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酒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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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四合营子有一烧锅,掌柜的姓杜,叫杜剩子,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名就叫杜大,老二名也就叫杜二。俗话说一龙生九儿,各有所好,一虎生九子,子子个别。这杜大杜二谁说是哥俩,长得可是天壤有别。杜大长得是个矬巴子,上下一边粗,尤其脖梗子令令多长出一条子肉,横在脖子上。这人个不高,心眼不错,乐于助人,人面上有几个好朋友。

杜二呢,长得可是方头、方脑、方脸、方下巴,个高能把他哥装下还有余。个虽高,心眼可不是很好。啥事都是先点头答应,后来反悔;先承诺,后不给;先笑脸,后使腿;脸盘儿大,心眼鬼;先说好听话,后来就骂嘴。日子和他哥过不到一块,只得分开另过。

知儿莫如父,杜剩子深知二儿子的心计、心术、心眼儿,对杜二不放心也信不过,就和大儿子杜大一块过。杜大理所当然的就成了这烧锅的掌柜的。杜二对此心痒痒的。

这四合营子地处山区,说是山没有峰,说是岭他叫山,所有的地名都叫一岗二岗三岗子,一沟二沟三沟子,一岔二岔三岔子。这一天,烧锅出酒,正赶上一个大户人家办喜事,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不仅把杜剩子烧锅新出的酒给全喝了,还把往年存下的老酒也买了个精光。杜剩子这个高兴啊,这个乐呀,整天没合拢嘴。见外边的酒全没了,就挖出一篓子泥埋,自个喝了个痛快。

第二天早上,按往常的习惯,杜剩子早就该忙东忙西,招呼这个,喊那个的了。杜大问老太太:“我爹怎的了,太阳都多高了,还没起来?”老太太说:“你爹昨儿个乐和,喝多了点,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杜大说:“那也点看看哪。”杜大进屋一看,见他爹躺着呢,喊了一声:“爹。”人没知声,杜大掀起被子,这才知道,他爹杜剩子气已经没了,身子都硬了。事出突然,谁也未想到老爷子的身板硬硬邦邦的,这人说走这就走了。

杜大赶急张罗丧事。杜剩子是新来户,没这准备,所以还没有确定坟地。事出突然,杜大只得先请来阴阳先生给他爹杜剩子选墓地。被请来的阴阳先生,把四合营子周边的山山岭岭看了个遍,最后给选了两块地方,供杜大选择。阴阳先生把选好的每一块地方都写下一行字。第一块被选定的地方,阴阳先生这样写的:“宇宙荒荒,数度殃殃,各有归处,此地阳阳。”第二块地方写的是:“天有阳,地有脉,阳有家,阴有宅,生前有壶酒,身后有土埋。”两块地方只能自选其一,先生没有明指,说这是天数。

在东北这个地方,每个家族对阳地阴宅是非常在意认真的。在他们的内心世界里,在他们的认知期盼中,这是关呼子孙后代命运的大事,是决定姓氏家族未来兴旺发达的大事。杜剩子是从HB挑小挑落脚在四合营子的,所以这个时候选阴宅的责任就责无旁落的落在杜大的身上。

阴阳先生选了两块地,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杜大,直面这么大的责任,杜大可犯了难。杜二在一边也不闲着,一会说这块地方合适,一会又说那块地方好,呆一会又说再请个阴阳先生来。大家说:“这么大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阴阳先生只能请一个,阴宅只能选一回。这样的事呢,作为外姓旁门,是谁也不能随便的插嘴,更不能帮忙出主意的,主意还得你们自家拿。”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阴阳先生的两张纸中的两句话,可不比皇上的圣旨差呀。哥两个把两张纸翻过来,倒过去的看啊、念哪、叨咕哇、嘟囔哪,最后还是杜大决断,就是“此地阳阳”了。

