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年关将近,又是汉家屯成立以来第一个新年,于望决定让屯民好好的过个年。于是他让李舒派人去县城购买十头猪,李舒为人仔细,同时让人购买了不少春联,贴花,财神画,门神画,红糖,鞭炮等年货。
等着年货都运了回来,家家户户发了下去,屯民们个个欢喜。他们勤着打扫整个屯内的里外卫生,家家户户忙着贴春联,换门神,小孩们则嬉笑着把鞭炮拆开了,装在自己衣裳的小兜里,手里执着一根香,在屯内跑来跑去,不时这里放响一个鞭炮,那里角落扔一个。整个汉家屯里外都浓浓的充满了年味。
其中于望还见识到了民俗之一,屯民们在腊月二十四这一天,家家户户祭拜灶神上天。他们把一碗糖粥、一盘红糖、一碗水、一盘米、四只纸马放在鼎盖头祀拜,男人们负责祀拜,他们先烧三炷清香,然后跪下,口里念念有词:“上天言好事!下凡多降福!”女人们则纷纷用手指沾了红糖水,抹在灶神神像画的嘴上,意思是贿赂灶神,让灶神上天庭汇报一年的见闻时,口出如蜜。
同时,于望还下令全屯聚集一起,年前欢聚一天,年后也举办一天。在这一天,全屯男人忙着宰猪,女人们则全体出动,帮忙和面,蒸出一笼笼的白面馒头,抬出一桶桶的白米饭!米饭管够,猪肉也随便吃,只要大家吃得动都放开肚皮。
屯民们都是惊喜交加,欢声笑语!多少年了,多少年他们没有过上这么喜庆!这么富足的年了!想想同时在大明各地,衣不裹体和食不果腹的流民们吧!想想半年前的自己们吧,这个时候还不是到处流浪,到处乞讨?在这严寒死寂的冬天里,有多少流民纷纷饿死在路边!死后连尸身都没有人收敛,任由野兽野狗啃食!现在的生活简直是活在天堂里啊!
在屯内巨大的大食堂里,人们纷纷喜笑颜开,看到于望更是个个恭敬的磕头问安!在汉家屯,于望就是屯民的天!于望就是屯民的主心骨!这以后美好的将来,都全靠于望大人来保证!
家屯成立时间还短,但是众人都已经深深的爱上这里,扎根这里!再也难以割舍!也可以说现在的他们,为了保护汉家屯的利益和安全,如果有人来侵犯或者掠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纷纷拿起武器来保卫家园!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有着巨大凝聚力的集体!
于望带着李舒他们也参加这个全屯喜庆的日子,王力和马老六更是喜笑颜开,那些屯民来敬酒,他们是来者不拒,碗来酒干,豪气非凡,惹来了屯民的大声叫好!
肖先生看着欢喜的屯民,是高兴的摇头晃脑:““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于望则是舒心的回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民众如此之乐,即是我之最大乐也!”
肖先生则高举双手,翘出了双手拇指,哼道:“古之饶舜禹汤,也不过如此乎!”于望则是吃惊,责怪道:“先生此话可不妥!于望可当不起!慎言!慎言!只要屯民家家户户自己富足!这才是最大的众乐乐罢!”肖先生吃惊的赞叹:“于大人心怀大众!仁德恩泽汉家屯百姓,我肖某何德何能,何福何幸?居然能在于大人手下办事?”
于望笑骂道:“肖先生一向品行高洁,今天是来拍我的马屁吗?这可不是我知道的你啊!······”
“来了!又来了!”旁边的王力看到于望和肖先生彼此又吹捧上了,胃里一阵发酸,赶紧端着酒碗远远的跑了出去。
“于大人!昨天老夫人让人捎话过来,让你赶紧回去过年,咱们什么时候动身?”这却是李舒在询问于望。
自从于望建立了这汉家屯,事务繁琐,整天就是窝在这里大搞建设,大搞战兵训练。平时也难得回次下码头庄。他家里的老娘一直是说“故宅难离”在加上旁边乡邻熟识,彼此相处良好,根本就不愿意到汉家屯来生活。于望也考虑现在的滦州还算太平,加上下码头庄还有城墙,安全还是有保障,于是也没有其他意见。
昨天老娘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今年县城里的亲伯居然携了全家到下码头庄来过年,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老娘看到了自家好久不见的四丫和外甥,高兴的是合不拢嘴!催着让于望赶紧回去!
于望闻之也是欢喜,李舒和王力这两人都是单身汉,过年也无处可去,嚷嚷着要去拜会老夫人,要向老夫人请安!加上肖先生也是要回下码头庄的,现在于望再听到李舒询问,当即道:“这咱就走罢!”
