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梦菲斯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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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梦菲斯-蓝龙的眼泪

顺着台阶往上看,巨大的石柱耸立在广场上,背后是陡峭的崖壁,如刀切过的乳酪一般光滑平整。

如果阳光再强烈些,艾多风相信它会反射出光来。

薄薄的云雾缭绕着,看不清山顶的界限,隐约可见几只飞鸟越过上空,缓慢地像地上的蜗牛。

一道急速地黑线,冲散飞鸟的队伍向东飞去,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可能是只圣殿的魔鹰。

“它是要去梦禁城吗?”艾多风上一次看到魔鹰,还是在梦禁城中,“伊莎贝拉有没有想我呢?”

‘’吼!——”一声嘶吼,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开,音波撞上崖壁,向森林扩散,惹得林间的飞鸟乌泱泱地窜出来,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艾多风脑海中刚刚凝聚的伊莎贝拉的模样,瞬间被这魔音撕得粉碎,连同他的胆子......

“就是这个声音,还有四团鬼火。”艾多风瞬间窜到米奇顿的身后。

米奇顿和波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够呛,脑袋嗡嗡响,根本没听见艾多风在说什么。

“哎呀!这该死的臭鱼,我的耳朵要聋了。”山姆用手捂着耳朵,抱怨着。

“老大,就应该把小龙的蹼多下来一个,这样它们就不敢再叫了。”大托兰被震得龇牙咧嘴。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达蒙从耳朵里掏出耳塞笑着说。

“哦,天哪,这不公平。”山姆懊恼地说。

“什么?这个吗?”达蒙晃着手中的耳塞,得意地说,“马布尔堡还没穷到连耳塞都配不上吧?”

“我在白海塞了半年这个破玩意,实在是不想碰它了。”

“这么说,山姆夫人也不喜欢别人总往她下边塞东西咯?”达蒙故作严肃地说。

山洪般的笑声在几个人中间爆发出来。

“闭嘴,你们这些蠢货。”山姆窘迫地喊道。

米奇顿的耳朵里这时开了个铁匠铺,叮叮当当咝咝啦啦,让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前边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从气氛上来看,很明显是笑他们几个。

米奇顿的自尊不允许被看成胆小鬼,他挺起胸膛往上走去。

“嘿!别去!”艾多风拽了把米奇顿,“米奇顿!”

“我可是个骑士,这点小事不应该吓坏一个骑士。”米奇顿回过头来,也不管艾多风能不能听见。

“绅士们!”达蒙站在一行人最前边,“捂住你们的耳朵,不然它们就只能是两个不怎么实用的装饰品了。”

米奇顿和波吉一路半推半就地把艾多风带到广场上来。

在广场的西边的崖壁上,有两个巨大的洞穴,金属栅栏挡在洞口。

“嗨!别磨磨蹭蹭的了,这么点路你们不会是想走上一上午吧。”达蒙几人已经站在了洞穴的口不远处,小托兰回头召唤着。

艾多风看到,金属栅栏上的每一根金属棍都和站在它们面前的人一样粗,这样看来里边关着的东西一定很恐怖。

一个卫兵走上来,塞给它们一幅耳塞,“带上!”卫兵的声音非常洪亮,吓了艾多风一跳,不知道是想在堡主面前展示自己还是带着耳塞控制不住音量。

“你们这儿的人讲话都这么大声吗?”波吉边抱怨,边带上耳塞。

“能听见我说话吗?”波吉冲着米奇顿叫着,“我感觉我自己聋啦,哈哈哈哈。”

米奇顿皱着眉,塞上右耳的耳塞。

艾多风的注意力则全部集中在山洞里。山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艾多风能感觉到,有几团鬼火正盯着自己。

游吟诗人说,如果被鬼火盯上一次,鬼火就会一直跟着你。除非,你有魔鹰一样的速度。

艾多风从没怀疑过游吟诗人们的故事。

无论是那些英雄的战争,还是那些鬼怪的传说。

这片大陆上的史诗,一定是那些时代的真实写照。

艾多风一直相信,自己会成为这个时代的英雄,被写入下个时代人人传唱的故事里。

不知道那些英雄,是否遇到过鬼火,如果他们遇到了会怎样?会害怕吗?