杜大把两张纸两个字幅看了多遍,觉得第一个虽然难懂,可看着大气,子孙以后有望成些气候。第二个好懂,可看着土气,选第二的话,子孙后代也就是平常日子,平静生活。于是就一咬牙一垛脚,决定选第一个墓地。决断有了,赶忙吩咐人手去挖墓坑。挖墓坑是杜大的舅哥带领几个要好的朋友去的。

在东北,家中的大事,分红白事情两种。娶妻生子,添人进口,盖房上梁,开业晋升,这都是红事情,叫喜事。死人是白事情,叫丧事。这死人也分三种,一种是生老病死,是正常死亡,办正常丧事。一种是投河上吊,翻车打压,掉井挨刀,是恶死。这一类中还有一旁支,就是不嫁不娶者,死后和恶死者一样,不准进家族坟地,办简单丧事。第三种是无病而终,叫老死。

过去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八十而后死的叫无病而终,白事情得按喜事办。把红白喜事说一块,不分开,就专指这一类。为什么呢?人活八十,古来不易。爹妈给了个好身板儿,自己生活无病无坎儿,子孝女敬有温有暖儿,人后享福人前得脸儿,一呼百应,一家和蔼儿。真正有这样的造化的实在是太少了。立这样的规矩,是一种对社会伦理道德,人性纲常的倡导张扬,也是对后人的一种社会和族群的一种肯定和褒奖。

杜大的舅哥吉忠厚带人去挖墓坑,在当地叫打墓子,在白事情中是大事。杜大的舅哥吉忠厚已经带人去了很长时间了,按正常来说也该回来报信了。饭菜摆上桌,放凉了又热,已经好几回了。大家左等右看,就是不见人回。大家不但着急,心情也特别不好。在当地,人们最怕的是办丧事中再死人再出事,那叫丧中丧,最不吉利。唉呀,正在大家心急火燎中,杜大的舅哥吉忠厚回来了。杜大忙上前问:“哥,打好吗?”“好了。”“咋才回来?”“出事了!”杜大就怕听到这句话,心里格登一下子,脑袋嗡嗡直响,他忙问:“啥事?”舅哥小声说:“别处说。”两人换了静一点的地方后,杜大急问:“锹镐伤人了?”舅哥理直气壮的说:“没呀。”杜大心里他不干净,只得追问:“有人摔伤断腿了?”舅哥说:“不是。”杜大急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轻的不是,就是重的呗,他不想问这句话,可他不想问也得问了:“崩塌埋人了?”舅哥很吃惊妹夫,今天怎的了?他见杜大问到这儿了,摇着头说:“没有。”杜大听到没有两个字,心还算宽超了一些,他口气亲和的问:“那还有啥事?”舅哥吉忠厚看看四下无人,凑近妹夫杜大的耳旁,嘀嘀咕咕,把事情的原委一说,杜大顿时目瞪口呆,眼瞪如牛。

出了啥事了?一个打墓子,说白了,不就是挖个坟坑吗?还能有啥事可出哇?可杜大舅哥说出的这个事儿,真真的是千古未闻。

杜大听舅哥告诉他出了这样的事,杜大就是做上上百回上千回的梦,就是十万百万的人都做梦,他也梦不到。真是古往今来,百年千年,千家万户,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杜大听完舅哥吉忠厚的话,愣怔了老半天也没说话,眼睛有点直,眼神有点呆,脑袋有点晕,心里有点懵。他从记事时开始回忆,他搜肠刮肚的想,他爹杜剩子一生没干过坏事,怎么临到头死了,还摊上这么个事呢?舅哥吉忠厚见妹夫杜大这么个状态,以为妹夫杜大架不住这么个结果的打击,傻了。那个时候,要救临时吓傻的人,口传必须得抽冷子打过去,一下子就能打好。不然的话,或者不及时的话,根儿就落下了。杜大想到这,一个耳光子就抽过去了。“啪。”清清脆脆。舅哥吉忠厚的这一耳光子,把杜大的傻劲打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