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那些丫环为什么听碧荷的话,因为碧荷是乌家二乃乃的贴身丫环,而二乃乃在乌家是掌钱的主,所谓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更不能得罪女人,她这也算是仗势欺人吧。在碧荷的千叮咛万嘱咐中,端着精致的铜盆进了大少爷住的院子云光苑,过了月亮门,我得得瑟瑟的来到大少爷的房门前,正要敲门,门却开了,吓了我一跳,开门出来的也是个小丫环,许是知道我会来,她倒没怎么样。“进去吧,少爷还等着喝药呢。”我一愣,我端的明明是洗脸水,怎么说是等着喝药呢?还有怎么大清早的天刚蒙蒙亮,不吃早饭先吃药哩!“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啊!”走了两步的小丫环回过头来,不耐的催促道。我嗯了一声,赶紧抬脚进了屋,管他呢,先进去再说。屋里浓浓的药汤子味道,害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许是听到了我打喷嚏的声音,乌家大少爷从床上勉强坐了起来。重重喘着气,一看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蜡黄的脸,空洞的大眼睛,凹陷的腮帮,尖瘦的下巴,穿着白色的中衣,整体看更像一个鬼。我微微弯腰,行了礼,道:“大少爷早,奴婢伺候您洗漱。”大少爷看都没看我一眼,点了点头。我将棉布放在水中浸透了,略微拧干,湿湿的递给了他,他接过棉布居然看了我一眼,“你给我擦。”声音平板,没有任何情绪。“哦”忘了,自己是丫环。我仔仔细细帮他擦干净脸,又在水里洗了洗,把水端到他跟前,让他自己在水里洗手,然后将棉布递给他,他又看了我一眼,我就当没看见,等他擦好后,我端着盆恭谨道:“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大少爷沉默不语的看了我半晌,“你是新来呢吗?”一想就会这么问,“不是”“你叫什么名字?”“回少爷,奴婢叫凝香。”大少爷点点头,“下去吧!”我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大少爷说话,“你就是那个勾、引我三弟的丫头吗?”我一脸黑线,怎么都那么八卦啊,哪知眼睛看到我勾、引他了,“是三少爷勾、引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完开门退了出去。我刚回到住所,忙了一早上,终于到吃饭点了,碧荷偷偷端了点菜来,我一看,是红烧肉,当时馋的哈喇子流三尺长。碧荷体贴的将肉都夹到我碗里,还一个劲的说:“多吃点,好好补补,这次大病,身子太虚了。”我吃了两块,又拨了两块给她,她推辞,我连说:“是姐妹就吃了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碧荷点头笑了笑。我俩正烤着火炉,连说带笑的闲聊着,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碧荷连忙拽着起身,叫了声“王管事”。王管事一身的青黄色长袍,腰间挂着葫芦,尖瘦的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给人一种道家的感觉。王管事捋着胡须,看着我道:“大夫人唤你过去呢,在大少爷房里。”我瞅了一眼碧荷,碧荷示意我快去。我连忙对王管事点了点头,“哦”然后飞一般的奔了出去。王管事只感觉下摆和袖口被劲风吹动了一下,转眼再见屋里只剩下碧荷了。我边走心里边打着鼓,据碧荷介绍,这乌家历代经商,主要从事丝绸棉锦生意,老太爷死后,儿子又在原有基础上扩展了经营范围,现在乌家产下还有粮油、饭庄、耕田等保守项目,是家大业大的大门大户。老太爷生前有一妻一妾,妾看过了,就是面冷的王夫人,妻是现在乌家的老祖母,听说身子骨还挺硬朗。老太爷和老祖母生有一子,王夫人膝下无子女。在这种封建社会老太爷可谓是计划生育的典范。等到大老爷这辈,在生孩子方面可没继承老太爷的优良传统。大老爷有两个妻子,大夫人是原配,自小定的亲,二夫人是平妻,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父亲是西南边陲的亲王,可谓家事显赫,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嫁给朝中无官无亲的大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分别育有二子一女,大少爷乌衡光,四少爷乌衡月,大小姐乌玉洁为大夫人所出。二少爷乌衡风,三少爷乌衡霁,二小姐乌冰清为二夫人所出。正是“持身如玉洁冰清,锦袍如光风霁月。”看来大老爷虽是商人,却也是文人墨客。现在的乌家,大少爷房里纳了两个妾,听说是病重为了冲喜,所以还没有正室。二少爷自小送到松山学艺,常年不在家。三少爷娶了同是商贾门户的高家大小姐为妻,三少乃乃为人刻薄,经常和好女色的三少爷闹的鸡飞狗跳。四少爷是当今皇上的伺读,尚未娶亲。致于乌家的两位小姐,大小姐已经远嫁常州,难得回家一次。而二小姐却还待自闺中,听说三少乃乃进府那年,二小姐突然双腿致残,自此常年卧榻,不经常出门。不过,据伺候她的丫环说,二小姐为人十分和气,可惜红颜命苦。我将乌家人的关系在心里滤了一遍,现在我要去见的是乌家的老祖母,说话最有份量的人,心里多少有点胆突的,毕竟初来乍到,万一说错一句,做错一点,轻则挨打,重则抹脖,可不是闹着玩的。据非史料记载,封建社会的大宅门里,死个人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何况我只是个丫环。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大少爷的门前,门前站着的两个丫环见我来了转身敲了敲门,“老夫人,凝香来了。”我听屋里咳嗽了两声,“咳咳……让她进来!”小丫环将门推开,示意我进去。进到屋里一看,妈呀,好多人啊,也没敢仔细看,连忙低下了头,却依然能感觉到灼人的目光,唰唰我。“凝香,你过来!”我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面色凝重,眉心紧蹙,手拄着龙头拐棍,我猜想,这人一定是老夫人。我连忙走了过去。老夫人又咳嗽了两声,“咳咳……早上可是你侍候的大少爷?”我点了点头。“啪!”我脸上又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激灵的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死丫头,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呢,呜呜呜……”我直愣神,都忘了脸颊还火辣辣的疼着,就见这哭得声嘶力竭的女人,还有床头收起药箱直摇头的老中医。干嘛?我不就让他自己洗个手吗?咋!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