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应该去哪儿呢？”波兰司机与我站在站台上，看着一辆辆漆黑的火车离开这片拥挤的土地。半年未见之后，他看上却仿佛年轻了几分，丝毫没有时光留下的痕迹。
我们在附近租了一辆性能还算可以的越野车，然后开车在城里闲逛。司机驾车依然令人惊心动魄，时不时的对着前面的路况大骂几句。
“我在两个月前在奥斯陆住了几天，环境还算好，人比起西城真是少太多了。这么大一个城市，就这么寥寥几个行人，也就是早市的时候稍微热闹点，平时啊，冷清得很。”
波兰司机说着，我们开上了市中心最繁华的主道，两侧店家商户林立，好一片繁华盛世的景致。
我们无所事事的在城中乱转，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去往哪里。沉默的教堂与屋顶与我们擦肩而过，那灰色的天际继续呼啸起凛冽的寒风，一时间突然萧瑟满城。我们一时间迷失在巨大的光景里，周围是锋利寒冷的城市与流淌进血脉里的古老荣光。满城的荒凉色彩伴随着大街小巷的冷风，竟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凄冷景象。
我们在市中心的餐厅里用过午餐，波兰司机说，“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吧。我觉得那个地方挺神秘的，不去可惜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我们开车去了一座郊区狭小的教堂。我并不知道波兰司机所说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冷风已经从开着的车窗里刮进来，我感到有些寒冷。他将车停在教堂的门前。我们下车，进入教堂之后，光线突然地昏暗了起来。教堂里空无一人，那些哥特式的雕琢将这里变得恍若鬼魅的巢穴一般令人恐惧。
教堂的尖顶呈现诡异压抑的漆黑，突兀的撕裂开庞大的天穹。那些彩色的天窗将凌乱的光线透过来，仿佛透着千百年的时差那般。一瞬间时光的错愕，恍若数百年竟已安然流过。
礼拜堂旁边有一个狭小的侧门。波兰司机打开门的一瞬间，陈腐糜烂的味道便随着潮湿的风涌来。前方的黑暗变得比夜空更加深邃，没有光照射进那片仿佛湖泊一般永恒的黑暗里。
波兰司机说，“放心，尽可以走进去，里面也不过仍然是这样的黑暗，也仅仅是无尽的黑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怎么形容呢？这里就像是宇宙出现以前世界的样子。”
我第一步踏进那片无声的大海之间。仿佛有浪花袭来，打湿了干燥的衣襟。我继续向前，身后的光亮越来越遥远了起来。沉静和无声的黑暗笼罩在我周围，像是处于一个没有光线的海底，耳边只剩下隐约流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