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银河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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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陷虚无主义 道家的消极观

我要声明的是,这里我说的是作为哲学的道家的消极思想而不是作为宗教的道教。

需要分清楚的是,道家和道教并不相同,它们的一些观点甚至是根本对立的。作为哲学的道家主要是讲究出世的,不被繁文缛节所束缚,顺着大自然的发展方向生生不息;主张的是小国寡民,与世无争,老死不相往来;道家认为世界的终极真理是“道”,无时不在,无处不有,过去未来,始终存在,于是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说;道家还主张顺其自然,当然就包含了他们认定生老病死是人必须经历也无力改变的。而道教则不同,宗教势必会有迷信的成分在里面,后世许多人认为儒家俨然成为宗教,这种说法是值得商榷的,儒家并不具备宗教的要素。道教它综合了阴阳家和术士部分,又吸收了道家的部分思想,它起源于东汉末年,引入神仙概念,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则将人世的等级制度引入,于是神仙也就被划分很多等级,像人间的官僚一样。道家创始人李聃被道教推上无上的地位,连玉帝都是通过他的支持才登位的,所以,后世容易将道家和道教混为一谈,是有渊源的。其实,道家和道教重要的分歧之一就在于道教主张长生不老,道家则不然。

我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有向外发现和向内观看的两种能力,向外可以发现一个辽阔的现实世界,向内则可以发现一个无比深邃的内心,只有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内心,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最基本的出发点,才能够去善待他人。

而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里,却都住着两个灵魂,他们是天生的敌人。当精神存在,他们便住进去,所有的都是相对的,而且,他们永远不可能消亡,只是,他们的力量是此消彼长的,但是却并不稳定,所以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说法。我姑且把他们分成向内的和向外的两方面,正是他们的存在,才保证了人的灵魂的相对稳定,人的躯壳的相对正常,人类世界的相对和谐。对我个人来说,大多数时候我是能控制他们的,但是,当我意念不够清晰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可能发生。幸好的是,这里,我谈的只是消极观,所以,还不至于走得很远。

对于道家,我接触的时间相对较早,但是不甚了解,我非常喜欢庄子,他时而像一个孩子,到处是童真和赤子之心;时而又像一个智者,严肃的说着历尽沧桑之后的人生体悟,他的无我与有我,那样娴熟,给人一种生于天地间,当作逍遥游的旷达,超凡脱俗,那是怎样的境界呢?本来,在文学上他的造诣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后世如屈原,曹植的《洛神赋》以及李白的作品都感觉是庄子的幻化,读起来有种羽化成仙的感觉。

对于我这种修行不够的人,容易犯两个错误,要么遇到微不足道的成果便飘起来,自负不已,一副气吞山河,不可一世的样子,结果摔下来之后砸得面目全非,恨不得永远消失;要么就是自卑,本来还不是很严重,旁人在面前各种吹嘘,想到自己的现状,那简直距离越拉愈大,想到同一起跑线的我们,结果后来自己望尘莫及了。这是非常严重的,二十余年来特别是在学校里我遇到太多这种事情了,都怪自己内功不够深厚啊!

一次意外中,我发现道家思想能够极好的解决这些问题,那时候对道家思想很多还是很肤浅的,但是,这种肤浅却基本上是积极的,一句“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便可轻松解决事情。得意忘形之时,对自己多说风凉话,泼冷水;失意不得志时,鼓励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到最后关头,一切都是未知数。

然而,许多年后,反倒对曾经自负的岁月怀念起来了,那是只有在学校里才能享受到的感觉,尽管成就微不足道,可是,人生在世,往往是靠那些所谓的成就,功名利禄来欺骗自己走下去。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我们不就是被红尘麻醉了吗?我们的精神已经达到一种必须依靠“成就”来延续生命的地步,我们已经对这一切上瘾了,而世界已不是当初的世界,我们也不是当初的自己,我们在生活被别人的各种话语所淹没,早已面目全非了。

当有成就的存在时,我们还能勉强的活下去,只要不去想深层次的东西,毫无疑问我们能苟活下去,可是,如果没有成就呢?哪怕是一点点的成就。

大学,我是白活了,因为我没有任何的成就来骗自己。曾经,我和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一样,是有治国平天下的“政治抱负”“政治理想”的。可是,大学欺骗了我,现实也粉碎了我的梦,我的意念是有限的,当我对外在的世界失去信心之后,我不得不对自己进行最为深刻的反思,并立志改变自己。大学打碎了我的学生梦,也影响我下定决心对自己进行彻底的“改革”,曾经的我,包括我的思想都是超越现实的,意即太美好,今天看来简直就是乌托邦的想法,在现实社会中根本没有实现的土壤,没有这种可能性。为了我能融进这个千年难得一次的世界,我必须抛弃曾经的自己,对自己进行彻底的改革,只有改革,才是我的出路。

改革几乎等于颠覆我的所有,近似于要了我的命,意味着曾经的我必须死去。改革的路,说着简单,实际困难重重,阻力无限,到今天为止,我的改革非常不彻底,也幸好不彻底,否则,我注定一生孤苦。