不会的,英雄是不会害怕的,他们一定有办法战胜一切。

骑士连龙都能杀,法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着想着,艾多风觉得自己的胆子又回来了,他永远不缺少那些激情澎湃的梦想。

他挺挺腰杆,迈开坚定的步子往前走。

刚走两步,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虽然带着耳塞,还是能听到隆隆的声响。

艾多风看到半山腰上的山洞中,一个蓝色的阴影一次次地撞击着一人粗的铁栅栏。

伴随着每一次撞击,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颤抖一次。

艾多风看着这只看不清样子的怪兽,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刚刚回来澎湃又遭受了严峻地打击。

“你们看到了吗?”波吉仰着头,呆呆地说。

“这是个什么东西?”米奇顿自言自语。

一只巨大的头颅抵在栅栏的缝隙上,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马布尔堡的人,口中虽没有半颗牙齿,但它巨大的如深渊的裂缝一般。

三个小伙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白天这里的卫兵比夜里的多许多。

达蒙向其中一个卫兵打了个手势,卫兵跑过去,把手中的弓弩递给堡主。

达蒙拉开弩,放上箭。

艾多风顺着达蒙瞄准的方向,看到一个圆形的木靶上边钉着一只蓝色的小动物。

圆圆的脑袋,胖胖的身体,没有四肢,鱼似的尾巴和两只像蹼一样的小胳膊被铁钉穿在木砧上。

小家伙看着达蒙,浑身颤抖着,张着嘴嘤嘤地叫着。

达蒙的弩箭如魔鹰一般,嗖地飞出去,呼吸之间插在了小家伙身上。

小家伙嗷地一声,身体一僵没了动静。

山脚的洞穴中,另一只怪兽冲了出来,直接撞在布满倒刺的栅栏上,蓝色的液体从脑袋上溅出来。

“还叫是吧!”

达蒙搭上第二支弩箭,二话不说又是一发,箭头深深地戳进小家伙的尾巴上。

“现在,你们两条臭鱼给我趴下。”达蒙边说,边搭上第三支箭。

两只怪兽不敢地妞妞身体,怕在了地上。

“别再射了,它已经死了。”艾多风上前拽住了达蒙的手臂,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再受一箭了。

达蒙摘下耳塞,也示意艾多风摘下耳塞。

“你要试试是吗?”达蒙把弓弩递向艾多风。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艾多风把手藏在身后,脑袋一个劲儿地摇,“公爵大人,您能不能别射它了,它已经死了。”

“死了?”达蒙一脸好奇地说。

“是的公爵大人,我向您保证它死了。我们打过猎,这样的伤他必死无疑。”

“哦?你杀过什么动物?”达蒙饶有兴致地问。

“兔子、草鼠、还有鹿,如果您不及时出现的话,可能还会杀只熊。”

“天啊!熊?你是说黑风吗?”山姆突然叫道,“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了。”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拜托,艾多风。”波吉捂着脸嘀咕着。

“怎么,杀只熊很难吗?骑士连龙都能杀。”米奇顿不屑地说。

米奇顿的话又惹来了一阵欢笑。

“哦,该死,我真不该跟你们两个笨蛋跑了。”波吉现在有些想念哥特酒馆了,如果他养的马会说话,都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吧。

站在木靶旁的士兵走过去,直接把弩箭拔了出来,连带这一小块肉。

淡蓝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没过多久伤口自动愈合了。

“伤口愈合了,看到了吗?”波吉惊讶地拍着身旁的米奇顿,“伤口自己愈合了。”

士兵接着又拔下来一只箭,动作干净利落,好像箭插在一个南瓜上一样。

“要不要近距离看看你说的鬼火?”达蒙指着二十米外的山洞。

两只巨大的看不清轮廓的怪兽匍匐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这群渺小的人类,眼底的血丝如血管一般跳动着。

它们恐怖的咆哮和巨大的力量让艾多风心有余悸。

“它们是什么?”在此之前,无论在酒馆里听过多少离奇的故事,波吉都没当过真。

哥特酒馆从来就不缺少只会说大话的废物。

老板巴顿每次喝多了,都会高谈阔论,每次的经历都不同。

上一次是捕过蓝龙,下一次可能就是倒卖过血精灵,如果你运气好这次他可能亲手宰过黑武士。

可实际上,他除了会用水魔法酿酿酒之外,什么也不会。

“蓝龙。”

“蓝龙?世界上真有龙?”波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候,艾多风和米奇顿同时拔出剑来,如果艾多风的那把也算剑的话.....

“哇!哇!你们两个要干嘛。”周围的人全部退了一步,把手按在武器上。卫兵齐刷刷地将弓弩对准二人。

“杀龙!”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波吉无奈地捂住了脸,马布尔堡的人则无一例外地笑开了花。远处的士兵交头接耳,慢慢地也笑成一片。

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剑就往前走。

“来真的啊!”大小托兰一人一只手拽住了两孩子的脖领儿。

“嘿!嘿!嘿!绅士们,冷静一下。”达蒙双手插腰,故作严肃地说,“这两个大家伙可不能现在死。”

“为什么?他们是龙哎!”艾多风的表情极为认真,达蒙都有些不好意思再笑话他们了,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秒钟。

“因为他们的肉现在还不好吃!”

