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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毫厘

和宇文崛交手接近五十招的时候,郑诗络就清楚自己有几成的胜算了。看起来宇文崛虽然挥舞着巨大沉重的独门兵器却并没有什么吃力的样子,但是郑诗络发现他每次出招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细微的停顿。宇文崛的身材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力大无穷的类型,他能将这么沉重的武器运用得挥洒自如,更多的是将武器运行起来之后借助它的一种惯性,而他的招式在用完一个套路的时候,就总要重新开始。而那个时候,他就总要慢半拍的。

尽管宇文崛的这个破绽很细小,通常别人在和他交手时,往往都被他那种刚猛狂暴的打法压制得气都透不过来,不要说还能抽空观察他的漏洞,自保都来不及了。而且,就算有高手发现了这个破绽,想要抓住时机近身攻击,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郑诗络现在的轻功,他要抓住宇文崛的破绽欺身而进,并不是一件难事,宇文崛或许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他的示意下,每逢他即将出现破绽的时候,就总会有四个白衣剑客同时向郑诗络的后面包抄过来。他们并不是比武,生死之间,所谓的江湖道义往往就更靠不住了。

白衣剑客总共二十四人,其中有两人手中的剑一开始就被郑诗络的白霜剑绞成了碎片。但是,他们却也都还带得有备用的剑,从他们毫无表情的面孔就可以看出,他们本身就已经变成了一种冰冷的武器。杀死对手则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所以,郑诗络的处境非常的不妙。在他还没有取得对宇文崛的绝对的优势之前,他还要不时的抽身应对身后而来的袭击。那些白衣剑客总是以四人为一组,出招时机的把握非常的精确,连移动的步法,占据的身位,都似乎是精确的计算过的,也不论他们本身的武功怎么样,能够做到如此默契而精密的配合,就足以将绝大多数的目标格杀了。更何况,他们的剑法内功修为,也绝对不是庸手。

郑诗络如果没有跟苏浣纱学过她的朱雀身法的话,他至少已经有四次必死的险境了。宇文崛的破绽是机会同时也是诱饵,郑诗络每次察觉那绝佳的机会进击的时候,也就是他自己背后最空虚的时候,每一次,他都是在最后的关头凭借朱雀身法那种出神入化的轻功在一瞬间从死地侥幸脱出。而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如履薄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幸运。

郑诗络感到如履薄冰侥幸逃脱的时候,宇文崛又何尝不是如此。郑诗络那侥幸逃脱的四次,也是宇文崛侥幸逃脱的四次。每一次,他甚至都已经清楚的感觉到郑诗络的剑尖逼近他咽喉要害的那种冰冷而锋利的恐惧,每一次,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在郑诗络不得不抽身离开时,他都有一种几近虚脱的感觉。他那个破绽确然也是个诱饵,当作诱饵的,却也是他自己的性命。他知道如果是单打独斗的话,那他这四次都是死定了。而即便他有那些森冷而精密如同人形兵器一般的手下的帮助,生和死,也依然只是在一线之间。那么下一次呢?

让宇文崛真正感到可怕的,不是郑诗络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那种超乎常人很多的洞察力。也许自己第一次出招,破绽就已经被他察觉到了。这样的人,即便武功本身不会在进步了,杀人的能力,却永远不会有尽头。不过那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真正让他绷紧了神经的,是下一次他更换套路出现破绽的时候,死的人究竟是郑诗络还是自己。

宇文崛已经觉得自己手心里有汗了,他想调整呼吸,但是招式的迅速转换,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停顿,他要继续发招,这是必不可免的。否则,他就只能完全停下来。而郑诗络也再次发现了他这个瞬息之间的停顿。

生死之间,要说郑诗络丝毫没有什么紧张那也是假话,即便他的精神能抛开生死,但是他的身体却也同样具有畏惧的本能。可是他比起宇文崛来,最大的优势是这个进攻与否的主动在他自己。

就在宇文崛的破绽再度出现的时候,郑诗络选择的不是进击,他在此之前,就猛然后撤,转身,出剑,一片光华璀璨的剑影,将四个一丝一毫也没有迟缓的白衣剑客罩入了其中。而他的背后,则是宇文崛**过来的钢锤。

