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道衍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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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命星之惑,启程

余往从上一次的冲击中缓过劲来,她毫不犹豫的再次展开了残卷。

闭目,描画,自语,余往静气凝神。狂风中,不知何时放在柱顶的四海烛台,微微闪动。她一袭单薄的衣衫,是毫无修饰的青色。不同于真诰的雨过天青,而是静默如湖的鸦青。不知不觉,余往改变了。

依旧是先前的话语,依旧是井底独立的剑客。只不过出现在余往眼前的剑客,时而拭剑,时而仰头望天,从不曾转过身,不曾歇息。余往忍着神魂里绵绵不绝的针刺感,勉力的停留在残卷上,那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强大意念上。

倔劲上来了,好奇也赶着热闹。余往面对着残卷的压力,一步为退,步步紧逼。

吐血,吐成习惯,余往甚至懒得擦,反正不会模糊了残卷。在第七次尝试后,神魂已经到了临界点,余往心心念念的那段线条依旧无法反照如自己的识海。

掸了掸衣襟上干枯的血迹,余往脸色惨白,眼神亢奋,她用食指捻捻嘴角,手指平平淡淡的按在残卷上。九十九步同百步,只差那么一招。在和残卷意念的对耗下,余往敏锐的察觉到一丝转机。

第一笔,顺滑流下,转弯处圆润若天然。柱顶的狂风突然收了咆哮,动静之间,余往仿佛被抽离出妙庭,而归元浓郁平缓的灵气突然齐齐一滞。

不过一刹便恢复如初,景魔君搂着自己的真传弟子,遥望一处高绝的道场,眼里闪过深深的忌惮。而正呆在秘府里,用秘法同千里之外熟人交谈的高阳魔君,眼神飘忽一瞬。

“行,你只要不大张旗鼓的来就行。咦,你笑什么?”水镜对面的大胡子修士疑惑道。高阳魔君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

浑然不知的余往,依旧端坐着,垂首抚摸模仿残卷上的线条。可以说是顿悟,可以说是巧合,或许是穿越时光的呼应。余往被残卷上的意念接纳,她曾感受到的如梦似幻的一切,慢慢铺展开。

余往睁开眼,已是跪坐在沧桑剑客身后。

就在这时,她突然惊骇的发现,自己所以为的深井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能以天地大道,规则,术法作为井壁,究竟是要囚禁怎样一个人。

沧桑剑客发丝夹杂着灰白,一言不发的拭剑。余往心底自然而然流淌出,自己第一遍听到的话语。“无常耶?命数耶?”刹那,剑气如虹,起于青云之下,乘意念散落在青云之上。漫天大雨,顷刻井壁的无数规则泯灭,同沧桑剑客灰飞烟灭。

沧海殊异剑法。大道三千,终有殊异。沧海翻覆,可倾天地。沧桑剑客大概是失败了,可他却不愿同其他东西一般反哺天地。世间再没有可以此人痕迹。

天道无常,修士循着它留下的规则,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尽头真的是被吞噬吗?余往恍惚明白,天道不是若有若无的约束,不仅仅存在于妙庭。如果域外存在着其他的大千世界,那么天道的化身也将存在那里。

余往回过神,不知不觉摸了摸面颊,满是冷汗。可是,她的精神却是饱满之极,全然不似先前的虚弱。再看残卷,上面的一条线条已经消失不见,余往若有所思的按了按额头,眯起眼笑了。

如蛇般舒展游动,一条简简单单的细线,绕过余往的灵台上浮游的术法,在一个角落停留,沉寂不动了。

当它选定好住所,余往清晰的感觉到神魂雀跃的活动了一下。满意伸伸懒腰,余往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埋在心底,终有一天她有能力搞明白很多事。

没想到这次进展这么顺利,余往有些兴奋的站起来,眼前一黑,吧唧摔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自己貌似吐了很多血。

混混沌沌的半昏迷着,过了大约是三个时辰,深夜降临,余往手脚并用,狼狈的爬起来。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衫,猝不及防下摔得有点狠。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和功法上写的不一样,没感到多么浑厚的命星之力啊?反哺呢?寄托心神......”

