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良现在已不同于过去。他次次出手,次次满载而归,渐渐地腰包也开始胀了起来。慢慢地感到,世界已属于自己的了。与原来终日在别人的白眼下,每月只能挣个三、二千元比,现在真可算是阔绰多了。虽然还要冒着随时被抓的可能,但细细想来,做哪样没有风险呢?就算在工厂吧,每天埋头苦干,八小时下来,还要时时冒着被罚、被开除,还要承受被人栽赃陷害。俗话说,人有三衰六旺,宁可一博,也不可坐等待毙,任人宰割。现在再冒个个把年份,待凑到了一笔款,到时来个金盘洗手,另立炉灶。由自家生火起炉,自己撑勺炒菜自己吃,总比吃人家的剩饭余菜强多了。待到那时,敢于在大众面前亮肌肉的时候,天下属于谁?不就难说了?
现在的阿良,在黑山,它是黑山飞豹;下大海,他能砍波击浪;对刀山,他能来去无踪,死里逃生,十八般武艺,他样样精通,在山寨,他算得上是一位能够呼风唤雨,驾驭命运的精兵强将了。现在在郭三良面前,如果再在他的面前谈论那些小偷小摸,小桩小款,已无法吊起他的胃口了。俗语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注定了他要把目标锁定在大桩大款的项目上。
这是一个星期天,傍晚的航海东路的批发市场上,经过一天的张罗,疲于接招的各商家,已慢慢地开始了刀枪入库,关门走人了。
处于批发市场东面的蓄储所内,工作人员正在聚精会神地清点着当天收回来的银两,并逐一地进行捆扎,准备装车运走。看来今天的经营不错,经营额不非。经精略地清点,也在200万元左右,与前几天略有提升,可算是大获全胜了。这时门口突然晃进了5个似乎要经办业务的人,他们倘若无事地站在各个业务的窗口和各个居点上。
“请问客官,你们需要办理些什么业务?我们快要下班了。”业务员小梁,朝着站在窗前的一位客人问了起来。这时蓄储所内,客人已陆续地离去,剩下基本是所内的人员了。
“我们现在需要一笔贷款,请问需要办理些什么手续呢?”客人问了起来。
“啊!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负责区域内经营收款业务的,如果需要贷款,还得到银行窗口去办理。不好意思,这里帮不了你啊!”小梁礼貌地回答说。
“啊!好的。谢谢!”客人还算礼貌地回敬了小梁的答话。
正当客人调转了头,将要离去的时候,他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立即拔出了枪对着业务员的头部,就是一声“不许动!”的高叫,仅接着,在其他窗口,岗哨上,几乎在同一时间里,一一被枪弹控制了起来。恍如一声霹雳,立即把蓄储所镇住了。如稍有欲动,则枪弹持候,效果难料。只能老老实实地在那里接受着肆虐。
负责值班警卫的,是两名从事银行监管的警员。其责任是,负责银行日常的警卫和银元的押送。站在大门口,把守着门道的是叶向东警员,他自知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突然面朝大街,用手指了指街面说“有来人了!”以示分散行劫者的精力。谁知早有防备的劫匪,突然就是一声“砰!”的一声,枪响人倒。另一个就这样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任凭蒙面人的捆扎,然后就是一块白色的棉纱塞进他的嘴里,等候着发落。
柜台内的业务员,枪口所向,自然不敢动惮,两名蒙面男子立即抡起了铁锤,就是“啪!啪!”的响声,档在窗口上的防弹玻璃,顿时被砸得乓乓乒乒地响,已被砸碎的玻璃碎片,立即噼噼啪啪地往下掉。接着蒙面男子以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进柜台,手起脚落,巨款很快地落入到他们的手中,并逐一地装进预先准备好的麻袋里,接着便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前后不到4分钟的时间,200万元的巨款,就这样来去无踪了。
银行被劫,巨款已失,自然成为全省的一宗惊天大案。市公安局立即成立了一个“1203”专案小组进行侦破。紧接着,刑侦的、技侦的、网监的、治安的、特警的、交警的都相涌而来。然后就是上至市长,副市长,政法季书记,下至公安局内带“长”字号的,都挤身到了这里,都想往里沾上个边,以求在功劳本上重重地记下一笔,打上一个厚实的符号。细细算来,真可谓是精兵强将,大有挖地三小尺,狂轰滥炸的模样。
这一天上午八时,在市政府大楼前的那个浩大广场上,堆积着各式精良的车辆,步行前来开会的,都得绕着车屁股,经过几个来回的婉转,方可进入。
会堂主席台正中央上方,一条“全市人民动员起来,打一场破获1203大案的人民战争”,从而凸显了这次会议的主题思想。
市委政法委书记张德岗主持了这次会议。他是近年从镇级单位,经过晋级提拔后,任用的年轻有为战将,他用力推了一下那双近视眼镜架,环视了一下会场人员的到位情况后,说:“发生在我市的“1203”盗窃案,是一宗惊天大案,作为一直以经济先行的市,我们无脸见人了。破除这一大案,有利于巩固我市安定团结的大局,有利于促进我市经济的发展,有利于巩固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有利于家庭的幸福安康,有利于城市的规划建设,有利于妇幼保健工作……。”依他堂校研究生毕业的高才,就是百把个有利于,也不在于他的话下。他那“十个有利于”,每一个就是一个炮弹,弹无虚发地射向每一位与会者。在会场上的铿锵有力回响,从而把会议镇住了。随着笔触本子发出的唰唰记录声,一时把会议升格到政治的高度,从而揪住了与会者的心。
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市长龚利民,对本市的治安从来没有放松过。当他摇晃着他那略带苗条的身段,走上讲台时,便开始了他的大骂:“治安工作,是巩固改革开放成果的重要组成部分,你们看看,前几天我在市里召开的治安工作会议上就反复强调过,我说千好万好,一定要将各地的摄像头管理好。你们看,我讲的话还在那里回响,就发生了这样事,你说怪不怪昵?”
