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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剑影如一梦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郑诗络从铁索桥上飞掠而过的时候,就像一只掠食的苍鹰。在光线昏暗的石洞中,他脚下的铁索若隐若现,倒像是他真的凌空飞翔了一般。而尽管在对面的桥头,已经有两个白衣剑客挥剑阻挡着他的去路,留下的,却是几段被切断的剑的碎片。

郑诗络连人带剑,从铁索上飞跃而过的姿态,当得上“行神如空,行气如虹”八个字。不止是快,而且大气恢弘,带着的,是一种所向披靡,无可阻挡的气势。除去桥头两个白衣剑客手中的剑是硬生生的被郑诗络的雷霆一击绞成碎片而外,站在宇文崛前面的,其实还有四个,排成两层的白衣剑客。他们只是在郑诗络的白霜剑带起的有些刺耳的清鸣声中迟滞了一下,郑诗络就借助一个“凤翼落”的身法,越过他们的头顶,落到了宇文崛的面前。

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时间,也许只是一瞬。

霸气。宇文崛并不想说出这两个字来,但是他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这人身上带来的一股霸气。他已经看清楚,对方手中拿的,只是一把略显秀气单薄的软剑,但是在对方整个突击的过程中,这把剑却始终散发着一种刚硬的清鸣,就像一个凶神呲牙怒目的表情一般。

而郑诗络在展开凤翼落落到宇文崛身前的同时,他手中的白霜剑犹如投枪一般,向四周辐射出了几道锋芒毕露的光影。那并不是虚晃一枪的招式,而是实实在在的,用极快的手法连续出了十数招而练成一片的光影。在这片光影的范围内,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轻易踏上向前即死的一步。

而郑诗络正面的宇文崛,只是被对方的霸气压制稍微分了一下神,就已经慢了半拍。半拍足以致命。宇文崛绝对不是个庸手,所以尽管慢了半拍,他还是立刻拿出了他的武器,后退半步,格挡。他带领的是一群剑客,可是自己用的武器却是一门很独特的独门兵器:中间用精铁链子连接起来,左边是一把狭长而布满倒刺的镰刀,右边则是一把类似于狼牙棒的东西,握在手里,则是一把布满利齿的钢锤。

比起剑而言,这绝对是一件足够刚硬的武器。而这样的武器,在套路上并不需要太多的追求,只要凭借它本身的重量和硬度,随便砸到一下,绝对就是一片血肉模糊。这样重的东西即便提起来都是很费劲的事,可是宇文崛拿在手中,丝毫不显得笨重,进退间,仍然能做到收放自如。

宇文崛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九鼎门的高手,他和九鼎门的那些剑客看起来有些不协调,尤其是他的兵器和那个眼罩。但是他又绝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手,他虽然慢了半拍,可是借助兵器上的优势,他很快也就稳住了阵脚。

郑诗络的剑招由劲健式转向了洗练式。他无法和宇文崛硬拼。白霜剑本身也不是以刚硬为主的武器,尽管他能用一瞬的爆发给它注入那种凶神怒吼的狂霸之气,但那只能是一瞬。白霜剑固然是一把宝剑,用的材质也是极其稀有的寒铁,但是为了追求柔韧和轻灵,它被铸造它的工匠赋予了更多的女孩般的阴柔之气。即便白霜剑能做到削铁如泥,但是宇文崛的兵器的厚度,足以让它望而却步。

宇文崛在守住了最开始的几招之后,手中兵器依靠长长的锁链,开始扩大它的攻防范围。在他身边,仿佛有一道铁质的空气一层层的给他加上了盾牌。郑诗络的白霜剑既不敢硬碰,就很快的被逼退到了越来越大的一个圆圈之外。圆圈之外,则是一片正虎视眈眈的白衣剑客。

郑诗络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一边施展轻功和对手游斗,一边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敌人。就像李桐说的那样,他们并不打算给他和宇文崛单打独斗的机会。除了随时可能进击的白衣剑客以外,他最关心的,就是一个适中抱着双手的灰衣蒙面人。他的腰间插着两把倭刀,这大概就是李桐说的倭人剑客户泽盛安了吧。

可是,也正如郑诗络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他还有他的兄弟。

“真叫人提不起兴致啊。看来看去,竟然都是些要么蒙着面不敢见人,要么长得对不起爹娘的丑八怪男人。我说大哥啊,你就不能挑挑对手的?”

