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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冰心

苏浣纱跑回去找到那个人的时候,熊熊的大火已经烧了过来。

苏浣纱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火,尽管黎明的时候,曾经下过一阵夹着雪花的细雨,尽管这荒废的山庄中还沾满了露水的潮湿,可是当火势趁着一股凛冽的风呼啸而来时,这个荒芜多年的山庄转眼就被腾空而起的火焰淹没了。

烈火中早已看不到纵火者的身影,他们或许正站在不远的地方观望,或许已经事不关己一般的走开了。苏浣纱只看到窗外的火焰像着了魔一半,呼啸着咆哮着席卷着它所经过的一切。此刻火头离她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已经近在咫尺,几乎也要让自己着起火来的高温之外,是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烟尘。

在那一刻,苏浣纱几乎以为自己也会被烈火吞没。自己会在烈火中重生吗?苏浣纱被逼人的烟尘呛得流出泪来,可是这一刻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微笑。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回来找那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不知道自己会在这炽天的烈焰之中会不会化为一团灰烬。她虽然是朱雀门昔日的掌门,可她毕竟不是能在烈火中涅磐的凤凰呵!

火光映照着这间幽暗的房屋,苏浣纱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大概是被浓烈的烟尘呛到了,本来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他竟然咳嗽了起来。当他费尽最后的气力睁开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一般的眼皮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末日般的火光,火光中无数的烟尘像一个个深陷在苦难之中的魂灵一般的漂浮着。恍惚中,他似乎也那一片烟尘中看见了自己。原来死后的世界便是这般么?

死后都要在烈火中变成尘土么?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尘归尘,土归土?

可是,他灵台中尚余的一丝清明,又在告诉他,他看到的一切并不是死后的地狱,而是现世的灾难。而两者之间,也仅仅隔着几乎就没有的距离。他同时感觉到,有两只手托住了他的两腋,把他在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又拉长了很多。

他很想看看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不管他最后能不能活下去,至少在这一刻,有那么一双手,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旧含有生命的水份。至少在这一刻,有那么一双手,让他感觉到烈火之中,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芬芳。可是他脑中最后的清明也很快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了,火苗已经窜进屋来,很快的引燃了屋里荒废已久的物件。而他身体内的伤痛,也正如一头凶猛的恶兽,再一次让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当苏浣纱拖着那个陌生人回到密道口的时候,这件屋子已经完全燃烧了起来,炙热的气流几乎要吸**身体里的水份,她的眼睛也几乎被烟熏得再也看不见光明。万幸的是,沐雨寒已经找到了密道的机关,并且等候在了那里。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外面的火焰那个更热更烫,虽然服食了一粒琉璃丹,不过端木炽的那一掌余威犹存,即使回到桐柏山,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也别想恢复。回想起中掌的那一刻,真的是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沐雨寒看着苏浣纱倒拖着那个陌生男子回来,泪光之中,又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笑意。这个姑娘善良得让她心疼,却有带着一种固执的傻气。是傻气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变得相当的柔软。

密道很长也很深,初时她们还感觉到头上烈火的炙热,可是渐渐的,渐渐的,那种仿佛可以溶化一切的温度正在离她们远去。密道越走越凉,以至于到后来她们都觉得有些寒意了。她们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深,既然那么热烈的火焰也无法拂照到这个地方,那她们会不会走到了地底呢?奇怪的是,她们始终没有气闷的感觉,密道并不是很宽阔,那么,空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沐雨寒的最后一个火折子即将点完的时候,一阵潺潺的流水声解答了她们心中的疑惑。原来密道的下面就是一条暗河。暗河的所在,也就是密道的尽头。这里有一片十丈见方的平地。沐雨寒凭借着她的经验,在火光全灭之前,找到了挂在石壁上的一盏油灯。灯中尚有少量的清油,至少,还能给他们带来几个时辰的光明。

“休息一下吧。”沐雨寒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靠着石壁坐了下来。

而苏浣纱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那个陌生的男子块头不小,她只能拖着走,可这也够她累的。就在沐雨寒点亮那盏油灯的时候,苏浣纱也将手一松,也不管那人的头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就紧靠着他坐了下来。

那男子的头撞到地上的声音沐雨寒都听到了,不过他似乎全无知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沐雨寒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救他?为此还差一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苏浣纱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不能见死不救呀。”其实沐雨寒似乎忘了一件事,她刚才也陷入了昏迷之中,也是苏浣纱把她救了的。

沐雨寒道:“就这样?”

苏浣纱笑着反问:“难道我还图他什么不成?”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呢。这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接着那点昏暗的灯光,她弯下腰去看了看这个人。只见他长着一张方脸,剑拔弩张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轮廓,两腮还长满了粗硬的胡子,看起来,他似乎比大哥的年纪还要大些。倒是个线条分明的人。

这时候沐雨寒拖着她的剑也慢慢的走了过来,走过来在苏浣纱的身边半坐了下来,也打量了一下这人的样貌。

苏浣纱问道:“是江湖中人么?”

沐雨寒脸上又恢复了她惯有的漠然,微微点了点头,道:“多半是了,不过面生得很,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她看着这人的脸色青白中略带一丝紫色,眼中隐隐多了一层冰霜。先是试了试这人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便用剑身撬过了他的身体,让他伏在地上。就在苏浣纱还没有明白她要做什么时,沐雨寒已经站起来,手中剑光一闪,就看见那人背上的衣服已经被锋利的剑锋割破了。

苏浣纱越发不知道沐雨寒要做什么,既惊叹她在伤重如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精准的出剑,很显然这人的衣服虽被割开,却丝毫没有伤到皮肉。可是同时她又觉得有些窘迫,沐雨寒割开这人的衣裳,使他的背裸露在了她们面前,她们都还是清清爽爽的少女,苏浣纱不知道沐雨寒究竟要干什么,可她自己却微微红了脸,别过了头去。

沐雨寒可不去管苏浣纱那种小女孩的表现,她面无表情的用剑挑开那男子背上的衣服,哼了一声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