嘴里顿时流出鲜血来。

“凭啥打人?”张虎生也不服软,暴跳着质问马成宝。张三狗、王小鹏、李勇早吓得不敢吭气,站在一边等着挨训。

“来人!把他们四个关禁闭两天,面壁思过。”马成宝霸气外露,战士们都没想到马副司令竟然还有军阀作风,吓得伸出舌头赶紧走开。“其他人若在背后胡乱议论纵队机密,一律严厉惩处!”

这时,张玲玉过来,甜甜的叫了声:“成宝哥。”拉着他的手说这说那,亲热的像一对恋人。张虎生见状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抢别人的对象,什么东西!”

王小鹏所见所闻,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和张玲玉是从小就由两家大人定的娃娃亲,本来说好麦子收了就办喜事,可张玲玉是一推再推,迟迟不见答应。马成宝和张玲玉关系暧昧他早有所闻,不然,他还不参加抗日纵队呢。看来,马成宝想霸占张玲玉必然会对自己下毒手,公报私仇。好嘛,那就来吧。你要拾掇我,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把你拾掇了。这个张虎生也是个炮筒子、二杆子,无意中泄露了总队的机密大事,这的确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借犬养收拾马成宝,一来清除了情敌;二来呢,还能得一笔赏金。要关自己两天的禁闭,等解除禁闭送出情报,犬养才能在八月初九的下午或者傍晚收到信儿,那准备时间就很仓促了。不管那些,先态度好点,早点解除禁闭。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李学友母亲的丧事办得有条不紊,各项安排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身为总管的徐庆堂,威风八面,指挥若定,真比当村长强似十倍。来这里帮忙的,不是远房本家,就是朋友故旧,安排干这干那,没有一个人挑肥拣瘦、不听指挥。八月初八开墓窑门,这是丧事程序中较为重要的一环,相当于盖房子上梁。何谓开窑门?比照棺材的大小尺寸垂直挖下去,挖到九尺五寸深的时候,在棺材的大头方向向前掏挖一个窑洞,把棺材推进去。这窑洞就是已故老人的就寝之地。掏挖洞穴的门称之为“开窑门”。这天,孝子们到坟地要跪谢墓工,要絮絮叨叨向母亲说明今天是开窑门。然后就是献上贡品,犒劳墓工。上午天气还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临近中午时分,刚铲了几铣土,一场小雨不期而至。把墓工以及李学友等孝子们淋了个落汤鸡。这下可把李学友高兴地心花怒放,李家上下人等莫不欢欣鼓舞。因为这一带有个说道。“雨拍冢墓,辈辈致富;雨淋孝帽,代代盛茂;雨撒上梁,个个能强”。这是很难得的,属于丧事中的喜讯。这场不大的小雨,也就一顿饭的功夫,过后云开日出,晴朗如初,在场的人莫不惊异万分,啧啧称奇。李学友当下拍板,墓工工钱加一倍。村里人都说,李家老太太上辈子积了阴德,老天爷厚爱她,阎王爷喜欢她,村里大小人等爱戴她,后辈子孙一定兴旺,一定富足,一定发达。

看到李学友从墓地里回来,亲朋好友的脸上都洋溢着恭贺的表情。因为碍着丧事,不便说什么,但目光能说明一切。李学友也不言语,只以目会意,尽在不言中。张俊杰趁空把李学友拉到一边,悄声问道:“你给墓工加工钱了?”

