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夏睡着以后,雪樱离开了房间,门外的薇愫见她出来,便有些担心的上前问道:“茗夏大人怎么样?”
“她休息了。”雪樱清浅道,一袭雪裳衬得她身姿纤细淡柔,如一痕白雪,泛着沉静而冰柔的气息。
“是……是吗?”薇愫低下头,依然有些担心不已。
“不用担心什么,”雪樱徐徐道,“我已经劝过她了。另外,我走之前会留封信给她,你将那封信给她看,我想,她一定会重新振作,照顾好这个世界的。”
薇愫不解,“什么信?”
雪樱低眸一笑,走出了皇庭,站在天台上,看着此时的辽阔宁静天空,唇角带着温浅的笑容,“一封,来得很及时的信。”
这个世界,果然跟你还在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
魄渊皇,不知道你我还会不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我想,一定会有的,是吧?
雪樱抬头迎着那温柔安静的阳光,缓缓的笑了起来。
茗夏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只是整个人已再不如往昔那般看上去精神,整个人似乎变得清郁至极,面上永远都没有表情,笑也不会,哭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她的眼瞳里的神色,永远都是那么的漠然,漠然到阴郁。
此时连痕却已撑不下去了,他的伤势太过严重,即便医疗队所有人倾负了全部力气,也只让连痕多活了五天而已。在第五天的时候,茗夏已经坐在他的床头,趴在他的手边,静静的从清晨就开始陪着连痕。
“其实有时候,我还是最怀念以前我们是同桌的日子。”连痕清弱笑着,俊朗的面容苍白的让人心疼,“那个时候,你的数学可差了。”
“是啊,我的数学,简直惨不忍睹。”茗夏看着他,神色淡淡的,“连痕,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的所有,我都会记得。”
连痕轻轻笑着,他望向茗夏的目光是淡静而温和的,“可惜,我还是赢不了夜凌澈。”
“你和凌澈,都对我很重要。”茗夏看着他,口吻淡冽道,“你们,都很重要。”
连痕会意一笑,“能认识你,我真的很荣幸。茗夏,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下去的。纵使没有我们,你也一定可以的。你经历了那么多,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我守护的茗夏了……”
茗夏静坐在旁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伸手握住了连痕那苍白而修长的手指。
“茗夏,可以再叫我一声沐泽吗?”连痕淡笑着,他似乎有些喘不上来气了,“我真怀念以前的那段日子……”
“蓝沐泽,”茗夏缓缓开口,双眼冷漠至极,没有一丝柔缓,“这么多年,真的很谢谢你。只是,我们都怀念的那段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连痕的唇角凝固下一丝温静的笑意,他徐徐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轻轻松开了原本紧紧握着茗夏的手。
有阳光清浅而落,那是午后最静谧温浅的阳光了,少年躺在床上,神色安详,模样清俊。很像许多年以前趴在课桌上静静沉睡的模样,那个时候,阳光洒在他黑色的碎发上,时光静谧,而温暖。
茗夏伸手过去撩起了少年前额的碎发,轻轻抚上了他的额头,好像很怕会吵醒这个英俊少年。他的皮肤在茗夏的手心低下一分一分的凉了下去,映衬着外头碎碎的阳光,衬得整个房间静穆到了冰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薇愫打开了门,缓步走到茗夏的身后,轻声问道:“茗夏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就葬了吧。”茗夏最后看了连痕那熟悉的面庞一眼,随后站起身,转步离开了房间。
薇愫不放心的跟在茗夏身后,看着茗夏一个人离开了房间,又离开了皇庭,她一步一步的走下那长长的阶梯,薇愫就那么跟着,一步都不敢离开,生怕她再出什么问题。
茗夏站在皇庭下,抬眸看着那微微有些刺目的阳光,淡淡问道:“神域界的阳光,一直都是那么刺眼吗?”
薇愫在她身后回道:“茗夏大人,您是许久没出来了,阳光自然会刺目一些的。”
茗夏淡淡一笑,那笑意薄薄的,在阳光下根本不显眼,“是吗?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来过了吗?”
“是的。”薇愫走到她身旁,轻声回道。
茗夏侧眸看她,问道:“薇愫,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薇愫有些伤感,低眸欠身道:“没有,茗夏大人您还跟以前一样。”
“一样?”茗夏自嘲一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还会一样呢?”
“茗夏大人……”
茗夏抬头看着天空,声音微冷:“我一直想不明白,碎音受惊那一天,妖魂堡的人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那个时候,神域界不是已经开始严密把守了吗?怎么还会让敌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进来了也不知道?”
薇愫一时也想不明白,忽然旁边一个男声淡冷插进了两人的谈话中来,“这个我知道。”
茗夏斜眸看去,只见沧墨正穿着一身浅蓝银纹华服站在一旁,手臂上还吊着绷带,脸上的伤口也还未愈合,但是人还算有精神,神色淡冷的正看着茗夏。
“你知道?”茗夏的口吻薄冷,“是怎么回事?”
“是冷隐。”沧墨毫不犹豫道,“妖魂堡的人曾经联系过冷隐,以冷隐的灵术骗过了守卫的神魄者。”
薇愫一惊,“不可能……”
沧墨的眼极冷,“属下抓到了一个妖魂活口,碎音大人受惊造成孩子难产,它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这一切都是它亲口告知的,绝对不会有错。”
阳光落进茗夏寂冷而森然的眼瞳里,她迟迟都未说话,大概几分钟以后,她才看了沧墨一眼,“你哥哥怎么样了?”
“哥哥的一只手已经废了,恐怕日后不能再为神魄者队长了。”
“那,羽冥然呢?”
“冥然哥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之中,尚未清醒。”
“邪澈和寒刃?还有冰霊呢?”
“邪澈和寒刃两人……俱已殉职。冰霊的伤势已控制住,只是恢复还需要些时日。”
薇愫的脸被吓得苍白,她失声唤道:“茗夏大人……”
茗夏已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我听不了的?”
薇愫微微低眸,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茗夏重新看向沧墨,“既然神域界五位队长都受了重击,那不如神魄者总队长一职,就由你来担任吧。去重新整理一份现在身体健全,只是受了轻伤的神魄者在册名单给我。另外,再去清魂界看看,有没有没有受伤的男性魂魄,想要报名参加神魄者考核的。”
“神魄者考核?”沧墨有些不解。
“对,神魄者考核。神域界元气大伤,是时候,该招一批新的神魄者了。”茗夏淡静回道,“薇愫,你陪我去叠魂塔一躺吧。”
薇愫点头会意,微微有些犹疑,“那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准备把匕首吧。”茗夏冷淡道。
薇愫点了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沧墨在一旁静声问道:“茗夏大人,你是已经打算接手神域界了吗?”
“算不上接手。毕竟这个地方,并不是属于我。”茗夏看着沧墨道,“而且现在,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思御少主是星御皇殿下的血脉,日后长大,必能好好照料神域界。”
茗夏眯着眼望着倾泻而下的阳光,神色寂寂道:“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