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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岁小驴也疯狂(3)

傍晚,湖心开始升起一缕一缕的白雾,有不怕冷的游泳爱好者在河里嬉戏,有拍婚纱照的帅哥美女在摄影师的大呼小叫中乐此不疲,不远处有人借来老乡家的竹筏,拖来几把椅子躺上去,静静地飘在湖心,任凭越来越浓的雾将他们层层包裹,彻底隐匿在这清冷的白雾里。随着雾气的聚聚散散,那些竹筏和竹筏上的人若隐若现。近处一株歪脖老树下,一叶小舟孤零零泊在水中,船头上,渔翁正吧嗒吧嗒抽烟,烟圈袅袅盘旋飘散,歪脖树、小渔舟、老渔翁连同那把长长的橹,一起倒映在水里,一时让人分不清谁在画里,谁又在画外。芝麻的相机刚入手,正在试着练手,薏米也拿着芝麻送给她的卡片机来凑热闹,时不时冲着这个来一闪光,那个来一闪光,尤其对穿婚纱的准新娘情有独钟,只是江边有五六对拍照的新人,让薏米忙得不亦乐乎,每拍一张又要自我欣赏一番,还要大呼小叫“爸爸妈妈快过来”,然后得意地给我们看她拍的照片。

夜幕降临,江上雾越来越浓,所有的人聚在老乡家的院子里,享受着习习凉风与晚餐,每人三两杯啤酒,谈兴甚浓。老乡告诉我们说,每年3月到11月都可以到小东江观雾,但6月底至9月上旬是最好的时节。小东江之雾的成因,据说是从东江湖60米以下流经大坝的水流,水温常年保持在8~12℃,因水面的温差和大气压的缘故,每到夏秋季节的日出日落时分,水面空气的温度骤然上升与下降,形成较大的温差,水汽就在这一段狭长的河谷间蒸腾。随着气温高低、天晴下雨、日出日落、逆光顺光等不同条件的变化就会产生不同状态的雾。老乡说有雨雾、蒸腾雾、霞云雾、瀑布雾、浮云雾、飘带雾、游丝雾、月光雾等,听的人不由心驰神往,恨不得在此待上几年。

一夜宁静而不带波浪的梦,又迎来一个雾升雾落的晴日,远道而来的观雾人依然络绎不绝。见过天下无数云雾,小东江的雾却独树一帜,因为它永远在水一方,神奇而绚丽,从水中而来,恣意洒脱毫无羁縻地飘逸流淌在水的那一边,清冷而沁人心脾。待云开雾散时,则水波不兴,唯两岸苍翠依旧,湖水黛绿如初。生活在这里的山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轻舟摇橹,仿佛一曲清丽的山歌轻轻拂过这宁谧的河谷,让人痴迷让人陶醉,让人永远活在迷离的醉雾中。

不惧蛇类大本营,雨中探访“鬼子寨”

从京珠高速郴州出口下来后,车向宜章飞驰。知道宜章的人很少,知道郴州的人估计也不多,也很少有人知道“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少游曾在《踏莎行·郴州旅舍》中留下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是这个“林中之邑”的千古绝唱。从宜章到莽山的路,后半段一直在上山,山路狭窄且弯道众多,车就一直在山里绕来绕去,好似大海行舟,绕得人有点云里雾里。这里连地名也略显奇怪:一六、天塘,于是和芝麻边走边开玩笑,这路,若不小心,一溜烟就到天堂。郴州到莽山脚下大概一百余公里,我们居然磨蹭了将近四个半小时!

