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南瓜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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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早晨,鸟儿在房后的山林中叽叽喳喳地叫,我爬起来睡眼惺忪走出屋子往晒禾场旁边的粪寮走去,四老表洋古正在晒禾场上打拳,打的什么拳我不懂,可能是南拳,也许只是花拳绣腿,但不管他打的是什么拳,我都觉得他好厉害,我跟他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在粪寮门口扯了几片树叶就钻进了粪寮,粪坑里灌了好多水,那是姑父为了方便舀粪施肥而灌的。水面上浮着密密麻麻的米黄色的蛆,我屙一条掉下去时,就赶紧撅起屁股,以防粪水溅了一屁股。

我用树叶擦完屁股,出了粪寮时,洋古已经打完了拳,正在晒禾场上徘徊,我上前问:“老表,你会功夫?”“那里会,只是乱打的”洋古老表谦虚地说。我哦了声,心里想他的功夫可能是祖传的,不想传外人。

“老表带我去钓鱼好吗?”

“好啊”

“那你去拿鱼钓子来啊”

“好的,你等等”

洋古老表说完就跑回家取鱼钓去了。不一会洋古拎着杆钓鱼竿走了过来,左手还拎了个小塑料桶。钓鱼竿很简陋,就是一根小竹子的顶端绑了个根又白又小几乎看不清的一根尼龙绳子,绳子末端系着个钩子。

“去那里挖蚯蚓”我问道

“不用挖,你跟我来”

洋古把我领到臭气熏天的粪坑后门,抓起把粪勺捞了小半勺蛆上来,我一阵恶心,我呸呸呸的吐着口水说“臭死了!你捞这个来干吗?”

“钓鱼啊”洋古回道。

我们来到水库尾,库水清澈见底,一群食指大小长短的小鱼正在嬉水,洋古伸手抓了把蛆扔进了水里,鱼儿立即围了上去,抢夺着还在水面蠕动的蛆,洋古把鱼钩抛进了鱼群中,受惊鱼儿散开会又围了上来。等了老半天也没一只鱼儿上钩,我也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等了,再说钓上来我也不敢吃这些吃了蛆的鱼。洋古见我没了兴趣,就说带我在水库边上的山上走走。

太阳刚刚升起,微风吹着树叶,露水酒了下来,像受惊的知了飞起时撒下的尿那般细小,凹陷着的树叶上水珠在滚动,我们的裤脚让小草的露水给打湿了。我们在一棵结满了果子的野山楂树前站住。洋古指着山脚下的水库说:“这下面有很多大鱼,一群一群的”“我说:“捉的到吗?”“要有炸药才行,一炸弹下去能浮上百斤起来”洋古说,“那你有炸药吗”

“没有,政府会抓的,昨晚在我家吃饭的有一桌人就是你们江西的,他们就专门炸鱼的”

“不抓吗?”

“肯定抓啊,抓到了要坐牢的,你没听到他们昨晚问我二哥现在水库抓得严不严吗?”

我的二老表那会在水库上当临时工,主要就是守护水库上的鱼不让人炸。

“其实用大点的鞭炮也能把鱼炸起来”洋古说

“你干过吗”

“当然”

“那你不怕人家抓”

“鞭炮声音小,他们听不到,就算听到了开快艇过来,我也已经把鱼捞起来跑了。”

“那你现在炸下”

“没鞭炮啊”

“回去拿”

“家里也没有”

多年后,我才知道洋古说用鞭炮都能炸起鱼来是在吹牛。也在多年后,曾经是姑姑饭桌上的一个客人在一次炸鱼的时候让水库上的人用猎枪打死了。也是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些用箩筐挑着几十斤大的大头鱼来村子里卖的人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偷炸的鱼。多年后外出打工的路子广了,村子里也就没来过卖大鱼的人了。

“洋古!洋古!你带着夏生上那去了!快回来!吃饭了!”大姑站在晒禾场上喊

“走走走回去了,等下我要挨骂了”洋古催着我说道。

我们下了山,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东边,初秋的阳光还是那么灼热,我们两个都汗流浃背。水库尾上,两女一男三个光身子的孩子在水中嬉戏,大的那个女孩看样子有十二三岁了,小的女孩也有八九岁,男孩五岁的样子。他们在水中打着水仗。我说“羞不羞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了还光着身子”

“人家十四岁了,”洋古说

“那为什么这么大了还光着身子啊?”

洋古对着斜对面的山脚下的一处低矮房屋努了努嘴说:“是那个人家的女儿,那男人瘸腿娶了个疯女人,生下三个孩子都傻不拉叽的”我充满同情的哦了声。

大姑家在十多年前搬走了,现在的破塘只剩下瘸腿一家人了。母亲说他的疯女人死了,他的儿子也二十好几了,在有蘑菇捡的日子里,他的儿子也会跟着他来九渡卖蘑菇。“他儿子好傻啊,钱都不认识,一天到晚蹲在那傻呼呼的,还有些爱占小便宜的人少给人家钱,怪可怜的。”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