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决断（一）
公交车内的气氛一时坠入冰点，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唯恐歹徒把矛头指向自己。
戴金项链的大妈也吓得面色惨白，不住地哆嗦。
“钱，把钱都给我！”歹徒脸上挂满了汗珠，面色呈现出一种激动的潮红色。
而此时，大妈似乎已经被吓坏了，身体只是颤抖，并没有什么动作。
歹徒失去了耐心，右手粗暴的用手枪顶住了大妈的额头左手也伸了出去，抢夺大妈的手提包。
那个戴金项链的大妈仿佛是如梦初醒，惊叫着向后倒退，一边紧紧抓住自己的挎包，让歹徒并不能轻易得逞。
歹徒不愿就此放弃，步步紧逼，右手的枪平举，紧跟着大妈后退的的步子，枪口一致对着大妈的额头。
一时间，大妈惊恐的叫声和歹徒凶恶蛮横的恐吓充满了公交车。
两个人争夺着，一路退到了公交车的后部。
姜小枫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由公交车两排座椅之间的通道一路撕打着向自己而来！
屏住了呼吸，姜小枫大腿和小臂的肌肉一瞬间紧绷，腰部微弓，双手握拳，犹如电视中将要伏击猎物的猎豹一般，蓄势待发。
姜小枫在学校中虽然不是久经锻炼的体育生，但也热衷于户外运动。无数次登山、长跑留给了他丰富的经验。姜小枫知道，如果自己站出来帮助大妈，那么有很大可能是可以制服歹徒的。
张开了口腔，用力深吸一口气，大量的氧气被吸入了肺中。在这一个姜小枫成长了17年也从未面对过的危急时刻，冷静又重新回归了大脑。
紧绷的肌肉骤然放松，姜小枫微微含胸，伏低了身形。尽力不然歹徒注意到自己，握拳的双手也变为五指平伸。
姜小枫知道，自己选择了理智的保全自己，而没有效仿一直被自己崇拜的金庸笔下的侠客的行为。在内心的深处，姜小枫觉得甚至有一双眼睛在鄙视自己，鄙视自己在一辆全都是老人的公交车上遇到危险却不挺身而出；鄙视自己读了12年的诗书礼易却在危急时刻不能勇于承担。
姜小枫忽然觉得自己与那个歹徒没有什么区别，“歹徒在抢劫别人，而我在纵容他。”姜小枫心中想到，“自己明明有能力阻止他，可却选择了保护自己……”
姜小枫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不齿。
“当！”巨大的枪声震动了所有人的耳膜，歹徒手中举着黑色的手枪，朝天放了一枪。公交车的车顶溅出了几点火花，随即被打穿了一个圆形的孔洞，透过孔洞，可以看见车位的天空。
手枪平指，朝向戴金项链的大妈，歹徒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号：“我最后说一次，把你上的钱，都给我！”
而是时，大妈已经退到了公交车最后端，背靠着最后的玻璃，身体随着公交车开动的晃动而颤抖，呼吸短促，显然是害怕之极。
而一直在旁观的姜小枫，正是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被歹徒锁定的大妈站立之处的左边，二人之隔了一个空座椅，不到半米的距离。
姜小枫轻轻地抬头。看向平举手枪的歹徒，电镀黑色的手枪就在姜小枫右前方半米。姜小枫感觉大脑中有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仿佛自己是在渴望去与歹徒搏斗，视线一阵模糊，姜小枫用力闭紧了双眼，再睁开，模糊的视觉就恢复正常了，心中的兴奋也消解了几分。
歹徒又逼近了一步，姜小枫都可以看见他手中抢的花纹了，手枪握把处的棱形防滑花纹蜂巢一般，凹凸分明。握把中部，赫然有一个“八一”字样的图案，犹如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的一株擎天巨木般突兀。
“这是警用的手枪！”姜小枫心中惊道，“难道这个人是袭警抢来的手枪！”
看到凶恶的歹徒朝自己一步步紧逼过来，已经无路可退的大妈只好放弃了挣扎，把手中的包递给了歹徒。
这一动作就发生在姜小枫右侧，看到大妈交出了钱财，姜小枫心中松了一口气，还有些天真的以为经验这一场危机已然过去了。
但是歹徒并没有像姜小枫想象的那样，拿上钱包跑掉，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枪已经伸到了姜小枫的脸右侧，之间隔了不到半米。