猛坑石,南粤第一山

第二天一大早,驱车从水电站直奔莽山最高峰猛坑石,莽山和南岭其实是同一山脉,不同的是广东那边称它为南岭,湖南这边称它为莽山,而猛坑石则是两个省的分界山,海拔1902米,被称做“石坑空”,也是广东的最高峰,号称“天南第一峰”。在植被茂密的山里颠簸盘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猛坑石的垭口。要想上顶峰,还得继续往上爬,好在路途并不遥远,山势也不是特别险峻,3岁多的薏米在芝麻的带领下,向山顶进发。在山道上薏米发现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就紧跟其后,在山道上大呼小叫地跑着。清晨的猛坑石,被云雾重重包裹,一片朦胧绰约,山风呼啸而来,挟着云团在一个一个的山头和垭口之间来来去去,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山头就像大海中随波浮沉的小岛,时隐时现。山脚下那片像大坑的狭窄谷地,就叫做相思坑,相传古时猛坑石的山脚下住着一对瑶族青年,男的英俊朴实,叫金叶,女的美丽善良,叫白兰,两人青梅竹马,自由恋爱,但白兰父母嫌金叶家贫,二人被族人强行拆散。后来白兰相思成疾,金叶得知后便攀上悬崖到天坑采摘草药,却不幸落崖身亡,于是白兰也伤心地登上悬崖纵身跳下,顿时两人化做美丽的相思鸟盘旋而去,从此这里长出了金叶白兰树,树林中也一直飞着成双成对的相思鸟,山脚下的大坑也被称为相思坑。

垭口处是一片片的杜鹃林,继续往上,变成了小竹林,竹林之上,是星星点点的草丛,再无一棵树木,四周不见风景,唯有埋头赶路。用时不久,上得山顶,一块不大的平台上立着一块“天南第一峰”的标志石,薏米兴奋地在石头上爬上爬下。四周一片云雾茫茫,让人不知身在何处,回望来时的路,相距垭口不远的林海绿浪之上,一堆石头或蹲或趴,静静伏在山坡之上,其中一块巨大的石头似跃若蹲,活像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大蛤蟆,随时准备起身一跃,扑向天空,吞下那些来来往往的云雾,那就是猛坑石上有名的蛤蟆石。山顶悬崖旁耸立着一个石条垒砌的废弃哨所,哨所下有一个张着阴森大口的防空洞,远处的山腰间有数栋近乎暗黑色的荒废老式房屋,看样子不似某部影片的外景地,揣测如此高峻险要之地,在20世纪的备战年代,必定是空军雷达部队的驻地,否则怎会留下如此遗存。一群人就着手机微弱的光亮进入坑道哨所想一探究竟,却因内部过于复杂而不得不放弃。

“小青龙”与“鬼子寨”

在山顶守候多时,云来云往却不见云开雾散,于是决定立即下山,直奔猛坑石附近的鬼子寨。莽山能为如今的很多人知道,大多源于莽山特有的一种被喻为“蛇中熊猫”的蛇类——莽山烙铁头。而这莽山烙铁头,数鬼子寨最多。在莽山,居住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山地民族——瑶族,莽山瑶族流传下来的歌谣中称其是伏羲女娲的直系后代,而伏羲女娲是人面蛇身的神仙,莽山瑶族继承了伏羲女娲人性的一部分,而蛇性则被一种叫做“小青龙”的蛇继承,传说中这种蛇体形巨大,有一条白色的尾巴,当地瑶族人觉得他们和“小青龙”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因此把它奉为图腾。可是千百年来,长着白尾巴的小青龙只是古老传说中的主角,很少有人真正见到过它们,而在鬼子寨的溪谷旁就有块巨大的岩石,岩石底下杂草丛生,黑暗中还隐藏着无数的洞穴,被当地人称为“青龙居”,这块岩石附近就是这个传说中的神秘主角的大本营之一。这种神秘的蛇类直到最近几年才被“蛇博士”陈远辉发现,成为蛇类家族的一个新成员,取名莽山烙铁头。据称全球仅存500余条烙铁头,而其得名原因就是它那明显呈三角形、形似一块烙铁的头部。然而与普通烙铁头蛇相比,莽山烙铁头体形巨大,可达2米长,目前已发现的莽山烙铁头蛇最重的达8.5公斤,而在没有确定为新种之前,据说曾经有人抓到过一条重达15公斤的蛇。在密林中穿行,突然天空几声炸雷,居然下起雨来,于是战战兢兢在“青龙居”前躲雨,调皮的薏米一会儿跑到溪边去淋雨,一会儿拿根棍子要到石缝下去抓蛇,被芝麻严厉训斥一通,开始哭鼻子抹眼泪。

