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梦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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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百感交集(1)

怕耽误时间。雪梅一直匆匆地赶路。直到见到望城坡时,她才觉得双肩火辣辣地疼痛,腰部也酸胀得难受,右膝又在隐隐作痛。她害怕膝关节像昨天那样痛得厉害,就休息了十多分钟,汗水干了,气息定了,才开始赶路。可肩膀仍然疼痛,脚也发软,走路非常吃力,步子始终迈不大。正当她进退两难,正自叹命苦时,一个走在她右侧,和她父亲年纪不相上下的农民大叔开口问她:“小姑娘,背这么一大背菜是要上哪里去?小孩子家做事要量力而行,能背多少就背多少,不能勉强。勉强了会累出劳伤病的。我是打空手的,我可以帮你背一段路。”

雪梅见此人和父亲年纪差不多,看起来一片善意,就说:“大叔,我是临中学生,这是背往学校的口粮。前去没多远就到了。谢谢你的关心,不劳烦你,你忙你的吧!”

好心肠的大叔说:“正好,我去县医院看我幺兄弟。你把背箩放下,我帮你背到水井边,你再自己背上去可以吗?放心吧,我不会背起跑掉的,我从不做缺德事。”

话说到这份上,梅子没法拒绝,只有感激。她一边把背篼放下,让大叔背上,一边说:“大叔,你别误会。我是看你年纪大了,不忍心让你累,也怕耽搁你的时间。这就麻烦你了!你尽管背着往前走,不用等我,我会尽快赶到县医院去找你。”

大叔说:“老农民嘛,长年累月脸朝黄土背朝天,肩挑背磨,犁牛打耙已经习惯了,闲下来反倒觉得不自在。你这个背篼在我背上感觉轻飘飘的。我背着朝前走了,小姑娘,你用不着追赶我。你放心,我先到了,会在水井边等你。”

雪梅现在感觉轻松得多,腰不酸了,肩不疼了,双腿也利索起来,但仍远远落后于大叔。她紧赶慢赶,快到达县医院门前的井边时,见背篼稳稳当当地放在井旁光滑的大石板上。旁边站着那位大叔,眼睛定定地盯着背篼,不时又掉头往来路张望。此情此景,让雪梅忍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低着头小声说:“大叔,太累你了!真的太谢谢你!我带得有大米和核桃等食物,请你带点进去给住院的叔叔熬点稀饭,略表我的心意。”边说边准备拿。大叔伸手阻止住她,并把背篼托起,逼着她背在背上:“你这娃娃想得太多了。我是农民,根本不缺这些。我可怜你们这些离家远,在外面读书的娃娃们。你是个穷学生,我怎能要你的东西呢?趁天还早,快背起走吧,免得影响学习。我也要进去看我兄弟了。”

偶逢这位面慈心善的大叔,雪梅心中感觉暖暖的。

雪梅轻敲兰大娘家的门,开门的是珍珍,兰大娘也随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得出来,这两母女对她的到来非常欢迎。珍珍帮助梅子把背篼拿进厨房放好。大娘亲切地对雪梅说:“孩子,背这么一大背是够累的。你先休息一会,我这就抓紧煮饭,我想你走远路肯定饿了,今天就不单独替你做饭菜。等会儿我们吃什么,你就陪着我们吃什么。这样,你好早点回校上夜自习,珍珍也好早点复习功课,早些休息,免得明天她又睡懒觉。你看行吗?”

“大娘,我来这里是给你添麻烦,你怎么安排都行,我没意见。现在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看你说的,背这么一大背,我还忍心让你来帮我做事。我做事很麻利呢,你们帮忙只会碍手碍脚,越帮越忙,还不如我一个人做起干净利索。不信你就先歇着等我做给你看看,免得说我吹牛。”

雪梅看得出大娘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她累,故意用话来激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多慈善的一位母亲啊!兰珍珍真有福气!”她心里想着,感慨万分地说:“大娘,我信,梅子看得出你是一位心地善良,又非常能干的好大娘,我全听你的。现时间还早,我先回学校一趟,带些核桃、板栗给寝室的同学们尝尝。过一会我就来吃饭。”

雪梅出门时,大娘和珍珍一再打招呼,记住早点回来吃饭,别让她们久等。兰大娘母女的热情周到和关心备至,雪梅如陷梦境,有种重新拾回亲情,重获母爱的兴奋感。她走进寝室,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后就又到兰大娘家了。母女俩真的有点把她当贵宾样对待,三个人吃饭,桌上居然摆了六七个菜:雪梅惊呼:“大娘!你做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呀!”

