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仙侠青山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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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身速去

关长水每日在附近徘徊,寻找机会报仇。但六神门内高手如云,始终没有办法报仇。过了大半月,六神门突然车水马龙,热闹繁忙起来,却是六神门的玄武堂主风泽寒自山东进了一批海货。因数量极大,人手紧张,便贴出告示招收仆役。关长水立刻乔装改扮模样,前去应征,顺利混入大院做事,月俸二两。

晃眼一年半过去了,关长水极少有机会接近董裕鼎,更难有下手的机会,日复一日,他心头日益沉重。这一日,关长水正在后院劈柴,忽觉有人站在身后,回头一看,不禁色变,身后之人竟是滕蛇堂主史冥。此刻他的一双三角小眼正打量着自己。

关长水双手紧握着斧头有些发颤,心想:“你若是认出我来,我就跟你拼了。”史冥却朝他笑笑,转身离去。关长水满手是汗,寻思:“他怎的不揭穿我、加害我,他不怕我报仇么?是了,他自恃武功心智都远在我之上,料我一个废人根本无有作为,此人何等蔑视我。”

是夜,关长水辗转反侧不能入寐,寻思:“史冥已知我在此处,定不容我做出丝毫危险举动。现下既已暴露,当引身速去,若再久留,恐灾祸将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收拾行头,打算趁夜离开六神门。

穿过花园时,关长水见荷花池边上有个亭子,便走进去坐下。眼前荷花开的正艳,在月光下轻雾缭绕,他心头升起一股郁愤孤寂之感,长叹一声:“我这一去,更不知何时才能报仇。”突然听见一阵脚步朝这边赶来,他心头微惊:“莫非有人要来捉拿我?”立刻躲在一旁的花圃之中。

片刻,一个少妇走进亭子坐下,面容秀美,身材婀娜,却是董裕鼎之妻秦梅雪。她亦是前任掌门秦之镜的女儿。关长水心头奇怪,不知她深夜跑出来要做什么。一会儿,又一阵匆匆脚步声响起,赶来一人,正是董裕鼎。关长水脑中轰的一声,满腔热血汹涌澎湃。

董裕鼎坐在石凳上,道:“深更半夜的,你发什么脾气?”秦梅雪只看着荷花不说话。董裕鼎又道:“我已经叫四弟去把反呤刀找回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秦梅雪道:“我不是担心史师哥找不回反呤刀,只是古师哥在昆仑山遇害的消息你竟然瞒了我半年。”

关长水心头微惊:“秦之镜共有六个弟子,大弟子青龙堂主董裕鼎,二弟子朱雀堂主朱赤,三弟子勾陈堂主肖一秋,四弟子滕蛇堂主史冥,五弟子**堂主古健武,六弟子玄武堂主风寒泽。古健武强悍威猛,闻名江湖,罕有敌手,想不到已经死在昆仑山了,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董裕鼎道:“师父刚逝世不久,你正在悲痛之中,五弟又遭此横祸,我们不想再让你难过,这才一直隐瞒。你应该明白我这番苦心啊。”秦梅雪流泪道:“五哥是怎么死的?”

董裕鼎道:“当日师父被剑皇震伤五脏,五弟听说昆仑山有种鬼王花,可起死回生、恢复元气,便约了四弟一起去找寻,找了大半个月却一无所获。一天四弟救了个被黑熊追赶的采药女,采药女送给四弟一颗鬼王花种子。原来她是昆仑山玉虚峰鬼宿居士箫洞天的弟子。四弟和五弟欣喜下山,途中却突然蹦出一个蒙面人,武功奇高,四弟五弟都不是对手,五弟为了救四弟脱身,拼死缠住此人,被......害死了......”

秦梅雪垂泪道:“查出凶手了么?”董裕鼎道:“三弟四弟六弟现在都在追查中,还没有头绪。”秦梅雪呆了片刻,道:“我再问你,端木季和端木悦是哪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董裕鼎沉默,好半天才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我打算接他们来住,这些年我一直亏待他们母子,也该补偿他们了。”秦梅雪怒道:“那我呢?震儿呢?你对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利用我,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想得到掌门的位置,是不是?”

董裕鼎站起身,将妻子搂在怀中,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决不会因他们到来而冷落你。等咱们的震儿长大了,我便任他做青龙堂主,以后继承掌门之位。只要你以后别再去找朱师弟,我还会......”秦梅雪一把推开他,道:“朱师哥怎么了,你是什么意思?”

董裕鼎哼一声,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其实你心头喜欢的是朱师弟,嫁给我不过是父命难违罢了。师父一死,朱师弟就不服我,另立门户,还不是因为我娶了你。端阳节你不是去和朱师弟相会了么?哼哼,什么‘几回凭双燕,丁宁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诗情?是师弟深意啊,我碍了你们。”

关长水心道:“原来夫妻俩各有文章,异曲同工。”

秦梅雪呆了一呆,道:“原来你跟踪我,卑鄙。”董裕鼎笑道:“我本想大家和和气气过日子,想不到你非逼我到这个份上。我若不卑鄙,焉知你无耻?”

