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丝绸之路(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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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张说罢官(1)

在凉州郊外,董海的商队在封常清的保护下西进,几十个土匪从地沟里杀了出来,封常清沉着地道:“保护驼商,我来擒贼!”一眼看见毛重利,便迅速扑了过去。毛重利见来势凶猛,吓得掉头就跑,众匪一看,也吓得逃走保命。唐兵要追,封常清大喊道:“穷寇勿追,违令者斩!”唐兵一听,立刻回来。

在不远处的沟壑里,正藏着十几个化装的土匪,土匪屈宗鹏道:“妈的!这家伙很有经验,他不来追赶,我们没办法冲出去抢货啊!”土匪庞金鑫道:“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白费心机?”土匪茅建宇道:“没办法,就是我们两股力量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够胜。”众匪问:“这该怎么办?”屈宗鹏道:“悄悄撤呗。”

钱万贯见郭敬之、钱娟、钱媛带着郭子仪来了,高兴地上前道:“姑父,姑姑,你们怎么不来看我呀?”郭敬之笑道:“谁说的?今天不就来看你了吗?”钱娟道:“听说万贯是个神童,看什么东西都是过目不忘是吗?”钱万贯自豪地道:“这有什么,那些东西一过眼睛,就好像印在了脑子里。”钱媛惊喜地道:“你都会背什么?”

钱万贯自得地道:“《三字经》《百家姓》全会,四书五经背会了多数。”郭敬之惊道:“这么神奇?那姑父可要考考你?”钱万贯自信地道:“没问题!”郭敬之坐下来问:“四书指什么?”钱万贯道:“四书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部著作的总称。其中,《论语》《孟子》分别是孔子、孟子及其学生的言论集,而《大学》《中庸》则是《礼记》中的两篇。”

钱娟惊讶地看着钱万贯,也问:“是谁把它们最早编在了一起?”钱万贯道:“南宋的著名学者朱熹。”钱媛故意试探道:“不对吧?那么程颢、程颐兄弟是做什么的?”钱万贯道:“姑姑难不倒我。在朱熹前,程颢、程颐兄弟倒是大力提倡这几部书。他们认为《大学》是孔子讲授‘初学入德之门’的要籍,经孔子的学生曾参整理成文;《中庸》是‘孔门传授心法’之书,是孔子的孙子子思‘笔之子书,以授孟子’的。这两部书与《论语》、《孟子》一起表达了儒学的基本思想体系。”

郭敬之惊讶半晌,又问:“五经指什么?”钱万贯把头一昂,更加傲气地道:“儒家本有六经:《诗经》《尚书》《仪礼》《乐经》《周易》《春秋》。秦始皇焚书坑儒,经秦火一炬,《乐经》从此失传。到东汉,又加了《论语》《孝经》,共七经;到了我朝,又加上了《周礼》《礼记》《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尔雅》,共十二经。不过得到公认的,是五经,也即《周易》《尚书》《诗经》《礼记》《左传》。”

比钱万贯大十四岁的郭子仪不服气地道:“会背它吗?”钱万贯道:“背啥?”郭子仪脱口而出道:“《大学》!”钱万贯流利而潇洒地背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大家全都惊呆了!钱娟听完后,半晌方道:“要是这样,我看万贯将来一定能中头名状元。”郭敬之道:“依我看,万贯还需学点武艺,将来就文武双全了。”郭子仪一把抓住郭敬之的手道:“爹爹,那就让我留下来,我跟表弟学文,他跟我学武?”郭敬之尚未回答,王淑娟已经拉住郭子仪的手道:“好啊!舅妈马上请个大师,让你们两兄弟一起学武?”郭子仪、钱万贯高兴地笑了。郭敬之笑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会彼此促进,对双方都好啊!”

毛重利见唐兵没有追来,气急败坏地道:“妈的!看来这家伙已识破了我们,失算了!”话音一落,路沟下出来了不少土匪,土匪项充对毛重利道:“他们不追来,我们该怎么办?”毛重利道:“你没见这个姓封的,专门来擒我。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走吧。”土匪袁杰问:“这样回去,怎么向安大哥交代?”