一会儿,雨居然停了,从“青龙居”继续前行,山谷里流水潺潺,溪谷中到处都是2008年冰灾受损倒地的参天古树。薏米边走边问这里有没有灰太狼,芝麻说没有,只有蛇。薏米说那能不能抓一条玩玩啊,答抓不着,于是一路耍赖不肯继续走路,直到答应下山后给她买条那种仿真度极高的假蛇才罢休。

溪谷蜿蜒,爬上几级陡峭的台阶后,一根屹立在林海之中的奇形怪状的石柱跃入眼帘,那就是人称“将军岩”的鬼子寨标志性景点。决定拍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只是薏米却不断摆出一个个让人忍俊不禁的pose让芝麻拍照,拍完一张说我还有个姿势没摆,再来一张,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姿势,就抢芝麻的相机要给芝麻拍照,还指挥芝麻要这样要那样摆pose,让人忍俊不禁。

站在高处低头望去,溪谷里清澈的泉水到此倏然止步,从“将军岩”身边毫不留恋地纵身一跃,华丽地跌落山涧,变身几段,或成瀑,或成雾,或成水花,或成云烟,在山崖间发出或深沉,或清脆,或激越,或婉转的声响,义无反顾地直扑百米之下的深潭。

沿着陡峭的台阶顺着山道而下,但见四面群山环绕,只留一线细细裂缝做出口,酷似天坑。据传当年李自成的余部藏身于莽山,清军寻溪而上追剿,一路疲惫不堪,某日正在此谷底休息,起义军在山上堵住瀑布源头,趁其不备时突然放水,又假扮鬼怪在峭壁悬崖上怪叫,惊恐万状的清军大部分被山顶奔腾而下的狂流卷走,侥幸生还者都以为此处有鬼,“鬼子寨”的名字就此传开。站在谷底的水潭边抬头仰望,四周山石壁立,一线窄窄的天光投射在头顶,瀑布的声响在天坑中回荡,偶尔有虫鸣鸟叫从悬崖间跌落下来,又被天坑里转动的风拾起,抛洒在群山沟壑的树丛与石缝之中,那些参天古树张牙舞爪地在悬崖峭壁上探着身子,似要纵身跃入谷底,又像挣扎着扑向天空,让人分不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云雾深处有天台

从谷底返回,暮色渐起,踏上去天台山的路。在天台山停车场边的小饭馆享用过晚餐,一家三口背着包拾级而上,准备露营小天台,去等待下一个黎明的日出。

到达万寿塔时,暮色沉寂,天空乌云密布,地平线上,几缕火红的霞光将黑黑的云层扯开几条缝隙,在抛洒下最后一丝亮光后慢慢隐去。薏米发现新大陆一样喜欢上了万寿塔上的大鳌头,乐此不疲地上上下下不肯离开,摆着不同的姿势让芝麻给她拍照。

送走最后一缕霞光,穿过天台寺,山林一片朦胧,连鸟儿也停止了鸣叫,寂静的山林里,只有轻风扫过,天台寺就默默肃立在夜色中。从天台寺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杜鹃林,已经看不清道路,无数树枝在风中狂舞,发出尖锐的呼啸与怪异的嘶鸣,薏米无所畏惧地在密林中穿行,芝麻小声问这里叫什么名字,我回答“千年杜鹃林”时,她说在黑夜里怎么都感觉像是说的“千年妖精”,令人惶恐。

在黑暗和狂风中穿过三面悬崖的山脊,终于到达小天台,远处乌云密布,有电闪雷鸣从天与山交界的地方不断掠过,赶紧扎营,把风绳系在铁栏杆上,又从远处搬来几块石头拉紧风绳,免得帐篷被肆虐的狂风掀翻,也免得被半夜的狂风暴雨淋成落汤鸡。