李学友无声的点点头,算是承认。

“墓地选得好,日子定得好,自然是你的福命,但人家张先生也有功劳啊。是不是送上二斤肉以表谢意?”张俊杰指出了李学友的疏露之处,恳切的提出建议。

李学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感激的看了一眼张俊杰,忙道:“感谢老兄指点,这是我的疏露。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人在事中,难以避免。礼多人不怪,去了就好。”张俊杰替李学友打圆场,催促他快去。

当李学友带着二斤猪肉和一斤点心感谢张先生时,把开窑门遇到的奇事叙说了一遍。这其实也在肯定张先生的功劳,难得挤出笑容的张先生破天荒的咧开嘴,笑着叮嘱道:“祖上阴德,福泽万代。还是那句话,肇造初始,必请后土镇最高头目人祭拜,谨记,谨记。”

李学友哪里敢怠慢,回到家里骑上自行车飞快的奔向炮楼,再次面见犬养太君。

“犬养太君,我们全家听说您在百忙之中亲临祭拜,不胜荣幸之至。我再次感谢太君的大恩大德。”李学友深深地鞠了一躬,向犬养表示感谢。他倒不是因为张先生的再次叮嘱才来的,而是深怕犬养忘了这回事。表面上是表示感谢,其实是在提醒:别忘了八月初十祭拜家母。

犬养郑重表态:“一定祭拜。”

李学友回家后只向老父亲就开窑门之际下雨的事情略说了说,把犬养的祭拜没敢向老父亲吐口,他怕父亲不愿意,到时候弄得骑虎难下,可就不好看了。

张俊杰忙把徐庆堂叫到一边,就犬养祭拜时的程序进行了细细的推敲,嘱咐其仪式一定要隆重,程序一定要繁琐。目的就是把犬养拖住,时间越长越好。徐庆堂当然不知道张俊杰的真实想法,还以为是为李学友着想。作为总管,这是他分内之事,自己没有想到,别人替你想到了,断没有推脱的理由。再说,李母去世,各种祥瑞呈现,更应该在丧事形式上推陈出新,获得李学友的欢心,获得村人的肯定。徐庆堂想到这儿,顿时精神倍增,对张俊杰的建议自然是满口答应,诺诺连声。

上次同抗日纵队交手,虽然损失了四十多号人,但斩获还算满意。击毙击伤了抗日纵队数十人,擒获了中队长阎庆亮和几个战士。在战果比较上,在心理满足上,稍占上风。犬养一时自得意满,不断地运筹帷幄之中。他断定,宋雅琴无辜折断一羽翼,心中痛楚自不必说,急于救人当是第一要务,不择手段应该是考虑的首选。奇货可居,待价而沽,要对这几个“土八路”严加看管,绝不透露半点信息,使抗日纵队急急似热锅蚂蚁,惶惶若漏网之鱼,焦虑失态之间,或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或托人谈判,做出巨大让步。如果营救不成,我就可以利用其固有的矛盾,挑拨离间,利诱劝降。阎庆亮在绝望之际,愤恨之余,投降于我,这对抗日纵队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假若再有几个人在阎庆亮的感召下弃暗投明,那效果就更好了。可是,几天过去了,抗日纵队并没有任何的营救迹象,斗争双方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平静,平静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双方都清楚,在这平静的下面则是湍流漩涡,较之风高浪急更令人不安,令人可怕。双方心中都清楚,一方放长线钓大鱼,等待着更大的鱼入网;另一方则是寻机突袭,救得被俘虏人员安全归队。虽然不闻弥漫的硝烟,枪响炮隆,但都在绞尽脑汁,紧张的对峙着。

犬养开始启动对阎庆亮的感化攻势,先后派出李学友、张全福前去做工作。这两人都和阎庆亮认识,特别是李学友,和阎庆亮有着特别的交情,均都无功而返。这在意料之中。犬养还不惜屈尊,请后土镇上最大最有声望的财主周青山老太爷出马劝降。阎庆亮不是将来人臭骂一顿,便是不发一言,不出一语。犬养无计可施,急得抓耳挠腮,几次想发作用刑,但都忍住了。正在急切间,莹莹来了,她主动请缨,想着试一试。

“我见太君这几天心中忧愁,想必是对那个俘获的土匪过于仁慈。小女子没有如簧之舌,可情愿为太君分忧解愁。我去试一试,可成?”