毛重利想了想道:“好吧,那我们就追上去,即便抢不到货,也不能这样随便退了。”项充道:“也许我们一出手,那边的兄弟们就配合我们了。”众匪道:“对!输赢胜负,拼过了才知道!”毛重利当下道:“给我冲!”众匪又冲了上去,封常清一听后面的喊杀声,立刻带人迎了上来。毛重利以为藏在沟壑下的土匪会出来相助,却见没一个人响应,不禁大惊。

封常清一连砍死几个土匪,又见众兵士气正旺,土匪却纷纷倒下,便向毛重利冲了过去。毛重利见势不妙,骑上马逃走。众匪一看主子逃了,也吓得立刻逃跑。封常清立刻下令道:“追!”唐兵追赶上去,杀掉不少土匪,有三个动作快的,保护着毛重利逃走了。封常清怕驼商有闪失,立刻回来。董海道:“谢谢封将军。要不是您,我看我们全都得死。”封常清道:“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

张说带着李明、汤贵出了宁王府,李明问:“张大人,属下发现您对那李护国已经起疑,为何不带走?”汤贵也问:“对!属下也有疑问。”张说道:“说实话,我也只是看李护国长得像钦犯,但不能确定。如今他的眼睛、面部被毁,除非有人来指控。可是,高建才已死,其他人肯定不敢指控。最关键的,从王爷府里抓走嫌疑犯,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明忙问:“什么代价?”张说道:“假如他承认自己是李静忠,或者证明他就是我们要抓的钦犯,这好办。饶是这样,还要得罪王爷。否则弄了一锅夹生饭,别说王爷会成为我的绊脚石,连陛下也会迁怒我。”汤贵道:“假如他就是李静忠,王爷就该倒霉了,您怕什么?”张说摇着头道:“刑不上大夫。他是陛下的大哥,当年又有让太子之恩,怎么会杀他?至多罚点俸禄,但我的仕途就该处处有阻了。”

李明道:“大人,都说您很正直,怎么也圆滑起来?”张说道:“其实,我也很无奈啊。你们该知道神探狄仁杰吧?他查案子没有查不出的。可是,查到后来他也把握了一个‘度’,该查的必须一查到底,不该查的就只能巧妙回避,让谜底永远成为秘密。要是他什么事都想弄个明白,继续查下去,就该查到武则天的头上了。你想,他知道了女皇的秘密,还能活命吗?”

汤贵纳闷地道:“可是,这个钦犯李静忠,陛下是决计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的?更何况陛下授你权力,你应该令陛下满意。”张说叹着气道:“没错!如果那家伙出了王府,我一定将他抓走,不会牵连到王爷;但在王府里,我就必须谨慎。”汤贵道:“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您查案徒有虚名?”张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与一生的前途命运相比,那就不算什么。”

李明道:“这话也对,可您想过作为朝廷命官,明知他是钦犯却不将他拿下,是否妥当?”张说道:“只要他走出王府,那我必须抓他。但现在,他是在王府里,无非是多活几天而已。反正,他躲在王府里出不来,暂时没法危害别人。如今的他,已经惶惶不可终日,活着也是提心吊胆。要是现在抓他,为了一个虚名把命送掉,值得吗?”

李护国回到隔壁,感到大难将至,脑海里不断地幻现出被砍头的恐怖镜头,于是担心地问周凯:“你说宁王会不会疑心我?”周凯道:“肯定疑心了!如今他让我们出来,就是在谈你的事。”李护国当下慌乱地问:“这该怎么办?”周凯道:“凭着多年的了解,我相信宁王也怕祸及自身。”李护国道:“哦?该咋办?”周凯道:“沉住气!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护国道:“可我担心啊!”周凯道:“索性赌一把,只要你不出王府,尤其是别碰到张说,啥事也没有!”这时宁王进来,要周凯出去。周凯出去后,宁王冷峻地看着李护国问:“你是谁?”李护国道:“王爷,难道您还不相信我,我是李护国,是李林甫大人的亲外甥啊!”宁王道:“但愿如此,不过张说不会放弃对你的怀疑,要是你出去被抓,就与本王无关了。”

李护国道:“多谢王爷关心。”宁王道:“假如你侥幸躲过一劫,可不能忘恩。”李护国道:“假如有人对您行刺,我会奋不顾身得挡在前边,即使全身捅遍窟窿,或被乱箭射成刺猬也在所不惜,”宁王虽然感动,但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李护国会意地道:“奴才什么也没听到。”宁王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道:“不过如果你出现意外,只要跟我无关,我还是可以救你。要是把我牵连了,那你死定了!”

