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绘在玻璃上的梦想
21347500000048

第48章

感冒好了之后,枫子一个人拿着C++的书跑到“情人走廊”自学起来。所谓的“情人走廊”其实就是老校区校医院旁边那一段临河的小路,也就是柳志刚和王素素送枫子报到那天睡的地方。那里树木参天,草坪翠绿,青石板的路面和木质的古亭给长廊增添了几分风雅的韵味。

想一想阳光明媚的天,微风扑面,水声涓涓,坐在长凳上的感觉,那该多美啊!来这里都是成双成对的,独自一人来总觉得不合场景,所以枫子平日里也就只能想象一下那美好的画面,他根本就不敢来这坐,这也算是枫子大学生涯的一大遗憾吧!

枫子今天来到“情人走廊”,与其说是为了躲避二校区的“三缺一”,不如说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虽然枫子知道这个遗憾并不是因为没来坐过而产生的,也不是来坐一下就可以弥补的,但来过总比没来过强,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浪子游侠,期待多彩的人生经历。

翠草滴滴、暖风拂面,枫子沿着小路缓缓而行,欣赏着晨光中醉人的“情人走廊”。他想,他的情人会不会就在走廊的尽头,他的羡倪会不会早已在前方的长凳上等候多时。

羡倪就是他心中的执念,永远也无法化开。

枫子坐在了一棵银杏树下的长凳上,思绪万千。他苦恼、懊悔、无奈,有着豪情万丈的气概被迫乖乖地蜷缩在这个低矮的躯壳里动弹不得,压抑得无法呼吸。他多么渴望撕裂这无比丑陋的身躯,再一次载着羡倪纵马驰骋。

缓过神来,空旷的长凳上惟有一本计算机C+教程陪着他。不,枫子定睛一看,除了教程之外,还有一串项链!

谁落下的一串项链?枫子拾起。

吊坠是眼泪状的,红中泛白,色彩柔和,就像草莓汁中加入了牛奶又像玫瑰池中荡起的涟漪。

他认得,他当然认得,这分明是绝璧裂成的碎片,只是裂痕的边缘用黄金镶了边!他记得,他当然记得,羡倪说过要是伤了她的心,心形的吊坠就会碎成一颗一颗的眼泪!

枫子将项链捧在手心,颤颤发抖!他等这个提示等得太久了,差一点就放弃了!他紧紧地握住吊坠,泪水流抑不住的流,就像牵着羡倪的手!

一路狂奔,朝着忘尘山。

飞跃360步台阶之后,来到那间熟悉的小屋,院庭却紧闭着,枫子靠着篱笆瘫坐在门外,喘着粗气,就像当年败走麦城时的狼狈。

罗志不在,枫子觉得心头空唠唠的。现在,他需要有一个人肯定他,然后支持他,然而这个人此刻却不在身旁。

光线透过茂密树叶撒下的斑点印在了归途,枫子觉得一切好不真实,山林中似乎埋伏着万千敌军,刀光剑影在眼前飞掠。他明明已经找到了通往三国的钥匙,却不知道门在哪里。就像一个瞎子听见了回家的召唤,却找不到来时的路。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寝室的,就正好赶上了扯旋儿的早局,枫子被强拉入局。桌子上放着一串芭蕉,没剩几个,枫子想都没想,剥开一个就吃了,发现香软细腻,美味无比。一问才知道,是在校医院厕所旁边那棵芭蕉树上摘的。

不是说“纳什均衡”吗?这货怎么就不均衡呢?枫子还没有想明白,迷迷糊糊地就起了一簸十元,结果第一把就输光了。突然,大家都沸腾了,一个个面带红光,期待无比,枫子不明就里,想不就是十块钱至于这么激动吗?“猫王”两眼放光一把抓过钱,随即又毕恭毕敬地把钱递到枫子手里,笑着说:“枫哥,请,才出产的,新鲜着呢!”

枫子以为是在说芭蕉,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群人已经把他推进到了厕所门口,猫王说道:“愿赌服输,‘屎刑’和‘无妻徒刑’你自己选!”,妈的,这群瓜货居然连“无妻徒刑”都发明出来了,想必也是阴损的招,枫子只能大义凌然,慷慨就义。

“倒计时,5分钟,4分59秒,58秒……”

这些挨千刀的,早就在阳台上切断了自来水总开关,任凭枫子在里面是暴跳如雷还是低声求饶,外面都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那坨屎,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堆砌在那里,细小挥发的颗粒混合着空气充斥着厕所狭小的空间,一股股萝卜或菠萝未完全发酵的恶臭包裹着枫子的肺,令人翻江倒海、缺氧窒息。

随着最后十秒倒数,众人一哄而散,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出来,一头倒在了床上,妈的,这时间是精确计算过的,多一秒都会死。

昏死了数分钟后,枫子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走出了406寝室,他发誓再不踏入这肮脏的地方。

仅此一劫,元气大伤,他缓缓地下了楼,沿着停车棚后面的石子路漫无目的地走,忽然,他看见远处一个人步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那人穿着一身运动服,身影好熟悉,又一时想不起。

走进一看,居然是罗志,穿着运动服的罗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枫子正要找他,就自己送上门了,还以为换了一身行头别人就认不出他了!