莹莹言辞恳切,耿耿忠心,犬养被感动了,答应了莹莹的请求。他相信莹莹那不瘟不火、不疾不徐的说话节奏,相信莹莹那入情入耳、春风化雨般的说话风格,一定能感化即使冥顽石头心肠的人。犬养原本就有“美人计”,但人选考虑的不是莹莹。现在,莹莹主动请求去试,他倒觉得莹莹确是一个最佳人选。不过,他也担心,当这个漂亮女人出现在阎庆亮面前时,阎庆亮会有着怎样的心灵震撼和情感煎熬,万一这个土匪对莹莹动了心,做出不雅之事,传出去颜面何在?两相比较,劝降毕竟是大事,为了政治需要,牺牲一个中国女人算得了什么。

阎庆亮没有想到能在这儿碰到莹莹。

雷哼哼的土匪队伍把后土岭作为一个根据地来经营,作为一个休养生息的港湾来看待,纪律甚是严明。你可以在后土岭找个相好的,但不能破坏人家的家庭;你可以花钱买东西,但不能明抢暗要;不能欺男霸女,不能随便要老百姓的东西,不能糟蹋老百姓的庄稼或财物,违者不论轻重,一律枪毙。有个小土匪的鞋子烂了,正好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做鞋,试一试,挺合脚,便丢下几个铜子儿扬长而去。老太太就凭做鞋贴补家用,本来能卖二十个铜子的鞋才卖了几个,心中有气。一次碰见雷哼哼,叙说了此事。雷哼哼立马集合队伍,让老太太指认。老太太原本不是要和那个小土匪过不去,只不过随便说说,哪成想雷哼哼竟认起真来。老太太无奈,只得指认。在问清事情的经过之后,那个小土匪承认不讳。雷哼哼眼皮连抬都没抬,一枪就打死了那个小土匪。所以,土匪们在SCGSNXHN可以抢劫大户,烧杀那些民愤极大者,但回到后土岭,个个都像文人雅士,不敢有一点逾矩之行。

纪律严明只能管住行动,心里想啥还是管不住的。特别是那些长相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不能不对土匪们有所吸引。阎庆亮早就注意到了莹莹,说过几次话,对莹莹的家境多少知道一点,动过情愫,给过接济,但不敢有非分之想,莹莹是个有丈夫的女人,除非莹莹自己投怀送抱,把丈夫的思想做通,他就能拥抱在心底里喜欢的莹莹。后来,同RB人打了一仗,撤往禹王山,也就再没有想那档子事。如今,自己身陷囹圄,莹莹竟出现在面前,慌得阎庆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确认之后,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作为一个苦命的女人,岂能感觉不到阎庆亮对她的感情,但胆小的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把爱深藏心底。知道阎庆亮被俘获,他就产生了营救的心思,无奈犬养看管严密,她无法接近,听说屡次劝降无果,莹莹便大胆向犬养提出自己出面试一回,摸摸情况,看能不能和抗日纵队取得联系,把阎庆亮解救出去。面对阎庆亮的问询,莹莹无法回答,愤恨和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可她不能让阎庆亮看到这些,她也难以说清自己怎么来到炮楼的,只是用手一把将眼泪擦去,强装笑脸,说道:“庆亮哥,你吃苦了。”

“你……不会是让犬养掳掠进来的吧?”阎庆亮进一步问道。女人能进炮楼,不是掳掠进来供鬼子糟蹋,就是卖身投靠鬼子,甘愿让鬼子发泄***由此看来,后一种可能性最大。因为从衣着来看,莹莹不像是身份低下的供RB人糟蹋的女人,而应该是养尊处优投靠RB人的女汉奸。他一下接受不了这样的残酷现实,不愿往那方面想,宁可愿意让莹莹在无奈之下遭受屈辱,也不愿正视眼前的情景。阎庆亮见莹莹不回答他的问题,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响的望着窗外。

