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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过年

日子的流逝中,年关接近。尽管丢失了很多的传统,但中国人过年的气氛还是浓郁。就连几乎与世隔绝的墨梅,也能在阳台听到小区里放着‘恭喜发财’或者是‘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这种充满 了节日气氛的歌曲。

明天就是过年了,不得不让人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只是一转眼,离第一次在北京过年已经有十几年了。那时的自己,满心欢心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斗志。那时,她就算是没有父母,也从没有觉得孤单。而如今,都已变了天地。我不在你的世界里徘徊,你也在你的世界里精彩——各自安生。

在没有人邀请的日子里,反而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天气也一改连日来的重度雾霾,和风丽阳蓝天白云,墨梅背上自己的黑色小背包出门了。

豪无方向感的墨梅凭着在北京六年的记忆,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然后在天安门站下了车。虽然早过了升旗时间,但在主席像前合影留念的人还是很多。湛蓝的天空下,冬阳照得人暖暖的。或是情侣,或是一家老小,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了自拍神器登场,拍个合影也是顺手的事儿。或是威严挺立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或是身后恢宏雄伟的人民大会堂,还是广场上手握钢枪的卫兵,都成了完美的背景。

“三哥,快帮我拍照。”迎着太阳,背后是飞扬的五星红旗,张大双手弹跳而起,做出欲要拥抱全世界的姿势。“咔嚓”,记录下太阳下年轻少女飞扬的青春。那是她来北京的第一张照片,无数美好的希望,全在少女的心中发芽。

记得自己参加完高考的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的前往北京的列车。而到北京的第二天,她又拖着三哥一起看升旗。当红旗飘扬,国歌奏响的时刻,整个人热血沸腾,民族自尊心前所未有的强烈。有一种人生从此再无遗憾的圆满。

年轻的自己感觉不到疲累,总有无限的精力和见到三哥后的兴奋。就算是有再多的疲惫,也都在见到你的那一刻烟消云散,李墨砚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对墨梅而言,他就有治愈她一切痛苦的能力。她下火车后三哥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好好在家等通知书,要是到时候没考上,我看你就哭吧!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提前一年参加高考,还有,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一点也不听话,真是任性胡闹惯了。”

那时的自己真的好任性。为了早日见到三哥,她生生的跳了一级,而且是在高中跳级。其实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早一年参加高考,就早一年与他呆在同一个城市。面对少年老成的管教,她完全没当回事,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只好使出杀手锏,“三哥,一见面你就泼我冷水,真讨厌。我只是想你了嘛。”

强板出来的生硬和不悦在倾刻间土崩瓦解,转而安慰道:“嗯,就算考得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回去再复读一年。就当暑假旅游好了,放松放松。”

“我才不会复读,要是考不上,我就留在北京做打工族,端盘子、洗碗都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再也不要和三哥分开了。。”墨梅像无尾雄似的挂在他身上,拥抱熟悉的味道真好。还有,我是真的好想你。分离的每一天,我都当做一个世纪来过。

值得庆幸的是,她高考分数不低,专业分全国第四。选择志愿的时候,两人也出现过分岐,因为墨梅准备学服装设计,一般人认为,位于上海的东华大学在专业领域更具有权威性,可墨梅首选的还是中央美院。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两所学校都在同一城市,她不要离他那么远。

当分数公布,墨梅如愿以偿的时候,李墨砚是无比的骄傲和高兴的。比当年他考上了中戏还要高兴。拉着墨梅逢人就说“我们家小孩,高中跳了一级,考上中央美院了。历害吧!”每一个字里都透着一股子骄傲。墨梅在一旁笑着翻白眼,也不想想,那是艺术生文化线低造的福啊!