在宇文崛看来,郑诗络的这个选择是极为愚蠢的。他出招的速度、力度和那沉重而杀伤力巨大的独门兵器带来的威胁,是他手下的四个白衣剑客所不能比的。郑诗络要一举击杀四个白衣剑客和击杀他一个人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显然会有一个差异。这个时间差在别的时候或许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个时候绝对是要以生命作为代价的。

宇文崛不禁有一丝兴奋,这样的对手,居然也会犯如此的错误么?诚然击杀那些白衣剑客的难度比击杀他本人要低一些,但那是四个人。就算是四个稻草人,也是四个。宇文崛的钢锤毫不迟疑的脱手飞了出去,带着一股尖锐的风声。

一击必杀。宇文崛相信自己一击必杀。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而且不可能有什么意外,郑诗络所有的去路都已经被封死了。

而就在宇文崛认定不可能会有什么意外的时候,郑诗络已经收招拔地而起。准确的说,宇文崛还没有出招,他就已经收招了。转身击杀白衣剑客根本就是个诱饵。宇文崛的钢锤呼啸而过,一片血肉模糊中,白衣剑客二死,一重伤,另外一个匆忙后撤中,却被后面跟进的同伴误伤。

算计。这是一个精妙的算计。宇文崛眼睁睁的看着郑诗络身形飘然的落到连续跟进的两批,八个白衣剑客身后,收回了自己的钢锤的同时,心中不得不发出一声赞叹。对手连他因为紧张转为兴奋的时候那种难以控制的情绪都算计到了。

不过,刚刚借宇文崛的手杀掉了他自己的几个部下的郑诗络,也不可避免的落入了其余的白衣剑客的包围之中。二十四个白衣剑客虽然在一瞬间就损失了四人,余下的二十人,却依然是十分难以对付的敌人。郑诗络的脚还没有落地,就已经有四把剑从侧面,四把剑从正面封住了他落脚的地方。落下去,就是把自己的双脚落到锋利的剑刃上。

郑诗络吸气凌空一个倒转,用剑尖在对手的剑锋上一荡,人又再次腾空而起。并且一连两次,用同样的身法避开了白衣剑客的围杀。但是人总是要落地的,不管他轻功再好,毕竟没有一对可以飞翔的羽翼。所以他的身形在空中,也一次比一次的下坠得快,回转挪腾的空间和高度,也一次比一次更小更低。他虽然靠着精妙的算计,让宇文崛击杀了自己的几个手下,但是自己的处境也并没有因此得到太大的改进。

最后一次挪腾之后,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被削断双足,也只能落地了。他将白霜剑舞成一团密不透风的剑影,侧身落下,这样等于把自己的上半身暴露在敌人面前,相对双脚而言,这恐怕更致命。但是靠着白霜剑的剑影的保护,他在落地之时虽然同时被两道剑锋擦过,却终于还是平稳落地。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道侥幸。

其实这个时候白衣剑客就算明知他的白霜剑削铁如泥,却都不会放过这个最好的机会,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后退。真正帮助郑诗络死里逃生的,是一旁横过来的一把单刃剑。它及时的帮郑诗络挡住了一整个侧面四把剑的进击。

“李姑娘,你怎么过来了?”郑诗络缓过一口气来,手中剑不停,微微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句。

“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命啊。”李桐背对着郑诗络,用她手中的单刃剑格挡着身前四个白衣剑客,开玩笑道:“听你的语气,好像还很不乐意似的。”

郑诗络道:“你现在最好是静养,继续跟人动手的话,晴雪渔舟丸的药性很快就会失效,毒随血走,你不要命了?”

“早晚而已嘛,你的晴雪渔舟丸又不是肯定救得了我。”李桐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道:“烟波岛的人只有战死的,没有等死的。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看着你身陷重围置之不理啊。”

郑诗络眉头一紧,知道多说也是无益,最要紧的,就是将眼前这些人都击退,再想办法解李桐中的毒。他便低喝一声,道:“那好,在我给你找到解药之前,你可别被这些二流角色给杀死了!”

“郑大哥。”李桐安然的笑道:“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你总让我觉得有些开心。你不会笑我没有女孩儿家应有的矜持吧?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我就会以身相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