“你的伤……好多了吧。”莹莹不敢正视阎庆亮,只顾低头自说自话。“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你放心,事情不会老是这样子的,养好了身体再说。啊?”她像一个大姐姐嘱咐不懂事的小弟弟那样,声音不高,但充满磁性的语音让人听了心中很是受用。“我知道,我不配和你这样说话,我也是屋檐底下的人啊。你要关心你自己,该转弯处就转弯,不要认死理。世上的事情说不来,好的时候有不好的事情,不好的时候也有好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想开些,保重身体,耐心的等一等,总会好起来的。啊?”莹莹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使眼色,让他放心,抗日纵队正在全力营救。要他和鬼子周旋,不要吃了眼前亏。

“谢谢你,让你费心了。”阎庆亮冷冷的抛过来一句话,把莹莹呛得说不出话来。阎庆亮认定莹莹投靠了RB鬼子是来当说客的,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看上这么个没有骨气的水性杨花女人,因而懒得搭理她,莹莹碍着鬼子在场,哪敢有其他动作话语,说了一会话,见阎庆亮不吭气,便嘱咐了几句就告辞了。

见到犬养,莹莹微笑着说道:“还行,人家好歹也是条汉子,是个中队长,得给个转圜的余地嘛。慢慢开导他就想通了。”

犬养色眯眯的盯着莹莹,不无醋意的问道:“这个土匪没有让你受惊吧?”

“没有,他哪有那个心思,也就是你。”莹莹脸一红说道。

“没有就好,这几天有空就和他聊聊,力争感化,我会大大的奖赏你。”犬养认定,英雄难过美人关,柔弱妩媚的莹莹其杀伤力不亚于一挺机关枪。

“拿来呀?”莹莹伸出手来,朝犬养要奖金。

“我这就给你,全给你。”犬养一个猛不妨,一把拉住莹莹的手,使劲一拽,盈盈就倒在了他的怀中。犬养怪笑一声,整个身躯就势压了上去。

犬养召集会议,就抗日纵队的动向做出分析和判断,对祭拜李学友的母亲之事大家怎么看,犬养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因为李学友为母亲办丧事,这次会议就不通知他参加了。小林觉、大平正芳和犬纯一郎三个小队长,皇协军大队长吴长顺、特务队队长张全福参加会议。

据情报称,抗日纵队计划在犬养祭拜李学友的母亲时发动突然袭击,趁乱一举擒获犬养,消灭整个后土镇守军。怪不到这些天抗日纵队按兵不动,原来在谋划更大的举动。他在心里笑了,笑宋雅琴的幼稚,笑游子吟徒有智囊的虚名,竟然异想天开策划出这样一个方案。他开始安排兵力,谁占据制高点,谁策应,谁攻击,转而一想,又觉得这样布置太过于保守,顶多也就是保住自身安全,击退或击溃敌人而已,对敌人并没有毁灭性的打击,更谈不上消灭抗日纵队。他的思绪慢慢伸展开来,思维的翅膀在理智的天空自由翱翔,视野更加宽阔,眼光更加悠远,方案更加大胆。换位思考,抗日纵队怎样才能擒获自己进而消灭守军呢?最有可能的一种方法,就是趁祭拜时发动突然袭击,把自己擒获作为人质,逼迫随从放下武器,以期达到预期目的。公开的对抗可以排除。因为,既然是李母出殡,抬灵的、鼓乐队的、哭丧的、招呼帮忙的,人肯定不少,而且都是老百姓,抗日纵队不可能不顾老百姓的安危贸然发动袭击。还有一个因素,李学友也不会干、不让干,除非李学友投降抗日纵队。想着自己这些天来采取的以静制动策略,觉得收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下一步就不能守株待兔了,而是要采取主动进攻的措施。为什么不利用抗日纵队的疏露擒获宋雅琴呢?一个大胆的方案在心中慢慢成熟。北边是一片树林,是个制高点,背后四五里路是深沟,必须暗中占据;西边是个水塘,放一个小队的兵力即可;东边通往后土岭,必须放置重兵。抗日纵队如果要逃跑,东边是首选之路;南边六七里依靠炮楼,而且地势开阔,便于皇军发挥火力优势,抗日纵队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到南边来。当然,这个方案还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对付宋雅琴这个小女人的确是不敢掉以轻心,他要召开会议,分析研判形势,完善作战方案。