可是,墨梅的每一次接近,每一次努力走近他的身边,总会换来他每一次的远走。想和他就那么静静的呆在一起,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们都不是生活在童话的世界,他们得吃饭、睡觉,还得生活。就在墨梅来北京一年后,她升为大二,而她的三叔大学毕业,从此要为了生计奔走在各个录影棚,后来横店的各个剧组,再然后,她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美女,买个福字吧!贴在家里2015年就会福气满满,万事顺心。”跟随着人流墨梅走到了王府井,商家正卖力的推销年画、灯笼,胖胖的阿姨热情的招呼。墨梅微微一笑,看着旁边的人都在埋头挑选。墨梅茫然的加入了挑选的行列,左手大福,右手剪纸的羊,不知不觉间挑了好几样付了钱。

年关将近的北京,还是人潮涌动。大多数的农民工离开团聚的同时,也涌入了大批的观光游客,所以,北京城是不会有寂寞和孤独的时候,有的只是寂寞和孤独的人而已。

在经过一家服装店时,隔着玻璃的两个塑料人体模特儿的摆放引起了墨梅的兴趣。一套军绿色休闲中长款风衣,男模特儿高冷的目视斜上方,女模双手放在男模腰的位置,布置人员很巧妙的把头搭在男模的肩上。虽没有更多的表情,还是看出了几分亲昵和撒娇的意思。店里放着的音乐也是很有意思的,是那首墨梅很爱听的《幸福的两口子》,

记得你最爱穿白裙子

我最喜欢你的大辫子

你爱看我傻笑的样子

说我是你爱的男孩子

静静坐在湖边的椅子

我第一次抱着女孩子

我们一起攒钱买房子

还要一起生个胖儿子

我不能忘记你的样子

我们一起过的苦日子

我们一定相爱一辈子

你永远是我的小娘子

记得过年一起包饺子

一起喝水用的茶缸子

站在河里光着脚丫子

数着天空飞过的燕子

你笑我变成了老头子

我笑你变成了老婆子

心里念着彼此的名字

永远不能忘的白裙子

等到我长出了白胡子

一起坐在家的老院子

看着满地玩耍的孩子

回想我们年轻的日子

男女的对唱,还有那写着甜蜜的歌词,还有,那很美好的生活画面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墨梅就在那里站定的听着。直到旋律将近尾声,墨梅还在回味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一起坐在家的老院子,看着满地玩需的孩子,回想我们年轻的日子。”那是一种人生的完满。一生,也不过如此嘛。也许是站得太久了,也许是墨梅的表情或眼神引起了店员的注意。

“小姐,进去看看吧!冬装清货跳楼大减价,而春装全是新款,一定有适合您的一款。”服务人员走近墨梅身边招呼,墨梅恍恍惚惚的走进了店里,还是来到了那套情侣装前。

“小姐,这款衣服是我们卖得这为火暴的。你要不也给自己和男朋友买一件。而且现在买可享8.8折优惠哦。”就这样,在服务小妹的游说之下,墨梅糊里糊涂的掏钱买了单。从进去到出来,墨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离状态。

在荷包大大出血的情况下,墨梅再也没有兴致逛下去,勒令自己打道回府。可是,她好像遇到了新的问题,她好像忘记自己是住哪里了。她回去要坐哪趟公交,几号地铁,又在哪个站如下车,好像都不记得了。墨梅心想着,这次真把自己给丢在大北京了。

电话那头的徐医生在墨梅看来,都要跳脚了。不过,还是耐心的和她说了路线。同时,也对她能出来走走表示十分的惊喜。挂上电话不到五分钟,墨梅就收到了虫子的嘲讽,“人才啊,我听说您老人家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我算是服了,怎么着你也算是在北京生活了六七年的人吧,这都能把迷路,小妹在此给跪了,你还真是能奈到把人给丢了。”

对于虫子的嘲笑,墨梅无言以对。她除了生性的严重路痴以外,关键最近自己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出入都是坐徐医生的车,根本就没有记路线和知道地址的必要性。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墨梅拿出购买来的东西,关于羊的年画,福字,还有小小灯笼,这些无一不透着新年的喜庆。特别是那个小灯笼,她是爱不释手。以前她也很是喜欢的,每到过年的时候,三哥都会买给她。在北京也是,第一年,她认识了他大多数同学,同班的同级的不同班的不同级的。都是俊男美女,才子佳人。

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墨梅埋藏在骨子里的自卑开始萌芽冒尖,她的三哥太出色,而自己一无所有。她所拥有的太少,而她想要得到的太多。那一段长长的差距,让她的内心无以安放。

看着窗外这个灯火斑斓的城市,墨梅给自己暗自打气:李墨梅,加油。不管明天面对的将是什么,请你好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