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河军部临时休息室，柔和的月光耀得满屋恬静。两个年轻人和衣而睡，只有女子身上捂着棉被，她额头上都是汗，发热也渐渐褪去，身上粘粘的，睡得不是很实，但也不会突然醒来，她实在是很累了。
男子皱着眉头，他是忍着身体的不适睡着的，但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人，他也是身心放松，他已经很久没有躺下睡过觉，不在不周山的日子，他只会每日按时进入冥想状态，那样便算作休息。
这晚，他的梦境如此熟悉。好像是很久之前在现实生活中发生过的事。但是一旦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只是朦胧中的感觉他无法忘记，那是把他的冷汗都吓出来的恐怖事情。
休息室里嘟嘟嘟的敲击声把曲河的思绪拽回现实中。曲河忘了汪玖在，还吃了一惊，他房间里应该没有任何人。嘟嘟嘟的敲击声停止了，曲河的神智才渐渐回来，发现他四平八稳的霸占了整张床，汪玖还给他盖上了棉被。
“你醒啦！”汪玖神采奕奕的从客厅里探出小脑袋，已是洗漱完毕，一身清爽，虽然脸色还是因为昨天发烧有些黯淡，但已经无碍。“对付肖承正的计划我已经用图表形式标注出来，具体操作方式、可行性、遇到的变数我也写成报告。你可以有时间再看。”
曲河安心一笑，闭闭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只着一条裤子，上身赤膊。他还没说什么，汪玖就迫不及待的解释：“师傅说过穿衣服睡容易做噩梦，昨晚你好像在梦中很痛苦，我就想起用这招……”
说道最后汪玖的脸又开始发烫。
“阿玖。”曲河用低哑的声音叫道，“我爱你远过于爱我自己。”
汪玖：！
好重的一句话。
震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太不真实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昨天，晚上，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汪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你要拒绝我是么？”曲河认真道，睿智的眼睛闪过痛苦的神色：“你是为在不周山的时候我亲手将你埋葬，没有能力救你怨我？还是因为，你，有其他喜欢的人？或者只是因为你瞧不上我，四分之三的时间都用在算计和事业上，不懂得浪漫，不懂得哄你高兴，无法让你感动。我至少需要一个理由。”
“都不是。”汪玖一下子坐立不安起来，双手不知所措的握在一起，一大早她就起来回忆对付肖承正的计划，曲河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措手不及，她都没有准备好要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乱七八糟的表达自己：“我印象里你是会走很远的人，远到我够不着，所以你的妻子应该是和你的利益完全一致的人，这样才不会让你从利益和妻子之间选一个，也许你不需要有妻子，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希望你孤独终老，但你就是自己一人也能生活的很好的人。我在你身边会显得太突兀。更重要的是，谁知道我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我父母的事儿我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要真有一天我和你的利益冲突怎么办。”
“所以你并不排斥和我在一起。”曲河笃定的说，嘴角稍有笑意。
汪玖的手更紧的握在一起，因为太大力都颤抖起来，她很用力才鼓起勇气承认：“是的，我十岁那年是你把我带回不周山，前天是你把我从肖承正手里救出的，你还是首芙军校的总教官，是你一直罩着我。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无法代替你的位置。”
“呵呵。”曲河看着汪玖紧张的样子，听着她话里的逻辑，有些乐不可支。
他是在表白又不是在逼供，他是在问她对他的看法，就算她拒绝也没关系，两个人的沟通至少进了一步，可是她讲了好多大实话，让他的心情不是那么美丽了，又开始饶那些无聊的逻辑，她是看上他的人了还是看上他做的那些事儿了……
笑完之后，曲河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汪玖坐过来，缓缓开口说：“昨天你为什么不要刘医生为你卜卦。”
“嗯？”汪玖没想到曲河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因为无论未来的事会怎样变化，我都会走我想走的路，就算预知到有危险，我也很可能不去规避，所以无所谓要不要提前知道。而且……”
“而且什么？”
汪玖弱弱说：“我看出来昨天你好像很害怕我从刘医生口中知道什么。”
曲河一愣。昨天他一怕血站的医生和刘医生说明了他血液的情况，因为刘医生是管事人员，怕刘医生是在借题发挥，想探汪玖口风，因为汪玖一看就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二是听见刘医生说和汪玖未来的丈夫有关，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当时他心里是五味陈杂。
可他没想到汪玖能看出来，就连雷著松都说他是演戏高手。
这是不是能说明，至少汪玖是在乎他，下功夫去研究他的？曲河的心情不经意的快乐起来。
既然聊到这，曲河索性就不怕聊的更开：“假如刘医生告诉你，我不是我，而是一个怪物，你会怎样。”
“假如是吧？按照我平时习惯，先自己调查这个说法的前因后果，如果你是怪物是一件不好的事想办法救你，如果你是怪物是一件好事而你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就继续替你隐瞒。反正，我不会嫌弃你之类的。”汪玖老老实实的说。
曲河心情一下子就愉快了，一扫噩梦的阴霾，有汪玖的信任是那么美好，虽然他觉着自己其实不太配得到那样的信任，因为他是怪物这件事好像是客观事实，不存在待救或隐瞒的关系，只存在他会不会伤害到自己所爱的人的问题。
曲河承诺道：“在这场战争中，无论我变成了谁，只要我还认得你，我就永远不会伤害你，因为我也会这样记住的。”
“怎么？你真是怪物？”汪玖莫名问，她只知道曲河今天反常，但是毫无头绪，不过她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搓着手问道：“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记得说。就算我没有机会成为你的妻子，至少我们的关系不一般。”
“好。”曲河轻声道。
汪玖点点头，两人并排坐在床上，也没再谈论。气氛慢慢暖起来。
汪玖红着脸说：“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