“项链！金项链！给我，快给我！”歹徒露出贪婪的目光，声音急促而颤抖。
“求你了，这个项链是我儿子给我买的。”大妈哀求的声音在车中响起。
姜小枫的心中一阵动摇，但很快理智就又占据了上风，“这不关我的事！”姜小枫在心中狂吼，“这不关我的事！”
歹徒已经失去了耐心，左手一把抓住了大妈的脖子上的金项链，右手拿着手枪高高扬起，在猛地落下，仿佛是一道黑色的闪电，攥在右手中的握把重重的砸在大妈的头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这一声重响仿佛是坚硬沉重的巨石甫一炸裂，又好像是法官宣判罪犯时落下的重锤，震撼了姜小枫的内心。
大妈被这猛烈的锤击砸得立时昏厥了过去，额角鲜血一瞬间喷涌。
歹徒已经没有半分怜悯和同情，全然不管他这年轻男子的全力一击会对一个中妇女带来怎样的伤害。
左手抓紧了项链，用力向后一扯，并没有扯断。只是已经昏过去了的，斜靠着右侧空座椅的大妈被他这用力一扯带的向前一挺。
黄金的质地本就不是十分坚硬，被这样一个成年男子用力一扯之下，虽然没有登时断开，但也是变形、绷直了，
看那纤细不堪重负的模样，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歹徒推开了向自己倒过来的，陷入了昏厥的大妈。令人发指的，歹徒借着推开大妈的惯性，第二次发力，扯断了项链。
姜小枫就坐在一边，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第一次拉扯之后，已经变形了的项链，有一段勒入了大妈的脖子后枕的皮肤中。随着歹徒第二次用力，扯断了项链的同时，后枕的伤口也失去了填充物。伤口流出了鲜血，出血量并不是很大，但是一道血流蜿蜒而下，留下了一个问号一般的血液痕迹，似乎是在质问一旁的姜小枫，为什麽不见义勇为？为什麽不挺身而出？
歹徒抢到了项链，胡乱地塞入了下身穿得灰绿色裤子的口袋中。
正在志得意满，考虑如何逃走的时候。
“当！哗啦！”从车头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原来司机竟然已经在众人不知不觉间停下了公交车。车外有巡街的警察见到这辆公交车无故停下，就上前查看。发现有人持枪抢劫，巡街的警察不敢有所动作，怕惊动了歹徒，只是向上级报告了情况，同时守在车外，观察歹徒，寻找时机出手制服歹徒。
见到歹徒击伤了普通民众，公交车外的警察在也按捺不住，手持警棍，打破了车头的玻璃，冲入了公交车。
而在这一段时间内，全车人，包括歹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抢劫这件事上，，竟无一人发现公交车缓缓停下，警察在外伺机而动。
歹徒惊愕地转过身，看到警察冲入了公交车内，顿时惊慌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情况让他变得措手不及。
冲入公交车的警察一共两个人，一个大声呵斥歹徒，道：“把手举起来！”另一个从腰间的牛皮枪套中掏出了一把手枪，左手同时从左腰间拿出一个弹夹，快速的推入右手手枪的握把中，弹夹卡笋发出“咔嗒”一声，再向右偏转枪身，左手拉动套筒，右手大拇指拨开保险，举枪瞄准歹徒！
动作连贯顺畅，没有一丝拖沓。
歹徒见到了警察，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眼睛中先是闪过了一丝迟疑，继而又变成了凶狠。
环顾四周，除了已经不省人事，昏倒在地的大妈，离歹徒最近的乘客就是姜小枫了。
歹徒一眼就看到了姜小枫。同时，姜小枫的眼睛也对上了歹徒，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一阵交汇。
姜小枫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麽样的，但是他从歹徒的眼中，看到了，看到了意思恐惧，就像是一只见到了他就拼命嚎叫的宠物小狗一般。
歹徒测过身，直面姜小枫。姜小枫背靠着公交车左侧的玻璃一时呆住了。
忽然，一把枪指向了姜小枫，歹徒手中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