犬纯一郎首先发言。“我认为,抗日纵队搞个偷袭骚扰的还行,正面较量他们没有那个胆量。一个中队长被俘获,他们只能干着急,用中国的一句成语来说,就是‘黔驴技穷’,还有一句话叫做‘江郎才尽’。我觉得他们元气大伤,翻不起大浪,但一定要严防他们偷偷摸摸搞突袭。”

小林觉可是领教了抗日纵队的厉害,在河边埋伏时吃过大亏,被打得晕头转向,到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犬纯一郎的看法他不敢苟同,反驳吗?没必要。只好为维护大RB皇军的威严,他附和着说了几句:“他们倒是想营救,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是犬养太君的话,以静制动。”

“据我所知,这个阎队长在参加抗日纵队前是个土匪。自由散漫,烧杀抢掠,八路军哪能容得下这尊神。这不,正好被俘,便借刀杀人,自己连个血腥味都不沾。”吴长顺在***的部队混过几年,知道内部派系倾轧,杂牌如同后娘养的受欺负,难保在抗日纵队里宋雅琴对土匪不是采取排挤、削弱的办法。他舔舔有点干裂的嘴唇,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抗日纵队不会为了一个土匪而大动干戈搞什么营救,就咱这炮楼,没有迫击炮就别痴心妄想。我这枪子儿可不是吃素的。”

张全福听到犬纯一郎乱用乱解中国成语,就在心里发笑。又听见吴长顺大言不惭,心里更加腻味。败军之将,焉敢言勇。你被抗日纵队打得落花流水,这会儿装英雄,真不要脸。他鄙夷的用鼻孔哼了声,冷冷的讽刺道:“没有迫击炮,人家不也进来过?”刚说完,猛然发现犬养在看他,这才意识到说露了嘴,这不是揭犬养的疮疤么?忙咳嗽了几声,慢慢的扭转话题。“进来只能靠偷偷摸摸,哪敢昂首挺胸的进来呀,亏得宋雅琴有自知之明,就那两下子,哪是皇军的对手。只要我们对那几个土八路严加看管,防止他们偷袭,就不怕抗日纵队不认‘怂’。”

犬养威严的扫视了几个人一眼,觉得再议下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转换话题,说道:“李所长的母亲去世,皇军也很悲痛。李母是八月初十出殡,应李所长要求,也为了抚慰李所长,皇军要去墓地祭拜,你们对这事怎么看?去,还是不去。”

“去倒是应该去,祭拜一下,对李所长也是个安慰。”吴长顺斟酌着词语,期期艾艾的说道:“只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再有事就行成了惯例,这样对太君的安全也不好么。”

事涉李学友,张全福显得小心翼翼。既然李学友请求,太君也倾向去,那还议论什么。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相悖的话,若传到李学友的耳朵里,不定成了啥呢。想着,便干脆说道:“我赞成祭拜。这对于李所长是个安慰,对于我们为皇军效劳的人来说也是个激励嘛。至于太君的安全问题,我们不得不防。多带些人,做好应急准备,我看就可以了。再说,墓地离炮楼也就六七里路,一袋烟功夫不到,有什么可担忧的。”

吴长顺一听张全福的话就在心里骂开了:滑头。这些屁话既讨好了犬养,也不得罪李学友,这小子,特务队长没干多长时间就这般老辣,真是个人物。好话也不能让这小子说全了,我也得表个态,让犬养心里舒坦。他轻咳一声,补充道:“为确保太君的安全万无一失,我带领皇协军暗中占据坟地背面的制高点,小林觉队长和犬纯一郎队长跟着犬养太君去祭拜,这么大的祭拜阵势也是李所长的荣耀么。”

吴长顺故意在安排布置时把张全福晾到一边,想把特务队边缘化。张全福何等样人,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味,忙清清嗓子,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这几天到现场看了看地形,为了预防万一,除了吴大队长的安排外,我带领特务队往东延伸三四里路,作为策应。宋雅琴如果胆敢绑架太君,我们立马就能形成合围之势,一举消灭抗日纵队。”

