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失便是:剑魂族远远没有我在描述中所表现的如此弱势和和蔼。
甚至是,这群亡命之徒根本存在于另一个极端。
“烈离先生,看样子你此行该是别有所图吧?”我尝试拉开话题。毕竟,为了已经死去的人争论不休不是件明智的事。
烈离整理衣冠,双手的食指与拇指捏住长袍脖领的前端,一路沿着开襟滑了下来。
他用右手拉窗帘一般拉开挡在自己脸前的几根红色卷发。
“当然,司狼阁下,我们的族长希望能够见一见您。”
“哦?理由呢?”
“因为您和您的朋友对于丧尸病毒的处理似乎不甚了了,这样将对人类社会造成潜在威胁。而且族长本人也希望能和您叙叙旧情。”
看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嘲讽道:
“呵呵,这就是你一路跟踪我到这里来的原因?但我可想不起来我和剑魂族有什么交集,叙叙旧情,这个借口恐怕太没水准了吧。”
我原以为这样的话必可使他难堪,没料到他竟然从容地应对我说:
“您会明白的,族长特别交代了,您是特别要见的人,况且,族长也说过,您一定也会期望见到他的。”
他的口气煞有介事,于是我来了兴趣,问他:
“是吗?那敢问你们族长是什么人?能够拥有那么大的本领可以揣测我的心意。”
烈离笑而不答,在我咄咄相逼的眼神中,他才勉强回复到:
“族长只说了,司狼阁下应当还记得当年渭河大雨里的决战。”
蓦地,一个故友的身影如晴天霹雳般砸入了我的眼帘。
“司狼,你怎么了?”凉风问。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关于烈山的那场战斗吗?”
他点点头。
我梦呓般嗫嚅:“当年的地点就是在渭河河岸。”
听到他外祖父的事,凉风也做出一脸惊诧的表情:“难道说,族长是……”
他仿佛不敢再说下去似的,因为说下去,恐怕连我们自己的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什么。
在我的印象中,烈山是早在那场大雨里就已经死去的人。而在凉风的记忆中,烈山,也永远只是定格在黑白照片中大大咧咧的少年。
此前,由于对烈山的存亡感到怀疑,我特意约谈了凉风和凉诗。交谈中我得知,他们的母亲,也就是烈山的女儿烈华,是烈山和他族中女孩的私生子,这件事情作为家丑一直到烈山去死才曝光。
所以,无论是凉风还是凉诗,他们记忆里的外祖父都是存在于祭奠堂内的少年模样。
一切都证明烈山已经死了,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在指烈山啊!!!
我的思绪非常混乱,脑袋里的神经互相缠绕起来了一般。
“司狼阁下?”烈离颇为礼貌地提醒我道,“您考虑好了吗?”
他露出那种笑里藏刀的面容,我愈发不寒而栗。
凉风说:
“司狼,丧尸病毒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产生了异化,作为人类的我可能无法听之任之,若事态真的那么发展下去,恐怕人类社会都会因为我们的冒失陷入灭顶之灾。”
我懂凉风的意思,作为人类的一员,在末世危机里他肩负着比我重得多的使命感。
而对于我和伊美来讲,现在最佳的选择却是独善其身,尽快找到僵尸。
他在担忧我的看法。
我安慰他道:“没关系,凉风,况且,我也想去见一见这个族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凉风笑了笑,他约莫是领会到了我的心意。
“我同意和你前去。”我转过来对红发剑魂族人说。
他显得很高兴,从腰间古老的牛皮带囊里掏出一小块有棱有角的黑晶石。他瞬间把那块晶石砸碎在车厢里。
伴随着异常清脆的破碎声,晶石的各个部分好像完全摆脱掉分子间作用力般彻底粉碎掉,我们的身影,被强大得异常的吸引力一下子扭曲在了空间中。
……
周围很暗,也很潮湿,隐约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我眨了眨眼,试图从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视野里挣脱出来,一道道暗蓝色的弱光刺入我的视网膜中。
当眼前第三次睁开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正处在一个古老的宗教殿堂里。
十二根柱子,分两侧排开,往纵深处延伸去,每一根柱子下都依柱而立着一个腰佩细剑的红衣剑魂族人。
地面镶嵌着不知哪个世纪铺上去的灰暗大块石板,也整整齐齐地码作两列,往内排去。
我们都站在刚才站的位置,只是出现的背景仿佛被人用幕布给抽换掉了。
少女们环视过周围的环境,发出惊叹的声音。
“司狼阁下,这边请。”
烈离站在我面前,右手半曲向前方,指引着我往更深处走去。
“凉风。”
我提醒还在对这些建筑风格喋喋不休进行评论的凉风,他才从这如梦似幻的氛围当中抽出身,哦的应了一声后,呼喊着女孩们和我一起走进去。
脚底在石板上敲打出喀啷的声响,悬挂在两侧石柱中部、接近一米长的火把没有点亮。
从天花板等边三角形的镂空处,往地面投下一块又一块正三角的光斑,这些三角形的一角,全都指向我们正在前进的方向,每一个三角形光斑,所占据的区域都足以将二三十个人轻松容纳下。
就这样一共有十二块三角形光斑投在地面,而其角部所朝的方向,更是宛如在为我们指示前进的路径,丝毫不必现代LED指示灯逊色,反而,由于根本是借助自然光芒和建筑体本身的形状,这副场景却又更让人震撼。
一道道光柱降临在我眼前,连空气里稀落的尘埃都仿佛是天使的羽毛一般。
我的视野在光明和黑暗间来回交错着,眼前忽的一亮、却又忽的一暗。
我们渐渐走到了尽头,在一块三角形光斑落脚的地方,三角形的一角投影到了墙上,而这一角的投影,却与紧贴在墙壁雕筑的三角形宝座完美地重合了。
一个男人坐在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