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谢谢你流经我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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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1000元电话费的耻辱

在吃饭的间隙,和另外几个女孩简单聊了几句,知道了玉儿上夜班,看来是无缘一见了。那个想和我一起拍MV的高挑女孩叫楠楠,她给自己取了个特别的名字叫:南山一木。期间,断断续续地也有电话进来,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我便选择了沉默,在旁边静静地观察。阿坤一直很老实,也许和几个女孩子共处一室,还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为了锻炼一下他,我让他在这房间等我一下,我要处理一件事情,这是我今天来此的目的之一。

我从话务室出来,走进那个中年男人的房间,这个房间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他当时正在看电视,看的正是由他或他们承包下来的电影科教频道。他看得很仔细,也很投入,即使在看到我进来后,他也并无意停下来。他指了指一张靠背椅,示意我先坐,又继续地在一个贴身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后来,我发现他记录的时间点,多是广告阶段。对一般观众而言,看电视,最讨厌当属广告了吧,而他对广告却饶有兴趣,并且不放过任何一句话,对单条广告的播放时长和单位时间内所播放的次数,都详尽的记录在册。一开始,我感到莫名其妙,换位思考一下,才恍悟:对于电视台而言,最赚钱的可能就是投放广告了,尤其是在黄金时段的广告插播,真正是寸秒寸金啊。

我俩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我正在怀疑他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他突然站起来,把注意力转向我,微笑着伸出右手,我也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他说:“刚才不好意思哦,让你久等了。”我只是微笑,没说什么。他又问我,来此有何贵干?并对这家影视策划公司的具体服务内容做了一个简短说明。我向他讲明自己的来意,他看了我一眼,并问了我一些基本信息后,把一张招聘职位表递到我面前,说:你先看看对什么职位比较有兴趣?我向他提到形象代言人。他问我毕业多久了?我如实相告。他笑了一下,问我对形象代言人是否了解,并让我给他讲讲,自己心目中形象代言人是什么样子的?我竟一时语塞,也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不过只是感兴趣,对这个行业却从未接触过,也丝毫不了解最新动态。他说:“形象代言人嘛,当然形象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看你对这个行业的发展前景和趋势也并不了解,还有你本人现在手里有什么资源吗?”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若自身附加价值不够,仅凭兴趣是不会有前途的。明白了这一点,我对他笑笑说:“今天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来的,这件事也让我同时看到了自身的不足和需要提升的地方。谢谢你!”我站起身来,和他告别。他让我不妨留个电话,以后真有需要会联系的。我说,不必了,今天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何尝不知,他也不过是一句客套之言,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来到话务室,叫阿坤出来,和其他几位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们,我俩要走了。娟儿正在忙,阿坤在她身边有点儿恋恋不舍的样子。我突然想到,此次一别,也许便是永诀。从此,只闻君声不见人。心里凄然,不免有几分感伤。娟儿让我再等她几分钟,也有其他女孩挽留再玩一会儿。楠楠说:“你不是答应和我拍MV的吗?要不,咱去经理室详谈,或者你先预交一下订金,下次再来,咱就可以选景拍摄了。”她这个妖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只是想到口袋里所剩不多的Money,我坚持地说:“下次吧,今天已经不早了。要不你留个电话给我,改天我再联系你。”她狡黠地一笑,说:“看不出嘛,帅哥泡妞确实有一套!电话我倒是可以留给你,但不要每天晚上骚扰我哦!”她果然阅历丰富而又深谙人心。我点头答应。娟儿结束通话,对我说:“要不你再等一会儿吧,玉儿马上就来接班了,她上次跟我说,也挺想见见你的。”我本想回绝,想了想,能见一面有何不好呢?但天色已晚,也确实不适宜再过多停留。于是,让她给玉儿打个电话。她说,玉儿只有一个BP机,她已经留言给她了。我答应再等玉儿一刻钟。

下午和傍晚,是比较繁忙的时候。电话几乎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在拨打电话的这些人中,有点播电影和送祝福的,也有如我一般闲来无事找人聊天的。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你愿意聊,她们就陪你嗨到家,因为这不只是她们的工作,还是她们创收的重要途径。原来,世界之大,真的是无奇不有啊!有的人,躺在床上就能挣钱;有的人,接听电话就能挣钱;也有的人,需要搬砖、扛包和“修理地球”才可以。如果,只是为了生活,还是自己开心为上;若是,一切为了生存,问心无愧就好。因为,不论别人怎么说,自己过得好不好,只有心最清楚。

一刻钟后,玉儿没有出现,我决定离开。娟儿见我很坚持,便说:”好吧,我送你们到楼下。“我说:”你挺忙的,就不必了。“她说:”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咱们谁也别勉强谁,好吗?“我和阿坤辞别其他人,和娟儿一块下楼了。”惊喜总是不期而遇。在楼下,我们竟然与玉儿邂逅,娟儿给我们互相介绍,玉儿开心地与我相拥作为见面礼,阿坤吓得退到一旁。玉儿见状,笑着说:“小弟弟,别怕,姐姐不会吃了你的。”四个人笑作一团。聊了几句,眼看天色将暗,我和阿坤真的要回去了。我们一一握手,道别。然后,消失在暮色之中。

回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娟儿、玉儿、楠楠和其他几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常出现在我午夜的梦里。尤其是玉儿,她也是一名师范生,而且与我同岁。为了能和她多些了解,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我打了近千元的话费,而这几乎是父母一整个月的打工收入。当通讯公司带着检察院人员出现在我家,父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暴怒,生气地说让检察院人员把我抓走,让我去吃牢饭。母亲痛哭流涕,央求父亲一定想想办法。2001年6月,1000元钱,对于土里刨食的农人而言,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可谁能想到,它只是一个月的电话费用。

父亲终究没有那么狠心,他借钱交清了电话款,并办理了停机手续。我原本以为,我只是一时任性妄为,可在母亲流下无助泪水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我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怎样的负担、耻辱和灾难啊,而这绝不是一句简单的“我错了”就可以原谅的。这1000元电话费的耻辱,将伴随我一生,让我明白什么才是这个世间最应该被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