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活着还在战斗着的神魄者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他们再也不用战斗了,自会有数片樱花刀刃帮他们解决眼前的敌人,割断他们的喉咙,或者扎进他们的眼睛和眉心,让它们化作黑烟,随着火焚而死。
薇愫缓缓走出皇庭,站在皇庭的平台上,惊异的看着眼前满天的四处攒动着的黑色樱花,映衬着黑沉的天空和明烈的火光,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两行清泪缓缓从眼瞳中落下,不自觉的掩面痛哭了起来。
茗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倒在地上一直不动的凌澈,双目的血红已经淡了下去,除了呆滞的看着,她似乎什么都不会做了。
“你说过会没事的……”她的唇还在颤抖,眼瞳的神色已经涣散下去,字字泣血,“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为什么你都忘了?为什么……你就是要丢下我呢?”
黑色的樱花花瓣凶狠的割断了每一个妖魂的脖颈,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很多妖魂都吓得想要躲起来,可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无论自己躲在哪里,那神秘的坚硬如铁刃一般的黑色樱花都会找到自己,然后在自己的脖颈上狠狠一划,不留丝毫的情面。
“夜凌澈……”茗夏的声音在黑夜下,在附近妖魂的惨叫声中显得苍白颤抖不已,质问着面前那个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少年,“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哄我的是不是?你只是为了要让我活下去而已,你只是为了要让你自己走的安心一点儿,你骗了我,是不是……?”
茗夏伸出满是伤痕的苍白手指,想要拿过凌澈掉在血泊之中的那柄佩剑,“我偏不如你所愿,你失约……那我也失约……我找到你以后,我一定要跟你理论个明白……”
“魔使大人!不可以!”
凌澈的佩剑被一人突然拿起,茗夏微微侧眸,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并没有说话,镇静的样子,让那人觉得有些害怕。
“魔使大人……”薇愫的声线有些发颤,“您不能死……凌澈皇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您不能辜负他!”
茗夏凄然一笑道:“辜负?我什么时候辜负他了?这明明就是……他辜负了我啊……”
薇愫见她这个样子,痛心不已,可即便这样又如何?昔日英挺的少年已经死了,总不能再搭上一个魔使大人吧?这样即便神域界不覆灭,可是却了统治掌管的人,跟覆灭又有什么两样?
“魔使大人,”薇愫镇声道,“您总得想想思御和念音那两个孩子……星御皇殿下和碎音大人都不在了,就连凌澈皇殿下也……他们,不能没有一个至亲的亲人啊。”
此时,凌澈的尸体突然化作了冰蓝色的光点,缓缓的消失了,那些冰蓝色的光点拂过茗夏的手指和脸颊,带着一丝温暖的意味。
“你看,他死了。”茗夏戚戚一笑,“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薇愫知道她在说什么,在一旁回道:“魔使大人,您是魔使,更何况经历过生亡阵,您和凌澈皇殿下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当初神巫女和神魄者的关系了。魔使大人,属下跪下来求您了,求求您为了整个神域界和现世,求求您为了思御和念音……节哀吧……!”
薇愫已跪了下来,双眼满是泪水,她俯身拜倒在茗夏的身边,泣不成声。
茗夏跪坐在地上,雨水从天上倾泻而下,自她的记忆里,自她来神域界的记忆里,她就不曾记得,神域界有下过这么大雨的日子。
大雨很快就淋湿了茗夏和整个神域界,血腥气渐渐的散去,神域界里的妖魂也尽数除去。雨水将人的鲜血和污秽的尸体都冲刷的干干净净,浇灭了焚烧的大火,洗干净了因焚烧而落在神域界里的灰烬,也洗刷掉了沾染在绿草和紫鸢花上的污血。
茗夏笑了笑,闭上双眼淡淡问道:“凌澈他……真的死了吗?”
薇愫不敢起身,只是俯在地上,痛声道:“是。”
“为什么我觉得……”茗夏回头看她,“他还在呢?”
薇愫仓惶抬头,“茗夏大人,请您节哀!”
“节哀?”茗夏讽刺一笑,额前有碎发黏在了脸上,雨水纵然清凉无比,可也不能在此刻洗尽她心口上流出的滚热鲜血。
“茗夏大人……凌澈皇殿下如果知道您自尽,他就算见到您也不会高兴的……茗夏大人?茗夏大人!”