日军三个小队长见张队长忠勇可嘉,都深表赞成。谁都知道,越往东距离后土岭越近,风险越高,如果一旦太君受到攻击,特务队就要承担巨大的阻击压力。这一点,连犬养都在心里佩服不已。暗道:关键时刻还得靠张全福,这是个头脑清楚的有心人呐。

八月初九早上天刚亮,马成宝到禁闭室亲自宣布:解除张虎生、王小鹏、张三狗、李勇四人的禁闭,可以随队活动。王小鹏送信心切,急忙找到中队长冯志远,说要到东村找张玲玉说个事,冯志远知道王小鹏跟张玲玉是娃娃亲,最近传说两人闹僵了,年轻人嘛,便也不多问,当即应允了。王小鹏绕到村东头,一看周围没人,便一闪身进了李振国的家,急急对李振国说道:“八月初十趁RB人祭拜李学友母亲时发动袭击,劫持太君。快去!”李振国和王小鹏一样,认不得几个字,再说也没有现成的笔墨,哪里能写成,只得在心里默背两遍,对家里人说了声“有事出去一会”,拔脚就往后土镇跑。

看到信儿被送走,宋雅琴当即和游子吟、雷哼哼、马成宝、张俊杰以及五个中队长开会,就完善作战方案和营救进行部署。游子吟做了一个简易沙盘,他指着沙盘向大家讲述了营救阎队长的作战计划。

“犬养一直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见我们不动,他心下疑惑,急切的想知道我们究竟在想什么、干什么,现在,我们给了他准信儿,他应该有所相信,有所布置。就李母的坟地地形而言,我们无法实施擒获计划,而且还有帮忙的老百姓和李学友的家人。我们放出风声,就是要调动犬养,让他把大部分兵力调出炮楼,到坟地四周设伏。这样,就为我们奇袭炮楼提供了一个短暂的机会。这是虎口拔牙,要求行动快速、进攻凶狠、撤退迅捷。”游子吟表情严肃,两眼炯炯有神,眉毛一扬,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的宣布了作战方案。“纵队的安排是:鬼子肯定是在拂晓时分出发到达坟地形成包围态势,我们呢,早早潜伏在距离炮楼不远的路边,等鬼子一出动,我们就迅速行动,由我、马成宝和阮财旺带领第一中队装扮成RB鬼子袭击炮楼,到时候内线会放下吊桥。如果出现意外,就进行强攻。机枪封锁炮楼,安排射手打断绳索,强行冲进炮楼。不准恋战,不准动用枪支弹药,劫了阎队长和几个战士,立马就撤。第二、第三中队埋伏在鬼子返回的必经之路——烧瓦窑,占领制高点,路上多埋些手榴弹。——顺便宣布一下,耿来妹同志代理第三中队队长职务,全权负责各项工作。鬼子发觉上当,必然会返回炮楼,你们就在烧瓦窑狙击鬼子,没有命令不准撤退。第二、第三中队把鬼子牵制在烧瓦窑,第四、第五中队则从侧翼进攻。要充分利用地形和青纱帐,把鬼子拖住,保证营救计划的顺利实施。计划完成后,迅速由庄子堡往西撤退到沟里,过汾河进黄河滩。”

作战方案宣布完毕,会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大家都感到这仗打得太惊险,胜算实在把握不大,有的窃窃私语,交换看法;有的低头沉思,想着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有的则神情严峻,两眼射出坚定的目光。片刻,宋司令员作战前动员。

“同志们,这确是一场硬仗,机会只有十到二十分钟时间,我们叫他是‘黑虎掏心’,也叫‘老虎嘴里拔牙’,总之一句话,是一场恶仗。同志们一定要高度重视,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动员,对各种情况要进行预测和假设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确保营救计划的成功。”宋司令的短暂动员,使大家的信心更加坚定,个个摩拳擦掌,决心打好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