一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天快亮时,风雨终于停息。拉开帐篷,四周云雾狂奔,我们的帐篷就在云里雾里忽而清晰忽而朦胧,像大海中的仙岛。一边用套锅炖鸡肉煮面条,一边等云开雾散,只有薏米觉得这等待太无聊,一个人扯了一把树叶,用勺子舀来水,把干面条偷偷取来折成一小截一小截放在树叶上,玩起了煮面条的游戏。等待了几个时辰,眼前依旧云雾茫茫,天台山海拔1757米的主峰也只是偶尔在云雾中露出一点点黯淡的影子,无奈只好收拾背包撤离。

再次路过天台寺,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这座红墙包围密林环绕的寺庙,只见一个大大的禅字立在院子里,大门前书写一对联“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天台寺又名地藏禅林,当地也称观音寺、回龙寺,从散落在庙宇周围的残碑记载来看,天台寺在2200年前的汉高祖时期就已纳入朝廷管辖。据说当时有位少女上山祭神,下山时遇见一中暑昏倒的挑夫,便好心相救,继而互相爱慕。不久挑夫病逝于此,山中蚂蚁齐出,背土堆坟,后来少女生下一子,异常聪慧,数年后状元及第,天子欲招为驸马,派人查其祖坟,几经波折寻来此地,遂赐立庙宇。到明末清初时,李自成称帝后不久兵败,据传其部将退至莽山藏匿此地,欲东山再起助其恢复龙位,遂将寺名改为“回龙寺”。

沿着天台寺旁的陡峭石阶而上,很快就到了天台寺后的最高峰顶,山里游人寥寥寂静无声,不由让我想起远在湘西的那个游人如织喧哗不止的古镇——芙蓉镇。芙蓉镇以前叫王村,只因做了谢晋执导、刘晓庆主演的电影《芙蓉镇》的外景地被广大游客熟知,因而改名为芙蓉镇,而此时我身处的这片崇山峻岭,却是《芙蓉镇》的作者古华先生当年隐居并成就这部文学经典之地,而且在这里,古华先生还陆续创作了《相思女子客店》、《爬满青藤的木屋》等。这些作品或多或少都带有莽山、莽山附近的古镇、村落的印痕。只是如今的古华先生,早已漂洋过海远居加拿大,《芙蓉镇》里所描绘的场景也注定将成为一个时代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唯莽山的山水依旧在时光的河流中不曾改变。远处的山下,有进山游客的声音依稀传来,就是脚下这一山一寺,让无数的人向往。

莽山,一个充满豪迈、刚毅的名字;南岭,一个秀气、精巧的称呼。人有百面,山有千变,南岭那边,就是莽山。

游荡荒野的精灵

车过洋县不久,就进入山区,山越来越高,弯道越来越多,车像甲虫一样在山道上挪动,向着秦岭深处的佛坪前进。一路的盘山道,人被绕得七荤八素。芝麻有点晕车,小薏米则直接被绕晕了。即便有108国道的存在,这个藏在秦岭深处的小县城却依然让我们感觉如化外之地,在航空、高铁、高速公路高度发达的今天,进佛坪的这段道路却仿佛将我们带回到若干年之前,留给我们一条盘亘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野性山路。天色渐渐昏暗,群山成了墨色的墙壁,远处终于有了一片橘黄的灯火,那里,就是佛坪!

小小的佛坪县城,随意洒落在一条狭窄而陡峻的峡谷中,椒溪河有些粗野地横冲直撞闯将过来,把县城扯成两半,从城头到城尾,徒步不超过20分钟,以至我们满街看不到出租车,后来向导告诉我们整个县城只有三辆的士。

佛坪的小,和其历史、地理位置有莫大的关系,最初的佛坪县城在秦岭的更深处,也可能是目前唯一一个把老县城留在了其他县(周至)地界上的县。民国时期,佛坪老县城匪患猖獗,几任县官相继被土匪杀害,为了躲避匪患,接任的县官不敢留居县城,背着县府大印四处游荡,后来索性将佛坪县政府搬移到现在的袁家庄,形成了今天的佛坪县城。而现在的县城依然时常处在山洪的威胁之中,大水隔三差五,小灾年年不断,2002年6月9日更是因特大暴雨洪水灾害,伤亡失踪200余人,整个县城几乎被毁,所以佛坪县城一直都在修复—毁坏—重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