李隆基办完正事,得知李林甫常去见武妃,心里纳闷,便来察看究竟。皇上是多疑的人,总感到所有的人都在暗算自己。既然有了疑惑,就当弄个明白。此时的武妃显得更加狐媚迷人,李隆基看着她道:“爱妃,听说最近你跟李林甫走得很近,可有此事?”武妃不知陛下的意思,于是试探道:“是的,这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李隆基不露声色地道:“何以见得?”武妃道:“最近他听说边关连战连捷,却没有机会向陛下进言,故而找臣妾表达思想。”李隆基道:“什么思想?”武妃道:“他认为边关将士为了和平风餐露宿,有时甚至会把命搭了进去,确实感人。近来,边关老打胜仗,而朝廷因为事多,很少关怀将士,长此下去,必会寒了将士的心。”

李隆基点着头道:“朕派人嘉奖。”武妃道:“陛下准备派谁?”李隆基道:“张说如何?”武妃反问道:“宋璟呢?”李隆基道:“他倒是合适,但朕离不开他!”武妃道:“宋璟这么重要?”李隆基道:“他是继姚崇之后的又一位忠臣,也是真正的栋梁之材。当年就是他和姚崇建议,要让太平公主移居洛阳,虽然没有成功,但足见他对朕的忠诚。”武妃道:“可此一时彼一时,那是过去。”

李隆基道:“现在还是忠臣。自他为相以来,不畏权贵,力革前弊,奉公守法,不徇私情。你知道吗?他叔父宋元超当了‘选人’后,要求吏部予以照顾,宋璟得知后不但不予优先录用,并手示吏部不能以私害公。我朝规定,每年地方各道派人定期向朕和宰相述职。使者进京往往要多带珍贵宝货拜结权贵,许多官吏收礼受贿,使者也因此得以晋升。宋璟对此征求朕的同意,勒令所有礼品一概退回,以绝侥求之路,削杀收礼受贿之风。像这样的大臣,朕舍得他离开身边吗?”

武妃道:“这么说陛下舍得张说?”李隆基道:“张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又是一个充满谜团的人,朕想进一步观察他。”武妃道:“陛下英明!”李隆基道:“其实李林甫,朕还是了解的。”武妃很想听他的看法,便道:“陛下认为此人如何?”李隆基到被武妃牵引着,便反问:“那你认为此人如何?”武妃道:“臣妾说过,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李隆基摇着头道:“不,朕不这样看。此人善音律,无才学,会机变,善钻营。他出身于李唐宗室,是高祖李渊叔伯兄弟李叔良的曾孙。祖父李孝斌,官为原州长史,父亲李思诲,官为扬府参军。初时,仅为千牛直长。开元初,被朕破格提拔为太子中允,后由高力士和众嫔妃多次相荐,破格升为吏部侍郎。由此看出,他与众宦官、妃嫔交情深厚,故而对朕的一举一动最先知道。”

武妃观察着李隆基道:“您的意思是……”李隆基站起身来走动着道:“试玉须得三日满,辨材尚待十年期。此人老奸巨猾,城府极深。不瞒你说,姚崇一直在告他,朕心里是明白的,但一直在观察他。”武妃试探道:“这么说杀姚崇的刺客,真是李林甫所派?”李隆基道:“朕没有这样说,但他却是视姚崇为敌的第一人。”武妃道:“假如真是这样,依臣妾看都是让官场逼的。”李隆基惊问:“为何这样说?”

武妃道:“陛下高高在上,当然不知官场的复杂。在您还是太子时,不是常遇凶险吗?有些官员依附太平公主,还希望废了您。可现在江山稳固了,就会有人算计太子,官场就显得复杂,李大人不愿卷入其中,就只能按‘沉默是金,缄口是银’行事。”李隆基不愿挑破,只是敷衍着道:“要这么说,他能置身事外,却关心边塞大事,确实难能可贵!”

李隆基与刘华妃在花园里赏景,张说看见后,让李明、汤贵侯在原地,却拿着皇上所赐的金牌在各侍卫出现时一亮,顺利地走了过去参见道:“陛下!微臣无能,没有查出李静忠。”李隆基纳闷地道:“真是奇怪,他会藏到哪里去呢?”张说道:“也许是臣判断错了,他已隐藏在民间。”李隆基道:“既这样,继续在全国搜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十恶不赦之徒抓获正法!”