打架之前,还有先抱怨对手里没有养眼的红颜的,普天下除了自来风流倜傥,卓尔不凡的潇湘公子大概也不会有别人了。他和孙云龙两个人来得晚了一点,只不过是因为在来路上打发了几个尾随而来的人。他嘴上虽然说提不起兴致来。可是,他的手上却丝毫的不敢马虎大意。事实上在郑诗络从铁索桥上飞掠而过的时候,池箬客和孙云龙也已经借助着石洞里昏暗明灭的光影悄无声息的接近了石洞中央。不过,也就是在灰衣人的外围,他们就被截住了。

倭人的灰衣武士在很短的时间就损失了四个人,这让他们很快就明白单打独斗的话他们不可能是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的对手。那把长约四尺两寸的带着一种绚丽的光华的长剑和那杆通体散发着银色光芒,缀着幽蓝色枪缨的长枪划过石洞中明灭不定的光线时,无不带有一种星辰般的璀璨,却也带着一种令他们畏惧的死亡的气息。所以,他们马上就放弃了自取灭亡式的单独进击,而是采取四人一组,八人一轮的同时攻击。从两侧分别以两个扇形将目标包围起来。

不过这种看似完美的关门阵型其实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他们把池箬客和孙云龙逼到了一种背靠背作战的狭小空间,这反而让他们没有了背后会被偷袭的顾忌,而两人默契的不停的交叉换位,又使得对手进攻的效率大大的减低。

池箬客喜欢在与人过招时吟诗作对,不甘寂寞,孙云龙则是一声不吭,只管全神贯注,这两个人认识多年,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性情和招数,配合得倒也十分相宜。他们的出现,当然给郑诗络减轻了很大一部分压力。原本团团将他围住的灰衣人里面,至少有一半被池、孙二人吸引了过去。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依然还是显得那样的势单力孤。

郑诗络一边和宇文崛游斗,一边观察着战场的形势。游斗倒不失为对付宇文崛这种主要依靠凶猛刚硬的力量取胜的对手的一个好办法,因为不管他怎么凶猛,人的气力都总是有限的。而他借着游斗,则可以保持相当的体力。但是让他感到心中一沉的是,那个灰衣武士动了。

应该说,那是灰衣武士的头领。他将出击的时机选在郑诗络刚刚避过宇文崛的一招势大力沉的猛攻,顺势挥剑跟上而无法兼顾身后的时间。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出击时机,他一直抱着手等候在那里,等候的也正是这个时间。郑诗络让过了宇文崛的钢锤,从铁镰挥过空隙顺势跟上,退是不可能退的,往后一步,那是铁镰锋利的刀刃。但是前面有一根长长的锁链挡着,想要一句击杀宇文崛,也很难办到。最好的结果就是,打乱宇文崛的攻防节奏,从而使他露出更过的破绽来。郑诗络自己比谁都清楚,宇文崛这样的对手,根本就不可能一举就能击杀的。

但是,他却清楚的感到了身后一道锋利的杀气以一种雷霆之势斜劈过来。

担心只是那么一瞬,紧跟着,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微笑。

“当”的一声,一个沉寂了许久的身影不偏不倚,不早不迟的出现在了郑诗络的身后,用一把同样的刀挡住了朝他背后劈来的这一击。

“哼,所谓一刀流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吗?”龙一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扶桑话,冷漠而轻蔑的对他的对手道:“没听说过柳生新阴流还有一招从背后偷袭的,从这一点上来说,阁下的创新倒是很独到。”

两把倭刀架在一起,比拼的,是手上的劲道。对方的眼睛里有一种疑惑和吃惊,但是很快就退后了两步,唰的一声,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倭刀来。

“欢迎之至!”龙一也后退了一步,两手握着刀柄,冷笑道:“比较而言,对付那些小卒子的话,确实会比较乏味的。”

光影明灭,刀剑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