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一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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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对物思人

过了两三天的一个晚上,子张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母亲从墓地里爬起来,从墓地里走回到家中。那时家里人全都坐在一起聊天,她走过来,在大姐夫旁坐下。

大家不觉得有异样,当时的聊天内容,子张完全没印象。只是觉得好像大家并不觉得一如已经离开,如同平常一样回家。但她说出来的话又令人十分差异,叫家里人:“多烧点纸钱给我吧。”

没坐多久她就出门,姐夫跟着送她出来,上了一辆面包车离开,临走前还不断叮嘱家里人一定要烧纸钱给她在下面用。

这个梦有些离奇,对子张当时的他而言,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原因他自己已经知道一如已不在人世。尤其是在从墓地里爬起来那段,像上帝视角,做个旁观者一般,亲自目睹整个过程。

背后发凉,手心出汗这些词根本不足以形容子张那时的担惊受怕。

子张是被吓醒的。

虽然那时的天气还不是特别燥热,可晚上睡觉还是要开着风扇,突如其来被这么一个梦吓醒,子张背后的衣服湿透了,口咙有点干燥。身体像被掏空一般,全身乏力犹如经历了一场紧张刺激的运动后出现的那种虚脱感。

又过了几天,子张跟家里人提及,说要去看看一如的墓地。自从那天大家送一如从火葬场出来后就直奔墓地埋葬。第二天便要做灰砂坟,也没有亲人去监督那些人做,到底做得怎样毫不知情,毕竟是“一条龙”服务,丧事的风俗——打斋,哭丧,血诈等等。

过了几天,子张接到他姑姑的电话,电话里头,姑姑劝他不要贸然去一如的墓地。

本来当时这样的,那个“一条龙”收费服务里,修灰砂坟是不包括日后浇水的。因为夏天的天气干燥,太阳暴晒,怕新盖的坟墓会被强烈的太阳光晒出一条条裂痕,所以那帮人说,这么暴晒的太阳,起码要浇三天水。

世事难料,接下来的几天都下起雨来。二姐说这是一如一辈子做好人修来的福气。

这次姑姑的电话就是为了劝子张做事不要随心所欲。要听从村里的风俗,现在还不是去看一如的时候,起码要等到她一百天,全家人一起去拜祭她。

姑姑的话子张还是要听的,毕竟这个姑姑以前就待他不错,去广州念书那会儿还给过他钱。

在电话里,子张还跟姑姑说了前几天做的梦。

姑姑叫子张不要想那么多。

自一如走后,子张的父亲消瘦了很多,毕竟是男人,很多事都要忍着,心里压抑着的伤感情绪无处宣泄。其他人都找到应有的宣泄渠道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但他没有,子张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像这般这么难过。目无表情,沉默寡言。

平日里的他总是沉默不语,那段时间他晚上总要伤心失眠,一点儿风吹草动,他都能惊醒。白天煮好饭点一直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躺着,有好几次子张叫他回房睡觉,他都不肯。怕触目伤怀,见到自己的伴侣曾经用过的东西会忆起往事,心里更加不舒服。

子张从没有见到父亲这般憔悴,人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一如走了,要办的事还有很多,譬如去社保局报销,就必须去湛江医院那里拿病历,收费清单,出入院记录。

如是三四次去了湛江医院,还要拿梅菉医院的那些手续,一来二往。人也比较疲惫,一如的离开让他当时适应不了,他常常跟人讲:“好好的,你说人怎么说走就走呢?”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自责。

听的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为了一如的事,子张父亲少不了东奔西跑,去社保局,公证处,派出所。这几趟跑下来,人更加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