苏东波因为政治失利,所以在文学史上立下了永恒的丰碑。我觉得自己应该潜心修行,待自己强大了,能力足够之时,一切便也水道渠成啦!图书馆造就了我,那些年,我还是爱看书的,只是不看教科书而已。我想到道家的思想洒脱而不拘泥于世俗,应该很适合我,我开始了这个过程,我的精神世界里向内的灵魂开始积聚力量,它已经相当可怕,足以压倒它的对手。我便开始陷入消极主义世界。

因为,我起初眼中的道家只是冰山一角,而现在我眼中的道家则巨大无比。

这时的我没有成就来激励我,只能一步步的走入消极主义的深渊,而且我只看到消极,除了消极,我找不到任何东西。

那是一个战乱的时代,那是一个没有秩序,仁义道德可讲的年代,那是盗贼横行的时代,那是好人没有指望的时代。所以人都在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有欲望,人生而有欲,精神之欲和物质之欲,精神抽象而不可得,物质具体而有实用。人们疯狂的去争夺物欲,可是物质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无限,物欲不能得到满足便会停止争夺吗?太天真了,人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强取豪夺,于是世界混乱了。

道家认为知道因,便可以在因下功夫解决问题,于是便立足于物和欲展开来。

对于物来说,不可增加,只可减少,因为多了,只会催生永不枯竭的欲望,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要控制物,在当时的时代,只要能满足基本的生命需求便足够了。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大家不存在争夺了,各人做好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使是帝王,也不得随意干涉百姓的生产生活,于是有无为而治的思想,“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补”。我什么都不做,做好旁观者,顺着自然的变化,一切都会来的,一切都会好的,天下自然会太平,战乱自然会停止。

老子觉得欲是非常可怕的,他认为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可是,欲为何而来,他觉得先民们便不会有欲,即使有,也很少,因为本来世界就没什么东西,你还想要什么呢?所有的欲就是因为人们创造了物质,还让他们更为精致,丰富,于是,人们的欲望便被勾引了,他们不会停止,只会更加痴迷和沉醉于欲望当中。他认为色之美使得人眼花缭乱,眼睛都瞎了;声音致人变成聋子;味道让人贪念于食物等等。这一切,都因为人们创造了物质,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把所有都消灭,这些蛊惑人心,动摇纯洁心灵的东西都扔了,不需要什么礼仪制度,直接回到原始时代,过小国寡民的生活。他主张绝圣弃智,教育是坑害人的,因为教育使得人知道了是非曲直,所以一定得争一个你死我活。这里,他不允许圣人的存在,我个人认为这里的“圣人”特指儒家的圣人,而道家的圣人是有区别的,道家的圣人形同于道,他是无上的智者,亦是世间真理与精神的终极所在。老庄代表主流的道家,庄子万物与我为一,而他自己亦是做到了这一点,无论后人如何评价,他绝对是精神上的超级强者,他们拥有绝对的自由平等观念,生不同死必同。存于世间的人不管贫富还是权贵,帝王将相,死后必归大同,血肉为蝼蚁所食,身体与万物为一,所以,不论多执着的人生,结果都是一样的黄土,一样的遭际。

末流的道家有几派,順世的个人主义杨朱,据说此人在老孔之前,此人是绝对的顺其自然;遁世的个人主义陈仲,和孟子同时,在平凡的世界过平凡的生活,不理人世恩怨;无政府主义者许行,与孟子同时,《汉书》将此派列于九流之一,号为“农家”,其主张我与君王皆平等,没有理由为君王办事,我和君王一起耕地,没有君臣之别;物治主义慎到,此人大家估计会熟悉一点,因为他是一个过渡人物,实际上他应为法家之祖,主张无法度则无标准,无法度则无秩序。

当我了解之后,我竟然沉醉于这种消极的观念之中,不但不思奋进,反而自得其乐,因为它可以为我无数次不良的行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的借口可以让我为之而坚信它的合理性。

我想着,人一旦沉沦与颓废,那将无可救药,一切都恍如隔世。别人都早早起看书奋斗,我笑着,不过徒劳,还是违背自己心性做的,又不是心甘情愿的想学习,除非你高明到自觉学习,否则,不过徒增好名声而已。我就非得拖到上课之前再起。懒到极点,懒得起床,懒得吃饭,懒得活着,我不是想死,而是觉得它不过是一个节点而已,不要夸大了它的存在意义。这世上有无尽的压力与无穷的欲望,失败了伤心欲哭却无人搭理,成功了众人喝彩却不安好心。扯去生命的面纱,裸露,肮脏,丑陋,邪恶尽显眼前,这让我如何接受,如何改变……

伤心总是难免的,我们无法也无力改变现实的一切,这一刻我们实在是弱不禁风的。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到底魂归何处,总有那么一天,无力抗拒衰老和死亡,一堆白骨或是一抔黄土。这既是我生命的本源,亦是我存于世间的明证,那时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也没人知道我曾经来过这世上。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是心甘情愿做一个愚人的,愚人难道真的就愚吗?有些人觉得城市人比农村人聪明,可是当城市人到了乡村,他还敢说他见多识广吗?最简单的才是最丰富的,最表面的才是最深刻的,无论你信还是不信。

我已心灰意冷,觉得一切都是浮华与虚幻,既是清静中来,自当清静中去,不带走一物。白驹之世,稍纵即逝,虚尘幻世,终为春梦,留恋也罢,讨厌也罢,不过悠然之间。

我不如早入太虚之境,问道老庄。俨然成为我的理想,因为消极便是积极,积极的向内,消极的向外,才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