发了会愣,余往仰天长叹,这货怎么又开始唧唧唧了。

忍着头皮发麻,余往抱神守一,开始入定。识海里老样子,她神魂轻轻颤动,小心的抖动了一下与之相连的红绳。

驳杂,冗余的念头,如开闸放水,在余往的神魂里肆虐。

余往无奈痛苦的呻、吟一声,梳理着那个和她关系奇特的真人的念头。过了会,余往才从那人的念头里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那货成为了真人,定了命星,自然想显摆一下。于是他就开始找老冤家的麻烦,幽冥宗修士圈养的白鬼被他好好祸害了一番。

心里高兴,手上便试过了劲儿。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真身,在幽冥宗弟子围堵下,毫不留情的干掉了几个。

然后,悲剧就发生。

廖十周一边悄悄隐匿气息,一边在心里大骂追杀他的幽冥宗长老:“打了小的出来老的,要不要脸。要不是那厮见财起意,能死无全尸嘛。”心底胡搅蛮缠的痛骂幽冥宗长老,他行动却不见慌张。

溜起来飞快,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活像鬼修。廖十周扶着身子,不知用了什么法门,每踏出一步,都如同一道阴影般令人难以察觉。就这么暗搓搓的跑了几十里地,廖十周在蹲在地上,喘的跟狗崽子一样。

从袖子里掏出几块无言六色的小石头,随手一丢,便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树根下。

“终于跑出来了,那大光头不知道在哪慢慢扒拉呢?哈,一个个鬼气森森的幽冥宗,出了个光头锃亮的长老,有意思。”廖十周气一缓,立时活蹦乱跳的嘲笑敌人。像老婆婆一样叨叨半天,他终于脸色微变。

树影斑驳,映照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他惯会以唠叨来释放压力,这次让他敢到棘手的不是经验老道的长老真人,而是自己本身的问题。

廖十周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研习了好久的加持之术为何全然失效。要知道,定命星是每位修士突破为真人的必经之路,但是定了命星,仅仅是让真人在高渺的虚空域外有一个依托,一个承接力量的跳板。不是所有人,都有手段借用星力来加持自身。

每一个星宿的本源便是天然不同,绝无重复。

廖十周的加持之术,是他父母压箱底的珍贵法诀。早在很小的时候,他便开始修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却是没用了。

“娘可以,那便不是我的问题。是那个奇怪的星宿?说起来名字也很生僻,招摇?”廖十周双眉紧缩,喃喃自语道:“恩,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他脸色怪异,当时定命星时他寻百星,皆是难以契合,知道寻到招摇。想起定命星时,那股怪异的戾气和冷漠,廖十周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用他的话来讲便是,凶极,恶极了。

廖十周突然沮丧的给了自己一耳刮:“让你图省事,省出坏事了。又不能从新开始啊......啊——”

廖十周的每一个念头,都畅通无阻的传输到余往的脑海里。余往心里掀起滔天大浪,这是怎么回事,定命星?自己不是......

脑子飞速运转,余往首先想到,目前这种联系,自己在暗,全然掌握对方动态,明明是大占上风啊。定了心,余往把联系阻隔,想要顺着红绳去探一探对方虚实,又唯恐被发现。

犹豫颇久,她还是决定暂且按兵不动。而廖十周念头倒是给她普及了不少知识,命星还可以这么用啊,就像是请神灵附体一样。

余往不禁遐想,现在自己同星宿不分彼此,究竟会为她的修行带来危机还是转机。

至于,廖十周的事,余往完全没放在心上,谁还不遇上点倒霉事,她跟对方是敌是友也没理清,自然是冷眼旁观。等到情况不可挽回,把红绳切断便可以吧?当初还不是她接受的。

天光渐明,这一夜,余往满载收获,意气风发的仿若还在真诰的时候,站在自己的屋顶,满怀希望和信心的朝向朝阳。

拾起四海烛台,余往利落的下了柱顶。不过刚刚站稳,一道信笺如同踩着点般到了,余往单手点开信笺,了然的颔首。

高阳魔君先前便说过出远门,要余往随行办事。

候在道场边缘,余往百无聊赖的玩着小五行化用术,指尖一会是火,一会浮起水滴,变换成各种模样环绕在她身旁,如夜里的走马灯一般。

“哇!”余往随手散开身边的术法,把扑过来的波儿抱了满怀。小丫头惊呼着埋怨余往,把好玩的东西藏起来。余往笑眯眯的不说话,她很久不见波儿,很想念。

迎着日光,波儿眼中泛起一丝苍老和哀伤,余往以为自己看错了。果然,波儿又在一旁唉声叹气,故作沧桑了。余往刮刮她的小脸,波儿突然凑到她耳边细语:“小师姐,如果我骗过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余往看着紧张兮兮的波儿,哑然失笑,她扬眉掏出一个小小的玉坠摇了摇,不就是很早以前波儿送给她的那个。

波儿鼓着嘴,眯着眼笑。

身后的声音,让余往愣了下。“启程。”原来是高阳魔君,他扫了眼波儿。余往放下波儿,听见高阳魔君嘱咐这波儿:“我把廿罗童留下陪着你,直到我回来,你才可以离开道场。”

说完,高阳魔君的玉辇浮现在半空,余往坐在前方的小平台上,将脚垂着半空,疑惑的回望波儿。

波儿逆光站着,余往只能看到她扬起的嘴角,和小小的身影。眼前的场景,让她感到一丝难过,便捏住四海烛台,转眼不再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