秦梅雪气得发抖,道:“我真当瞎了眼!”转身欲走。董裕鼎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去哪儿?去找你的朱师哥么?”秦梅雪一巴掌掴在他脸上,道:“你放开......”董裕鼎大怒,反手也一巴掌掴她脸,顿时将她打飞出去,立时又后悔,伸手道:“梅雪......”秦梅雪站起身,大步跑开。董裕鼎欲言又止,长叹一声,重重坐在石凳上。

关长水见仇人近在眼前,自己却无能报仇,直想扑出去跟他拼了,又屡屡压住念头。董裕鼎坐一会儿,起身走了,关长水也悄悄离去,顺着大路一直北上。

他也不知要去何处,只是向前走,越走越沉重,不知不觉走得天已亮了,找个馆子吃饭。进门坐下要了碗面,抬头竟看见秦梅雪在窗边一张桌子边。关长水诧异之余,心中一动:“今天在这儿遇上她,莫不是天意如此,我正该从她下手。”念头稍动,心潮起伏难抑。秦梅雪却只看着饭菜发呆,不动筷子。

关长水边吃面边留意着她,过一会儿,她结账出去了。关长水急扒几口面,叫小二结账,这才发现自己吃半天面,筷子都拿倒了。秦梅雪向北缓行,关长水一路悄悄跟着。路上来往行人不少,倒不会令她生疑。秦梅雪痴痴呆呆走到黄昏,也不吃饭,关长水饿得发慌,只好忍着。

眼见路人渐渐稀少,天色渐暗,关长水心道:“她是秦之镜的女儿,武功应该不弱,但看她心神恍惚,我待天黑四野无人之时,趁其不备,一刀结果了她。”又想:“她这个样子跟我半年前相似,多半是心里存着极大的苦楚,我若趁人之危,实在不忍下手。”转念又想:“董裕鼎杀我家人,我杀董裕鼎家人,天公地道,有何不忍?”

秦梅雪走上一座石桥,抚着凭栏发呆,突然呕吐起来,越吐越甚,竟慢慢委倒在地上。关长水心头奇怪,等半天不见动静,便走近去看。秦梅雪似乎已经昏厥过去,关长水问道:“你怎么了?”见她不应,又大声问了几声,依旧不应,当下过去轻拍她肩头,依旧不应,心头乃大喜:“果然昏了去。我将你挟至无人之处,取你人头回去祭我双亲!”又见她双眉紧缩,虽面容憔悴,却有一种娇弱秀丽之美,心道:“不如将你先奸后杀。”猛的又想:“关长水啊关长水,大仇当前,你竟还存着这等低俗猥琐的欲念,不论她是不是仇人,都不该有此念头。”正扶她之时,双手突然一紧,已被她扣住寸关要穴。关长水大惊失色,秦梅雪冷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跟了我一天?”

关长水忙道:“我看你昏倒了,是要救你,你却不识好人。”秦梅雪一用力,关长水痛入骨髓,心头羞惭万分:“我非但不能报仇,还为仇人的老婆所擒,以何面目来对父母在天之灵。若教她知道我的来历,更加徒增羞辱。”便道:“要杀便杀,无须多言。”

秦梅雪却“咦”的一声,道:“你中了我四哥的附骨钉,想来是我六神门的敌人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暂且不为难你,但你须随我去个地方,一路上听我的吩咐,否则我随时杀了你。”关长水道:“你杀了我吧,我不准备活了。”

秦梅雪道:“大丈夫当祸中求福,死中图生,你这等轻言生死之人,活着也是多余,我就成全你。”双手运劲一扯,左肘朝他胸口膻中大穴撞来。关长水欲躲不及,只待一死。秦梅雪却突然“啊”的一声收手,按住自己小腹,慢慢靠在凭栏上,似乎痛苦得厉害。关长水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招,待见她额头上渗出冷汗,方知她确有病痛在身。

秦梅雪道:“你的机会来了,你......可以杀我了。”关长水呆了一呆,脑中却在想她刚才说的“你这等轻言生死之人,活着也是多余”,心道:“不错,我确实是轻言生死的懦弱之辈,读书之时好谈心性,空想抱负,真正临事却只会一死了之。”秦梅雪又呕吐起来,道:“你再不动手,一会儿便没有机会了。”

关长水伸手搭在她的腕上,苦笑道:“原来你也是求死之人,我是大夫,我给你瞧瞧是什么病。”片刻又道:“原来你已有身孕,不过近来心力交瘁,适才发力又动了胎气。我给你开副安胎药便没事了。”秦梅雪微微一笑,道:“你看哪里有药呢?”关长水扶起她,在附近打听找到镇集,将她安顿好。

停留数日后,秦梅雪身体好转,两人一路北上,进入河北境内。两人身上的银两已花的所剩无几,秦梅雪便带着关长水取道沧州,在一家票行取了三千两银票,原来这家票行是六神门玄武堂所设立。六神门分六堂:青龙堂,亦是总堂,由掌门董裕鼎兼管;朱雀堂,由朱赤掌管;勾陈堂,由肖一秋掌管;滕蛇堂,由史冥掌管;**堂,自古健武死在昆仑之后,由肖一秋兼管;玄武堂,由风寒泽掌管。

六个堂口当中,青龙堂设在洛阳、**堂设在西安、朱雀堂设在广州,各堂弟子众多,皆是雄踞一方的江湖势力,一些阅历不深的江湖人士往往只知青龙堂,或**堂,或朱雀堂,却不知六神门。另外三堂,滕蛇堂做的是镖局生意,堂下设有顺风镖局、顺天镖局;勾陈堂和玄武堂实质却是商家,做的是南北贸易及典当票行。

秦梅雪与关长水自沧州取过银两之后,纵马向武安进发,不多日便到了太祖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