此时外面的天地,大雪漫天飞卷,天地白茫茫一片,真是好大一片雪!在乡间土路上,于望一行四人骑马缓辔而行,只是往下码头庄而去。
由于肖先生文弱,骑不得快马,当下众人只是缓缓而行。只有王力不耐烦,纵马来回奔驰,铁蹄溅起了一地的碎玉乱琼,还不时拿眼睛瞄着肖先生,嘴里哼着:“呀!百无一用是书生!连快马都骑不得,真真无用之极!”
这次四人去下码头庄,马上都驮了不少米面,干货,年货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送给肖先生家里的。这肖先生历来贫苦惯了,这次于望体贴,搬了这么多东西回去,这个年也是前所未有的富足,想来家里人会很高兴罢!
由此他心情也是极好,对于王力的举动不以为忤,反而对着漫天的大雪,诗兴大发,嘴里沉吟不断,同时由于自己一向宽袍大袖,身上到处漏风,冻得只是瑟瑟发抖。王力则是幸灾乐祸的道:“酸!继续酸!让你要风度,不要那个,那个什么‘温度’,看冻不死你!”
耳里听着肖先生的吟诗,看着天地一片素白,雪花漫卷,于望却是没来由的想起后世一诗:“······,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大明的天下啊!虽然现在有了我于望这小蝴蝶在奋力扇动小翅膀,但命运还真是祸福莫测,生死未卜!
四人走的再慢,到底还是到达了下码头庄。众人一进下码头庄,看到庄内民户也是一样在忙贴春联,换门神,虽然年景不好,不过大家还是一样要过年,只是大伙儿脸上凄苦,这年节的喜庆气氛却是半点也无!
于望先送了肖先生回家,随即三人直奔于家而去。这一路上也碰上了不少庄民,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于望,一个个都是敬畏的弯着腰,大声的请安。看着这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穷苦大众,于望叹息一声,“众乐乐!这个目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呢?!”
于家大宅如今可不比以往了,门楼俱都找工匠修葺过,墙体也是用生石灰刷过,里外整洁焕然一新,再也没有早先颓废的味道。
听到马蹄声,从于宅里窜出三个小屁孩,嘴里高兴的喊着“舅舅!舅舅回来啦!”这三个小屁孩可不是自己三个姐姐的孩子!于望高兴的下马,抱起这个捏捏外甥的小脸蛋,又抱起那个,打打小屁孩的屁股,嘴里也是笑声不断。
李舒则是从马上取出了一大盘鞭炮,递给了三个小屁孩,三个小孩大喜,伸手抢了鞭炮就摇动着小屁股,一溜烟跑的没影了,只留下了一串的嬉笑声。
于望进了自己大宅,就听到刘捕快大声的豪笑,同时自家老娘几人也迎了出来。于望三人赶紧施礼请安,于家大娘笑的嘴都合不拢,只是道:“宝宝,宝宝,外面天寒地冻,赶紧进屋!就等你了!”
在宅里大厅,于家大娘抚摸着手里的一匹绸缎,桌子上也放满了一些锦缎衣裳,首饰,与女子用的胭脂花粉等物。这些却是李舒心细,在派人去县城买猪的时候,顺便让买了一堆回来,这过年上于家,总不能怠慢,空着双手而去不是?于望倒是心粗,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
于家大娘拿着绸缎左看右看,道:“李舒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没想到本妇人老也老了,反倒有机会穿得这么好看。”随后她又高兴地埋怨道:“买这些东西想必花了你不少钱罢!宝宝,等下你可把这些花费给李舒补足了,不能让他吃亏!”
“老夫人啊!谁说您老了?您还年轻的很!我们和于大人情同手足,他的娘亲就是我们的娘亲,这孩儿孝敬母亲,还彼此分的这见外?”却是王力这大嘴巴在嚷嚷。
于望微笑道:“是的,娘亲!我和他们兄弟相称,是不必这么生疏!”
“好好好!”于家大娘欣慰着看着李舒二人,心里寻思道:“有如此二位豪杰襄助宝宝,想来也是我于家的福分!”
突然间,于家大娘又落下眼泪:“这合家团圆喜庆的日子!就可惜这老于这老不死的,没有这福分啊!······”
“哎!亲家婆!你这是哪里的话,如今于家兴旺发达,老于在九泉之下也应该是笑呵呵的,你何必在这大过年的,说这些话!”却是刘捕快在插嘴。
“是,是,是!是老妇人糊涂了!”于家大娘抹了把眼泪,笑着道:“赶紧,赶紧准备好酒菜,宝宝这一路而来,想必肚子都饿了!”
