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谢谢你流经我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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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100元借款让我还了七年

小兰是我的网友,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相识的了。只记得,那天是在一个东莞的文友交流群里,大家都在悼念一个刚刚离世的青年诗人,而她却在不停地发泄对父母的不满,我与她简单聊了几句,感觉很投机,就彼此加了好友。其实,加了好友后,我俩基本上没有聊过。如果不是2009年底,我与她在惠阳淡水机缘巧合地相遇,我俩也许就像手机通讯录里躺着的两个陌生号码,永远也不会去拨打,更不会产生任何的交集。

我和好朋友辉,在深圳的万福广场观看了建国60周年阅兵庆典后,也分道扬镳了。他有事回家,而我选择了继续留在深圳。辉走后不久,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职,凭着满腔的热血潇洒地炒了老板的鱿鱼。其实,我更讨厌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巫婆一样的臭三八。辞职以后,才发现生活成本竟是那么地高,吃喝拉撒睡,样样都要毛爷爷。身上的积蓄,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独在异乡,人生地不熟,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地再找一份工作,不然不久以后,深圳街头可能会再多出来一个流浪汉,甚至有一天会暴尸街头。

我已经厌倦了工厂流水线般的生活,所以这次我决定改变一下工作环境。做小白脸?当然不行,我没有六块腹肌,感觉自己也不够壮。思虑良久,最终决定进军酒店等场所。广东,是个好地方,当然,对有钱人来说,处处都是天堂。可出身农村的我,骨子里还是很单纯的,而且我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失了自己的童子身。于是,我决定暂时逃离深圳,向周边发展。我拉着自己的密码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惠州市惠阳区,为了节省费用,平时我通常会选择在网吧过夜。但只出不进的生活,依然不好过。来到淡水一周后,工作还没着落,马上面临财政赤字危机,我必须当机立断,做出重大决定。我用身上不多的钱,找了家旅馆,把自己的行李放置好,便出门了。这一次,我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在好宜多超市旁边吃过午饭,我的身上仅剩五十元钱。可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其实也算已经找好了几家,不过他们都要求交纳一定的押金。可我身上已经没钱了。我有点儿失望,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晃悠。经过一家桑拿店,看到店门口正在招聘楼层主任、服务员和保安等职位,感觉待遇各方面还不错,问明了情况,说可以马上上岗,而且不要押金。最关键的是,免费提供食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其实,我来此处也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小兰也在这里。我是在无意中通过她的空间动态,知道她也是刚到这里的。我没有联系她,只因为我们本只是网友,而且平时交流也不多,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还是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为上。我本是打算,等再过一段时日,我稳定下来以后再与她见一见也为时不晚。毕竟已离得这么近了,见面只是时间的问题。待我把行李搬到住处,收拾妥当以后,我通过QQ联系了小兰,告诉她,我目前也在惠阳淡水。她显然有些意外,约我找个时间聚一下。她热情的态度,让人不忍拒绝。于是约好周六晚上,下班后见。今天周四,还有两天。

我所工作的这家桑拿店,老板在当地算得上是个人物。除了这家店之外,还是新丽晶等好几家星级酒店的大股东,而且自己名下还开设有鲜花店和珠宝店。我应聘的是保安,其实主要工作场所在地下停车库。当有驱车的顾客前来消费时,我和其他搭伙的同事,就负责指挥一下或者给他们指定一个停车位。车库和桑拿店是相通的,客人下车后,可以从车库直接坐电梯进入桑拿的地方。来这里消费的,也多是深莞惠等周边工业区的相关管理人员,并且多数情况下,是陪客户一同前往的。桑拿店本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场所,至于里面具体从事什么勾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当时的收入水平是消费不起的。再说,保安人员也是不允许进入桑拿间的。不过,我们平常就餐的地方,距桑拿间不远,在吃饭的间隙,我不止一次发现有多位衣着暴露的女技师进进出出。来了客人,她们就随楼面经理去转一圈。在这个城市里,在某些灯火照不见的角落,甚至在灯光通明的一些空间,确实存在着一些不和谐的人和事,但都是为了生存,也都不容易。只要你情我愿,互不强迫,还是说得过去的吧。我一直相信:存在即合理。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因为这所有的一切不是我能控制的。如今的我,不也是被生活牵着鼻子走吗?为了一食一宿,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我也是最底层的人,但通过自己的劳动赚钱,这并不可耻。

与小兰相见的那个傍晚,天气阴沉。我俩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经过一家奶茶屋时,她提议进去坐坐,我点头。进去后,服务员过来,问我们想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小兰点了份红芋口味的,我竟然也跟着点了一份和她一样的。端上来时,竟是两大玻璃壶。我们喝着奶茶,聊了很多琐碎的事情,关乎过去现在和将来。具体内容已不记得,只记得我喝完最后一杯时,才想起我衣兜里仅剩30元。还好,结账时是28,不然真是出糗出大了。与友一见,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钱,可见我是把友情看得比金钱更重的人。

一场雨后,天气渐凉。虽说提供食宿,但生活用品以及床单被罩等等还是需要自己购买的。身边的同事,也个个月光族。无奈之下,与小兰再次相见时,我把”借钱“二字艰难地说出了口。当时,她身上也只有几十块钱,后来是她跟同事借了100元钱给了我,我接到钱,看着毛爷爷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我告诉她,等下个月初发了工资,就马上归还。她笑笑,没说什么。我知道,借钱是很伤感情的事情,可我还是残忍地这么做了。只是等到我发工资,再与小兰联系时,她告诉我,她已经回老家揭阳了。她说,家里有事,可能要等到春节过后才会回来。我终究没有等到小兰再来,因为春节时,我也离开了淡水,返回了自己的故乡。我与小兰很长时间再没有联系过,再后来,我的QQ号被盗,申请了好久也没有找回。我又申请了新的号码,与小兰等诸位好友就这样彻底地失去了联络。

时光飞转,岁月匆匆。我又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然而我一直没有忘记小兰,没有忘记她在我最需要帮助时,借给我的100元钱,我努力找寻她的消息。也许是老天开眼,2016年的某天午后,我进入原先遗失的那个QQ空间查看时,意外发现了小兰几年前的留言,并借助于它,联系上了小兰。她已经是一个三岁女孩的母亲了,她说,她现在生活的很幸福,希望自己的朋友也都能幸福快乐。

时隔七年,她也许早已忘记了当年借钱给我的事,但我没有忘,一直都没有。这份压在我心头多年的债,终于可以偿还了,我给她发了两个红包,一个是七年前的欠款,一个是这么多年以来心里对她的感念和祝愿。我知道,即使以后再也无缘相见,这份友谊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