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南瓜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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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午,灼热的阳光烤着大地,阳光被云朵遮挡了的这边,蝉鸣停息,那边炎日照射的那片树林上的知了又热得嗞呀嗞呀地哀鸣,随着阳光的转移彼停此起。几只无精打采的狗趴在祠堂门口的屋檐下,吐出舌头,急促的喘气,涎水滴在干涸的泥土里瞬间看不到湿迹,门前的那丛黄竹里,母鸡领着小鸡在扒拉着泥土,不幸的蚯蚓被扒出地面,瞬间引来哄抢,长长的一条蚯蚓被撕扯了几截,有的被叨在一只被几点小鸡追赶着的小鸡嘴里,有的已经入了鸡腹,还有细小的一小截没被发现,在地上无力的蠕动。

南瓜塘的青壮年都上渠道守护沿渠的各个渠口,严防外村人把水偷走,大点的孩子挎上粪箕打鱼草去了1,或者拿把镰刀上稻田割田坎草去了,有的则领着弟弟妹妹在家里煮猪食。耄耋老人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摇着把蒲扇看护着蹒跚学步的曾孙。

中午,队长老笨挑着一担箩筐放在祠堂门口,用他那大嗓门吆喝道:“各家各户把午饭送到厅下来哎”,老笨要给渠上的人们送饭去了,家家户户老的或者少的端着各色各样的做着记号的饭盆放在了老笨的箩筐里,我的姐姐给母亲装上一盒饭后,就再也找不出有盖的饭盒装父亲的那份了,只好用个大饭盆装上米饭,舀上几勺芋头糊淋上几滴花生油,拿出一个洗干净了的化肥内胶袋,扯下一块把盆口蒙住,用根化肥袋封口绳系好,放进了箩筐,提醒老笨这是我家的。

太阳落在木公寨的上头,正渐渐地往南雄那边沉去,阳光不再那么灼热,南瓜塘村后的土马路上,来往的路人把马路踩出了厚厚的泥灰,放牛的孩子们蹲在马路上把泥土拢成一堆,把尖顶抹平挖个小坑下去,脱下裤子对着坑里尿上一泡,等尿液渗入泥土,把周围没有尿液的泥土扒开,一只泥碗就形成了,大人们把这种小孩游戏称作搞尿窝子。当某个人做事做的很糟糕时,人们便说这是在搞尿窝子。这时一前一后两个男瞎子出现在了马路上,两人各自背着把二胡挎着个包袱,前面的那个右手抓着根棍子在前面一戳一戳的探着路,左手握着跟棍子牵着后面的那个,听见孩子们的嬉闹声便停下问,“这里是个村子吗?小孩们围了上去看着两个睁着双眼睛却暗淡无光的瞎子回答道是的,瞎子又问:“这村叫什么名字啊?”“南瓜塘”孩子们回道,“那你们谁把我引到你们祠堂去好吗?”瞎子给引到了祠堂,两人各坐在大门口两边的木敦上,把二胡从背在取了下来,开始调试胡弦,孩子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好奇的问这问那,有的问“你们怎么知道这边有我们这个村子啊”,“你们从那里来啊”“今晚你们住那吃那啊”更有的孩子问出了“你们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啊”,瞎子们听了也不生气。告诉孩子们他们眼瞎是从娘胎出来就瞎了,他们出来就是给人拉拉二胡唱唱歌,听了的人给钱也行不给钱也行,只希望好心人能行善积德给他们施舍餐饭,腾个地方住上一夜。瞎子们还说他们也会算命,要算命的可以找他们。瞎子们说完便拉起了二胡,唱了首十五的月亮。好不好听我是不记得了,只是记得当时的我纳闷的想,瞎子不识字怎么还会唱普通话的歌啊。

天漆黑了下来,大人们在渠道上回来了,大家扛着锹扛着镢头,边走边大声说话,这个说:“那个某某村的谁乘我去屙屎把渠口挖开了,几下就把他家的田灌满了,气得想扛把镢头把他家的田坎挖了!”。另一个又说:“某某村的谁,是我们的村谁家的亲戚,在那跟我攀亲扯故的,死赖着不走就是要我分点水给他,好在我拉的下脸就是没给他,”大家大声嚷嚷讲的也就是跟其他村那些自家地里旱得不得了的村民斗智斗勇的事。

爷爷回来听说祠堂来了两瞎子,做好饭后便端了两盆饭送去了,一会儿爷爷又端着两盆饭回来了,失落的说“达省先送了两盆饭给瞎子吃了,我邀请他们来我们家住,他们又说达广已经邀请了他们去住了,床已经铺好了,正在给他们烧洗澡水呢”

。奶奶说“那跟他们说明天早饭我们送”爷爷说“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早饭我们送”。行善积德观念已深入南瓜塘人们的心里,在老人那更是如此。

第二天早餐瞎子们吃完爷爷送去的早饭就走了,没有出现我期望中算命的情景就走了,走向了下一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