他的话音刚落,会场中就有人站了起来说:“经检查,蓄储所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多时,已给封存了起来。”
听到下面的来报,龚副市长那支架在枪架上的枪支,正缺乏着子弹,想不到久旱遇到了及时雨。这时他来劲了,托起他那支冲锋枪,就开始狂轰滥炸了起来:“我说嘛,我已强调过多少次了,你们下面就是不贯彻,把市领导的讲话不当作回事。此事一定要追查,责任该谁负的,一定得负,该处理的,一定要处理,决不迁就姑息。”
候保强,是一位富有经验的老探索长,以其多年的侦探经验,立即组织了专案组,从附近的街道以及附近的银行调来录像资料,集中起来就是200多盘,清列出来的可疑人员150多名,看来已是成竹在胸,看来劫匪已罪责难逃了。
根据清列,公安人员采取现代技术,对可疑者的身材与面形进行了素瞄,然后配同各级公安,取来可疑者的照片,印成数十万张告示,清列出惊人的举报重金。顿时,大街上,道路旁,候车室、机关学校的墙体上,到处是辑拿罪犯的告示,一时间侦破“1203”案,已成为压倒一切的政治。从而吊起了全市人的高度神经。
侦查员郭一虎,是公安战线的一位青年才俊,他对于犯罪分子所使用的枪支,早有研究。他撰写与发表的那一篇“以枪找人”的论文,一度成为他晋级任用的佐料。论文还算精辟,全文共分成五大部分:各种枪械的比较;枪与人的性格;什么样的人,使用什么样的枪;案发现场对枪械的监定;对持枪人提审的技巧运用。相关专家称,论文的论据以及深入浅出的论证技巧,堪称一流。
通过他到现场的鉴定,发现犯罪分子实施抢劫所使用的枪支,全是左轮手枪,分明是把发令枪改装而成的。因此,主张对发令枪的生产厂家,进行一次访查。然后展开对经营的商家进行访查,看谁在这里购买过法令枪的。这样可以顺腾摸瓜,寻找案件的突破口。他的这一提议,立即引起了当局的重视。
因此,一支由他带下的一竽子人出动了,几乎对全市所有经营挡铺,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访查。查出的购买者达一万多个,但谁是可疑?又怎样进行甄别呢?仍然是汪洋一遍,难以看到那片绿洲。可能是他的论文还没有达到深思熟虑的地步,来不及把这诸多的现实加进去考虑而已。
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公安机关可谓是热闹非凡,机关算尽,但仍然一无所获。几年下来,有时断断续续,有时电闪雷鸣,有时信誓旦旦,有时全民皆兵,但是两手空空,已是身疲力倦的他们,只能把案件挂了起来,寻求东山再起。
已斩获巨款的郭三良,这次由他亲自踩点,亲自押队,亲自指挥,自然兴奋难眠。一路杀来,既有劳累,也有伤神,几次身临险境,又次次得以安全脱身。当他沉下了心情,细细回想起来,恍如前世栽下的一棵福根,列祖列宗的显灵保佑,才把这一福树赋于了今生。于是他立下了誓言,一旦解甲归田,打马回朝,定要杀羊宰猪,重祭祖先,以报保佑平安之德。
他在盘算着,单是这一桩计算,所得将在十万元以上。再加上以往的斩获,累积下来,可以展示一下肌肉了。一旦现金在手,他便远走高飞,离开这人肉之地。然后利用自己的得来,携着家人朝着康庄大道前行,以实现他人生夙愿,铸造人生梦想。尽管他有过过折,历史不算光明,甚至是罪恶。但也是生活所迫,是社会不公造成,我是被迫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使出此策。这点需要向列祖列宗祈求,望先祖恕罪,赋给自己一个重新做的机会,真正造福于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