说来,今天于望回家,这家里都有准备,当下,于家厅堂里摆上一张大桌,桌正中摆着一炉炭火,面架着一锅滚沸的肉汤。桌上旁边摆满了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白面馒头高高的堆叠起来,又还有一大盆的拉面条,拉面是于家大娘亲手擀做的。旁边又置有小桌,小桌上又陈有云糕、红枣,栗子、杂糖等点心食物。离桌旁不远的炉火,又在面呼呼地烫着热酒。
于家众人当即围着饭桌埋头大吃,看着这么丰盛的饭菜,王力的筷子只是伸着向火锅里捞肉吃,面前的饭碗也盛满了白面面条,嘴里哧溜声不断,只是嚷嚷着:“老夫人做的一手好面,又筋斗又有嚼头,我老爱吃了!”
“你喜欢吃就好!”于家大娘喜笑颜开,“喜欢吃,就常来!”
“来!望哥儿!走一个!”刘捕快敬了于望一杯酒,乐不可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救了那刘家公子,破获白莲大案,官府上下都引为大功!已经有了小道消息,在永平兵备副使的提议下,以前我们乐亭在你们马头营不是设有巡检司,后来不是撤销转到榛子镇了?”
“是了!”于望回答道:“这里面又有什么道道?”
“眼下咱滦州白莲妖人活动猖獗,尤其这次刘公子的被绑架,永平兵备副使震怒,朝廷准备重设乐亭巡检司,这巡检司的巡检人选就是你亲伯我了!”
“是吗!”于家大娘听到这消息,也是惊喜道:“这巡检司巡检可是从九品的武官,亲家公从此以后就有了官身了?当真是天大的大喜事!”
“呵呵!侥天之幸!这次也多亏了望哥儿!想不到我刘某人还有今天!”刘捕快志得意满,本来他身为县衙捕快是为贱籍,世代传袭,虽然这个职位里面油水多多,但终究上不得台面!
巡检本身就有了官身,从此脱离了贱籍的身份,虽然品级底,但大小是个官不是?再说,在一县里,除了知县,主簿等寥寥几个人,他就是老大了!
他这巡检司,主要职能是用来打击境内走私,缉捕盗贼,稽查无路引外出之人,缉拿奸细、截获脱逃军人及囚犯,维护正常的商旅往来,治安巡防、震慑甚至镇压寇乱等等,无处不伸手,哪里都可以管得,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集合公安、武警、联防、甚至国家安全局职能为一身。
本来作为一捕快的他,在县里就号称一老虎,现在有了这名正言顺的实权,这以后还了得?现在就可以想象刘捕快以后在乐亭权势熏天,说一不二的霸道行径了。
于望也是惊喜,刘捕快实力和势利越强,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当即他向刘捕快道贺,并敬酒一杯。
刘捕快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边去了,畅笑了一阵,忽又希翼的向于望请求道:“望哥儿啊!这巡检司重设,我这巡检手下却是没有得力人马,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想震慑县里各方牛鬼蛇神,手里没有自己的人马可不行!你看,这能不能暂时先从你那里借调一队人马给我?呵呵,是借调!人马来了,我刘某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哦,原来这刘捕快是来借兵来了!于望心里道:也好!派一队人马给他,顺便也收集收集整个乐亭县上下左右的各种具体情况,同时也可以作为练兵的一种方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当即,于望答允调一队人马给刘捕快,刘捕快大喜!于望手下人马的彪悍,他亲眼看过,手里要是有了这些人,县里谁要是不服,就杀他个屁滚尿流!从此以后,在这乐亭县里,我刘老虎威震四方,一话而出,就是王法!就是圣旨!
“嘎嘎嘎!”刘捕快乐不可支,只是没口子的道谢,不停的劝酒,这人啊,一高兴,酒也就不知不觉的喝多了,口才也变好了,他甚至狂妄的站起来吼道:“巡检在手!江山我有!”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于望凝神回忆,大惊:“这岂不是东方不败的名言?还好!还好!这是巡检,不是葵花宝典!吓出我一身的冷汗!”
醉醺醺中,刘捕快又神神秘秘的对着于望道:“这次咱们是哥俩好啊!我要当这个巡检,你呢,听说那马头营的防守到处钻营,要调到县城去了,你这次又破获大案,立下大功,接下来防守的人选听说就是你了!”
“哥俩好?”于望苦笑:“这刘捕快真的是喝多了!不过他说的这话是真的吗?都说醉话不可信,要是我真的这次升任防守,岂不就是后世的火箭干部?”
“来来来!大家扶把手,扶着亲家公去后院休息吧!这老大不小了,喝酒也没有个节制!这就醉了,说的什么糊涂话!”于家大娘嗔怪着道。
“醉?我可没醉!还可以再喝三百杯,酒,酒呢,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