在戈壁滩上,常顺带着月月与苏莱曼及天竺商人阿卜杜拉·拉赫曼、波斯商人伊麻德,在哥舒翰所带兵马的保护下向着金城郡方向行进,忽然一处残缺不全的墙壁后面杀出了几十个土匪,哥舒翰一眼看见了安禄山,不由大惊道:“怎么是你?!”安禄山也是一惊道:“怎么是你?”哥舒翰吃惊地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是混入我身边的土匪?”安禄山一看已经暴露,便道:“是又怎样?弟兄们,上!”

双方厮杀起来,常顺见安禄山骁勇善战,立刻冲了过去,一交手,都感到势均力敌。哥舒翰力气大,一连砍倒几个土匪,见常顺正与安禄山拼杀,立刻赶来相助。安禄山虚晃一刀,抢了一匹白马逃走,众匪一看,也立刻逃命。安禄山逃到小桥边,见唐军没有追来,便放慢速度对土匪梁茂道:“这次运气太差,不但没抢到货,还让哥舒翰认出了我。”

梁茂道:“没关系!你不是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只是小败,只要我们保存实力,还有机会。”安禄山恼道:“他妈的,你懂什么?现在的问题不是实力,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再回军队了。”梁茂一想也对,便道:“既然这里不能安身,我们就到别处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禄山道:“现在已经这样,只有去别处了。”

在长安,钱万贯与郭子仪在师父武超群的指点下练习着功夫。这师父是一个江湖高人,经过他的指点和教习,功夫确实不同。钱万贯虽然年龄小,但却是练功的好苗子,武超群很是欣赏他。可是,远在大唐营地的钱丰,却还是一个傻子形象,居然仍然逗着士兵玩儿。在一条路上,常顺正带着月月,去找茶房庙里的求治。

苏莱曼与天竺商人阿卜杜拉·拉赫曼、波斯商队伊麻德来到了金城郡渡口边,他指挥着众伙计,将所有的货物全部运到羊皮筏子上。筏子客让众伙计上了筏子,高喊道:“开筏喽!”筏子上的苏莱曼与阿卜杜拉·拉赫曼、伊麻德都举起手来,向着岸上的常顺挥手道别。

毛重利带着残兵败将有气无力地走在沙漠里,一望无垠的沙漠色彩金黄,柔美的曲线和柔似绸缎的质地就像少女的胴体,毛重利由衷地道:“多美的沙漠啊!”土匪屈宗鹏道:“可一旦起了沙尘暴,就不美了。”土匪庞金鑫道:“沙漠真美,要是永远这样多好!”毛重利道:“沙漠和人生一样,哪有不变的?人人都有美好的时候,但也有挫折。”

在大明宫里,张嘉贞出班道:“陛下!广州都督裴伷先贪赃枉法,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现已抓捕到京。为警戒百官,请陛下当廷杖责裴伷先!”张说忙道:“不可!刑不上大夫,更何况士可杀而不可辱?”张嘉贞出班道:“陛下!如今有些官员,如不加惩治,就会胆大妄为。”李隆基道:“说得对!有些官员确实如此,来人!”

武士要上前执刑,张说忙道:“陛下,不可当廷杖责!”又转身看着张嘉贞道:“张大人!当年,就因为你的凑火,致使陛下廷杖姜皎,自此让陛下背上忘恩负义之名,再也难消印痕。难道,你又想让陛下念起旧事?”在这一刻,唐玄宗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姜皎遭受杖责的影子,同时耳畔也似乎响起姜皎的喊叫声,便道:“有理!裴伷先贪赃枉法,依律惩治即可!”

张说得意地道:“陛下英明!”张嘉贞一看,当下狠狠地白了张说一眼。李隆基看着殿下道:“近来,边关连战连捷,应予嘉奖,这样才能鼓舞士气,确保和平。最关键的,可加强与各国的商贸往来。”宋璟出班道:“最近,听说土匪再次出现,必须确保丝路的畅通。”李隆基道:“既这样,由张说代朕前去嘉奖。”张说跪倒在地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