薇愫看见茗夏晕了过去,忙上前伸手扶住她湿透了的身体,一边招呼医疗队的人忙过来,将茗夏从战场上抬了下去。
她站起身,看着这凄惨可怖的战场,身上的雪白银线织百合花暗纹的裙裾被风缓缓吹起一角,在这被火焰和鲜血浇灌的战场上,显得纯净无暇,静美万千。
茗夏发起了高烧,神域界上上下下的事情在茗夏昏迷的那些天都是由薇愫一手处理的,只是她从未处理过这么大范围的事,既要安抚每个家族,又要处理成堆上千的尸体,又要着人手修复神域界,又要去查看伤者们的伤势,很多事情处理的都不能得心应手,甚至有些环节连连出错。
茗夏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灵魂像是都不在身上了,彼时神域界里的那些尸体都已经被火烧送葬了,死去的神魄者被葬在了神域界的陵园内,不过一夜之间,神域界的陵园里几乎要放不下墓碑和骨灰盒了。
“茗夏大人……”薇愫在茗夏的床头一直守着,见她醒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截无奈的笑意,“您终于醒了。”
茗夏的眼瞳毫无神色,只是侧眸看着窗外的阳光,浅浅的,清澈如水,一如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进神域界的时候,看到的阳光。
“茗夏大人,您感觉好点了吗?”薇愫问她,可是茗夏只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茗夏大人,”薇愫有些无奈道,“神域界来了位客人,是昨天来的,她说她想见您。只是昨天您还昏迷,我就没有让她打扰您,现在正在房间里等着。您要现在见她吗?”
茗夏依旧看着窗外,并不说话。
“她说,”薇愫道,“她叫雪樱。”
薇愫的话音刚落,她便看见茗夏的视线从窗外的景色挪到了她的身上,大概过了几分钟,她才开口,声音嘶哑至极:“她……在哪儿?”
薇愫退出了房间,留了那个叫雪樱的女人和茗夏在房间里单独相处。她听过雪樱这个名字,可是雪樱,不是很早就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来神域界?为什么还认识安茗夏?
她站在门口,有神魄者上来询问接下来的一些事情怎么处理,薇愫摇了摇头,淡声道:“魔使大人已经醒了,这些问题从现在开始,就去问她吧。”
神魄者点头听从,站在门口安静候命。
“你憔悴了好多。”雪樱坐在茗夏的面前,轻声道,她发上的白色珠花晶莹如雪,“凌澈的事,我很抱歉。”
茗夏靠在床头上,神色苍白至极,她显然是根本不想说话,她的嗓子疼得她现在想立刻找把武器了结自己。
“茗夏,神域界还要靠你支撑下去。凌澈也一定希望你这么做。”雪樱的声音轻而浅,“你看着我,茗夏。既然你见了我,就跟我说说话。别这样对自己,好不好?”
“我只是个人类而已,”茗夏无神的看着那如清水般清澈的阳光,“我其实不应该承受那么多的。”
“命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雪樱握住她的手,口吻虽然柔缓,却有些凛冽的寒意。
“为什么……”茗夏突然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雪樱,“为什么一定要是凌澈?为什么不是我?一直该死的,不应该是我吗?!”
雪樱看着茗夏,听着她微微凄厉痛彻的喊声,可是却没有看见她的眼瞳中落下一滴眼泪来。那双眼睛,不是应该因为痛失所爱而哭得不能自己吗?
“你卖了自己的眼泪?”雪樱表情淡淡的问道,“就为了能回神域界?”
“如果知道是这种局面,”茗夏凄然一笑,重新靠回床头,“我不会做那么蠢的事。”
雪樱轻叹一声,“这场战役,远不及当年魄渊皇殿下统领的那一场。魄渊皇灵力居高,是他削弱了了妖魂堡的大半势力,否则你以为只是一天一夜而已,就可以将整个妖魂堡击退吗?”
“这不是重点……”
“这是重点!”雪樱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妖魂堡的势力已经被削大半,你不可以再让它有机会东山再起。虽然你的封祭之术暴走杀了很多妖魂,可还是被逃掉了一些。更何况,妖魂是怎么形成的你比我清楚。难道你想就这样一死了之,再让另外一个上倾重建另外一个妖魂堡,再来攻击一次神域界,再让今天你所见的那些惨状发生吗?!”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茗夏淡冷一笑,“我不过就是个人类而已。”
“你有。凌澈会很放心将这个世界交给你的。”雪樱的笑宁静如月,“茗夏,我可以帮你的,我们都会在的,一直都会在你身边的。”
“帮我?”茗夏的双眼茫然,“你要怎么帮我?你还能帮我什么?”
“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交换的。”雪樱看着她,神色安然,只是眼瞳里的眸光微微黯下,“茗夏,你答应过凌澈要好好活下去的,你也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思御和念音的。你不可以食言的,明白吗?”
“我很累了,雪樱大人。”茗夏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再多言,“我想休息了,请您出去吧。”
雪樱见她神色疲倦,只好点了点头,看着茗夏躺在了床上,盖着被子,缓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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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寄刀片给我,我会难过的。。。我们还没有大结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