“罗大师,你这是……”枫子觉得罗志这身打扮出现在校园里很怪,和之前的形象反差太大。

“哦,我正赶回寝室打扫卫生,马上学院领导要来检查。”罗志没有停下脚步。

“啊?你说什么?回,回寝室打扫卫生?”枫子一激动就有些口吃,听罗志口中说出“寝室”“迎接检查”这些话枫子觉得很不可思议。

枫子本来迫不及待地想把项链的事告诉罗志,但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打蒙了,晕头转向地就跟着罗志到了研究生宿舍6栋4-20。

好在是研究生宿舍,也不算辜负了枫子对他的一贯敬仰。当罗志打开房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完全跟408一个模样,一地鸡毛。

研究生宿舍是四人间,阳台比本科生宿舍大得多,还有一个宽大的厨房。虽然寝室住的人少,相对好收拾一些,但厨房那一摊子就老火的多了。

你不是有厨房理论吗?检查的领导已经到二楼了,看你怎么大显神通!枫子经过上次施展厨房理论的失败后,竟莫名地想看看罗志的笑话。

枫子挽起袖子,但并不准备真的帮着收拾。这时,罗志说,你坐着休息就可以了,语气和再忘尘山那次一样。这正好,枫子就心安理得的坐下来看。

只见罗志先是冲进厕所打开淋浴,然后打开厨房的水龙头,两边同时冲洗,然后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把四张床上的被褥抱起来塞进了床顶的壁柜里,简单平整了一下床单就放下了蚊帐,接着,翻上凳子就开始拖地,边拖地边归顺鞋子,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之后,又返回厕所拖地,在厨房站定,开始洗锅,洗大盘子,放在架上,零零碎碎地一摊则搁在水池里泡着,人已经开始提着垃圾桶装寝室桌面和厨房里面的垃圾了,装好了系上袋子放在门口,又重新换上一个新袋子,又一个秋风扫落叶,把桌上零碎的东西全部装了进去,放进了壁柜,当罗志正准备去洗泡在厨房水池的那一摊东西的时候,研究生院的领导们已经站在门口了。

看着干净的地面,整洁的课桌和朦胧美的四张床,再看了看厕所和厨房,满意的点着头离开了,那个评分表上面也是很多红色的勾。

“你接下来的程序是什么?”枫子在一旁看傻了。

“洗水槽里的碗筷瓢盆,然后把被子拿出来重新叠,最后坐下来整理垃圾带里面装的东西……”罗志边洗碗边回答。

“那你刚才做的这些都不是表面功夫吗?这样来回折腾,不是又浪费时间又浪费水吗?”

说好的“厨房理论”跑哪去了呢?枫子感觉罗志一穿上运动服就像变了一个人。

“什么最重要?”罗志停下,反问枫子。

“不是资源吗?最重要的资源——时间和水啊!“枫子迷惑。

“不完全对,刚才的情形只有时间最重要。“罗志更正道。

“嗯,好吧,这样说也对,但是你明显是为了应付检查而作弊,其实需要浪费更多的时间去弥补。”枫子突然觉得穿上运动服的罗大师很陌生。

“时间也分最要的时间和垃圾时间,就像现在的时间远不如刚才迎检的那一分钟,只针对这次检查来说。“罗志依旧很耐心的讲解。

“但是这跟走过场有什么区别呢?”枫子依旧不解。

“嗯,有点像,像认认真真地走过场。“罗志笑了笑,”你先帮我把顶上柜子里的被子全部拿下来,然后到你寝室坐坐。“

枫子本欲刨根问底,但突然听到罗志说要到自己寝室坐坐,就没有接着问了。

认识罗志快两年了,枫子一直把罗志当作世外高人,无话不谈。虽然一个是本科一个是硕士研究生,但终归是校友,还都是毕业班的。枫子想到这些,感觉怪怪地,就快要毕业了,居然没有相互到寝室串过门。

枫子从顶柜拿下被子,然后揉成一团,分别塞进了每张床的蚊帐里。这时,罗志也把水槽收拾干净了,两人关了门朝着18舍408走去。

一路上枫子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研究生宿舍6栋到本科生宿舍18舍不过几分钟的路程,那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花1个多小时翻山越岭去见罗志呢?

有这个必要吗?枫子突然感觉背后有个啃着西瓜的同学指着他说“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