“那什么时候好吃?”

“到明年春天。”

“为什么要吃他们的肉。”

“因为他们的肉好吃。”

“可是,”艾多风被绕得有些糊涂了。

“我做过厨师的学徒,我烧的肉很好吃。”

“对,米奇顿烧的肉好吃,是不是波吉!”一旁的波吉尴尬得脸都红了,现在他对这两个队友的评分已经降到谷底了。

“这次如果我再和你们两个走了,我就是头蠢驴。”波吉暗暗下定决心。

“你们两个是过家家玩多了吧。吼!我是蓝龙。哈!我是光明行者,代表梦菲斯消灭你。”小托兰用自己的两只手演了一出英雄屠龙的主旋律舞台剧,又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需要说这句话吗?”艾多风小声地问米奇顿。

“哪句?”

“代表梦菲斯消灭你!”

“应该......需要?”米奇顿挠挠头,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没听过那个故事里,骑士有这样的开场白。

“你们两个白痴,把剑收起来,别在这丢人,如果有个地缝,我就替你们钻进去。”波吉觉得这两个人肩膀上抗的不是脑袋,是南瓜。

“杀了蓝龙,我们就能被写进进史诗里了。它们现在就在那,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那样他就不用去舒哥比斯那么远,也许过两天就能会梦禁城,也许该带上一块蓝龙的肉,告诉所有人他是个伟大的法师。

伊莎贝拉一定会替他高兴,他们还和往常一样,一起在河里摸鱼。不过这次,不在是游吟诗人,而是他为她讲故事。

“别逗了行吗?”波吉插着腰说,“就凭你那把破剑?连手都划不破。”

“我的可以。”米奇顿举着他的宽剑,略显得意。

“达蒙,让他们动手吧!”小托兰冲达蒙使了个眼色。

马布尔堡的几个人相视一笑。

“虽然我们想在春天吃龙肉,但为下一代铺就道路,是吾辈的责任。这份荣耀就交给你们了,绅士们!用你们的剑!书写新的诗篇吧。马布尔堡,将是新英雄的诞生地!”达蒙像模像样地说着解说词,鼓舞着两个梦想家拔剑冲锋。

米奇顿一马当先,嗷嗷叫着冲向蓝龙,艾多风不甘示弱,把破剑举过头顶,自觉气势磅礴。

米奇顿一剑砍在蓝龙的头上,剑刃瞬间陷了进去,又弹了出来,像砍在了橡胶上。

蓝龙毫发无伤,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咕的声音,硕大的头颅动了动。

达蒙满脸堆笑地看着两个人,身旁的卫兵正用弓弩对准木靶上的小家伙。

“看我的!”艾多风摆好姿势,“代表梦菲斯消灭你!”

艾多风感觉自己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破剑直接砍在了金属柱上。

“当”的一声,这把500多年的破剑像根干透的柴火棍一样,直接碎成两半。

一半掉在洞里,一半掉在洞外,从剑上传来的震动把他的双手震得发麻。

小哥俩忙活了好一阵子,最后瘫坐在地上。

艾多风的剑,只剩下了一小段握在手里。

在所有人失去兴趣之前,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波吉坐在石阶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两个人又好气又好笑。

“把你的破剑扔了吧。”

艾多风没说话,但把剑握得更紧了。

“没关系,绅士们,厨房里还有一条蓝纹鲸,长得和它们差不多,一会我带你们去练练手。”达蒙安慰着两个失败的英雄。

“嘤嘤嘤......”木靶上的小家伙轻声地叫着,脑袋微微颤抖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两个“英雄”,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结成淡蓝色的晶体。

“嘿,孩子们!”达蒙看到蓝色的晶体,眼睛都亮了。

“孩子们!”达蒙一个箭步挡在两人身前,两只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气忽而变得语重心长,“我父亲和我说,一切的失败都是暂时的,真正的英雄都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

“嘿!”达蒙抖了抖米奇顿的肩,“还记得修罗骑士吗?”

米奇顿抬起头,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修罗骑士被红龙打败了999次,直到第1000次才把红龙杀死。”

“真的吗?”米奇顿的眼睛里又闪出了希望。

“999次?”艾多风嘟囔着。

“是的,孩子。”达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艾多风的肩膀,“999次!”

艾多风和米奇顿交换了眼神,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毅的自己。

如果修罗骑士用了999次杀了红龙,那么这次失败真的谈不上失败。

“这是什么?”波吉看着大托兰捡起的晶石,好奇地问。

“蓝龙的眼屎,女人们用它来洗衣服,在白海附近这东西可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