“我妈说了,你第一天到我们家吃饭,是稀客,所以就多做一点。明天就把你当自家人看待,少做一点省得浪费。”珍珍抢着说。

“珍儿说的没错,从明天开始,我就计算着能吃多少做多少。这样既不浪费,又得新鲜的吃。怕菜冷了,我们快吃吧!”兰大娘说。

吃饭时,两母女用一双公筷轮番地给雪梅夹菜,弄得她挺不好意思。她说:“大娘,你们用这么丰盛的菜肴款待我,我感到受之有愧。你不见我带来的那点寒碜食物,连猪油、猪肉都没一丁点,大米也不多,我感到多不好意思。我从小都不太喜欢油腻食物,我觉得素汤素饭还要爽口些。我想还是请大娘用我带来的苞谷面替我煮饭,用青菜做点酸菜,煮点豆就可以当汤。这些东西家里多的是,我下次多带些过来。单独为我做,我知道是给你老人家添麻烦,让你多受累,我实在过意不去。谢谢你了,大娘!”兰大娘认认真真地听她讲,一点也没插嘴,直到她停下来,才慢条斯理地说:“孩子,你带来的那些粮食和蔬菜,就你一个人吃至少要吃一个月。这样那些萝卜白菜恐怕只得吃一半烂一半。再说,凭你那点点食量,每顿那一小碗饭,我也不好做呀!做多了让你每顿吃残汤剩饭,我忍不下心。所以我想,只要你不认为我家是两个人吃,你只一个人吃,我们占了便宜的话,我就只煮一锅汤,只蒸一甑饭,再简单炒上个把两个小菜,三个人一起吃。这样为我节约了时间和劳力,大家都可以得点新鲜的吃,你认为行吗?”

“大娘,你安排得这样周到,完全是为了照顾我,是故意让我沾你们的光,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我只能从内心表示感谢!”梅子激动地说。

“看,我们多有缘分!你能够碰上我家珍珍,能够让我为你出点力,你能和我们在一个锅里吃饭,就不要再客气,就不要分什么彼此。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就跟大娘说,我会尽力的。天气逐渐变冷了,你的家离学校那么远,路又那么难走,我建议你这个学期就不要再回家了。若为了赶路,冷感冒了或者累坏了,生病了影响学习,多不好呀!何况你这次背来的这么多东西,一两个月肯定吃不完。即便吃完了也没关系,有珍珍吃的,就有你吃的,你还担心什么?安心地上课吧!”

半天未开口的兰珍珍突然说:“我妈刚才对你说的全是实话。我们家就是太冷清了,我是真的欢迎你经常来我们家。如果能长期这样,我真的要高兴死了!快吃吧,吃完了去上夜自习,要迟到了。”

饭后,雪梅走出门,还听见大娘和珍珍的声音:“记住来吃早饭啊!”梅子心中无限感慨:“多么善良、多么真诚、多么朴实的俩母女啊!我能遇上这样的好心人,是老天对我的眷顾。我要想方设法补偿她们,才对得起人啊!”

吃饭问题得到解决,生活上暂时有了安顿的雪梅心里踏实了许多。这些天寝室里的热闹和友谊气氛似乎比前两周更浓。课余时间,大家都把星期天从家里或亲朋那里带来的零食摊在桌上,你劝我我劝你,津津有味地吃着。边吃边饶有兴趣地评价哪些东西最好吃,自己最爱吃哪些……唯有尹菊芬既没往桌上摆东西,也不吃、不说一句话,埋头坐在床边呆呆地出神。雪梅给她送过去一些核桃、板栗,对她说:“这些你先放着慢慢吃,现在过来和大家一块吃吧。”她只把头抬了下,小声说:“雪梅,谢谢你!”并没站起来。

佳丽和另一个同学见状,也拿了自己从家里带的茶叶蛋等过去,尹菊芬接过这些东西时,仍然是小声地说:“谢谢!”

