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媛的不断暗示和要求下,他们在旅馆里一次又一次疯狂迷失。来华本来不愿意太频繁地出来,毕竟这样名声不太好。陈媛的理由是自己缺少安全感,只有在他怀里才能睡个好觉,来华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一再妥协。他们的幽会变得更加疯狂,在空荡的教室,在漆黑的走廊也留下他们火热的身影。幸福洋溢的陈媛特别依赖来华,她看不得来华每天吃单调的食物,总是变着法带他改善生活。天气越来越冷,她注意到他的旧棉袄旧运动鞋,悄悄为他买了新的羽绒服和棉鞋,来华惊异她的出手大方,同时也被她的心意深深感动。以前的来华总是简单吃喝后在图书馆度过默默无闻的一天,和陈媛在一起以后他不得不围着她转,满足她层出不穷的想法和需求,偶然去了图书馆不是心烦意乱就是哈欠连篇,以前的简单生活不复存在。陈媛活泼好动,本来也坐不住,她也准备考研,和来华在一起后越发无法静心复习。
司考成绩揭晓当天,整个政法系的学生都处在极度焦灼中。查分网站一早就处于瘫痪状态,一些性情焦躁的开始拨打付费电话。舍友们追问来华为啥没有查分,来华故作潇洒地说自己不担心。和陈媛在餐厅吃年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拨了付费电话,由于精神紧张好几次按错了键。电话里冗长的语音过后报出了成绩,来华超过分数线十几分,虽然成绩不是很理想,但至少属于胜利者的行列。他一下子激动地吻住了陈媛,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成绩。宿舍的空气却是异常的压抑,人们心理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结果肯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所以来华不愿主动询问别人,他悄悄溜回宿舍,舍友们悄无声息地躺在各自的床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不用问都知道有人折戟司考。他刚想溜到床铺上就被人叫住,追问考试结果。他只好实话实说,又有人发出一声长叹。这所地方小院校在这一年的司考中创造了奇迹,通过率达到50%,让省城的老校都望尘莫及。当然那些不够幸运的人只能郁郁寡欢地迎接毕业。
司考胜利的喜悦还没过去,来华便遭遇了另一件大喜事。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天后,陈媛越发慵懒倦怠,学习一小会儿就趴在桌上睡大觉,吃饭没有胃口,却老是吵着要吃酸的。来华有些担心中彩,却又想到可能是两人疯狂导致的精神不济,让她注意多休息。过了些日子陈媛不见好转反而经常恶心干呕,两人意识到情况不妙。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虽然只有隔靴搔痒的接触,也不排除体液沾染的情况,两人不由纠起心来。这样稀里糊涂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来华也预感到霉运要找上自己了,因为自己成长的每一步都要逆流而上,和陈媛昏天黑地的一个月让他感觉不真实不可靠,觉得总会招致报应。陈媛在药店买了验孕棒,两个人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心里还是不太确定,终于耐不住煎熬去了一家诊所。诊所的老太让陈媛选用验孕棒测试了一下,大夫拿着验孕棒看了一下就让来华到门外回避一下。他腿脚瘫软地走到外面,望着天空怔怔发呆,他意识到自己乐极生悲创下大祸了,自己的一时松懈可能导致这个疯疯傻傻的女孩怀孕。他不禁嘲讽自己的愚蠢,明知道有这样的风险还抱了侥幸心理。他也愤怒老天的捉弄,自己这么多年就犯了这一次错,他发誓就这一次,就要给他这样的惩罚。他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哪里有当父亲的心理准备。他简直欲哭无泪。
事情的结果已经不需要复述,大夫的建议是头胎最好是留着,如果不能要这里也可以处理,可以手术也可以用药,不过用药危险性比较大,让他们趁着时间比较早抓紧处理掉。两人默默地回到学校,一时无话可说,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前遇到的所有困难不过是自己遇到的琐事,再严重也就是辍学了事,这件事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纠结和恐慌。按年龄来说他已经到了婚龄,如果家庭稍好一些甚至只要父母双全,他都可以考虑在毕业时把陈媛娶了,也就不是一个无法化解的难题,现在挺着肚子毕业的女生到处都是。可回头想想自己那个家他真想狠狠扇自己两把掌再冲自己哇两口痰。凭借自己的能力养活一个孩子,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现在还得靠助学金过活,毕业以后能不能找到工作还是未知。但是如果不能给陈媛一个交待,那又该如何处理呢?一种滑腻腻的恶心的感觉扯住了他的咽喉,好像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搅碎又被塞入自己的胃囊,他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巨大的压力压垮了他原本虚弱的身体,一场重感冒让他发烧打喷嚏,身体忽冷忽热,意识飘忽模糊。在宿舍挺了两天尸,整把往嘴里灌药片,最后终于可以爬起来找陈媛,他们在食堂见了面,来华边不断用手纸擦拭着鼻涕眼泪边问了陈媛的打算,毕竟她是当事人之一,陈媛这几天也想了很久,思来想去如果生下这个孩子生活会这得不堪想象,而且孩子也会跟着遭罪。来华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玩了小聪明,他让陈媛先说,一来是尊重了陈媛的看法,二来是减轻了自己的负罪感。如果男方先说不要,无论女方是否同意他都会被骂作人渣,而如果是女方说不要,那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来华不得不苦涩地地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小聪明。陈媛的意见来华不反对,事情就这么拍板了,两个人红着眼各自发起了呆。他们两个人合起来的钱也不足一千,应付手术和术后康复显然是不够的。陈媛说她可以想办法借钱,来华内心有愧,说他来想想办法,不到不得已不需要她向人张口。来华不能向舍友借钱,突然间大数额借钱肯定会惹人联想,不久一定会风言风语。除此之外他能想到的只有余伟,余伟家里稍微好点,每月都会有生活费打过来,再加上学校的奖金补助,自己也有了个小金库,他也不止一次告诉来华有困难不要一个人硬扛。
他给好兄弟打了电话,把事情如实向他说了一遍,余伟安慰他不要着急,钱一两天内就会到账。余伟的办事他很放心,即使自己没钱也会想办法去借。等了两天在两人合计如何继续的时候余伟的钱也到账了。两人来到市立医院,经过检查医生认定陈媛确实已经怀孕,但现在尿道炎症比较严重,建议先服药消炎后再决定手术事项。两人在药店抓药后返回了学校。在车上的来华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另一种隐忧在他心里渐渐膨胀。按医生的说法,陈媛怀孕四十多天,但他指天发誓他和陈媛的第一次距今只有一个月。他又想起了余伟在电话中不经意的一句玩笑。陈媛曾经告诉过自己,遇见来华前一周她和前男友刚刚分手。陈媛是个没有心计的人,她坦言自己和前男友开过房,有过和来华类似的举动,来华当时只是感到有些恶心,并没有多想。但时至今日作为一个智力正常的人,他无法不在这几个时间点上产生疑惑。一个月和四十天差了很多,而那十天之前陈媛正和她前男友在一起!突然而来的想法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是那种情况,陈媛会不会不知情?她有没有过类似的怀疑?如果怀疑过还找来华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感到自己正处在一个湍急的旋涡边缘,分秒之间就会被吞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