其他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大家都是同学,还害羞什么!”“是呀,过集体生活,还讲什么客气呀,过来一起吃热闹呀!”“过来一块儿吃嘛,大家一起吃着好玩。你是不是怕我们吃你的呀!”尹菊芬还是那句话:“谢谢!”

看到尹菊芬哪副样子,梅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首先想到,如果评人民助学金的话,尹菊芬是最穷、最苦、最可怜,最应该享受的。如果名额有限的话,自己愿意放弃,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尹菊芬能够评上。她又想到尹菊芬向她借的钱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了,手下意识地触摸着衣兜里仅有的一元零几分钱。这区区一元零几分钱,连灯油费都应付不了多久,叫人怎能开心呢?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找点零花钱。

雪梅想,在自己还无力开源创收的情况下,只能从节流着手,尽量紧缩开支。原计划为御寒抗冬,想买点布料和棉花自制一套保暖衣裤,添置一双棉鞋,现看来只有作罢。饭不吃饱不行,衣服单薄一点也没多大关系,真正冷起来,咬咬牙就过去了。

两周后再回一趟家,多带些粮食到兰田镇换成钱和猪肉、猪油。这一来,这个学期的灯油费和必需的零花钱基本上够了。度过第一学期这一关后,下学期路子会更宽。

星期六下午全班正式民主选举班干时,雪梅得四十八票,全票通过,被选为班长。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因为连孙福厚、罗品竹、范兴文都投她的赞成票,但她什么也没说。班委分工为:林雪梅,班长;丹玉平,副班长;赵文军,学习委员;阮道云,宣传委员;范碧荣,文娱委员;严珍敏,生活委员;范德智,劳动委员。七人中:四名男生,三名女生;四名城里同学,三名乡下同学。雪梅对这样的组成结构还算满意。加上四个星期的观察和了解,她认为这六位同学的表现都相当不错,和他们共事应该是愉快的。

雪梅代表班委向同学们表态:“同学们,我是从农村学校考进这所中学的一名超龄女孩。由于读书不多,学识浅薄,阅历不广,原本只想一心一意搞好学习,从没想过要当班委。今天意外地被大家选上了,还真有点盛情难却,但我一定勤于请教老师,虚心向全体同学学习,紧密团结和依靠六位班委,全心全意地搞好工作,尽力协助老师把我班创建成红旗班和模范班。同时,我会严格要求自己,争分夺秒地学习。同学们如果发现我言而无信,在学习、工作、劳动、纪律等方面不能以身作则,不称职的话,请随时向老师反映,要求撤销或免去我的班长职务,我绝无怨言。”

雪梅讲完后,心想,自己的过分坦诚和直白定会引起同学们的反感。谁知,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里包含的鼓励和信任使她深受感动。

正当雪梅鼓起勇气迎接新的挑战时,更大的挑战又降临到她面前:她被选为年级团支部书记并被推选为团总支支委。雪梅是真的有点恐慌了。就她现有的文化程度,就凭她微不足道的工作经验,任班长和团支书就够勉强的了,怎么还敢任职团总支,介入高中部的工作呢?而且自己的学习、时间、身体和生活困境等等,都不适宜担任繁杂的社会工作。她找了多条理由说明她不能胜任团总支的工作,老师批评她道:“雪梅同学,作为一名共青团员,应该牢记下级服从上级,部分服从整体,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原则。既然是经过支部大会民主选举定下的,个人就应该绝对服从,不该讨价还价。有困难、有意见我们另找时间谈,行吗?”

雪梅思前想后,终于意识到:身为一名共青团员,就应该绝对服从党、团组织的领导,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她暗下决心,绝不向困难屈服,不负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