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绘在玻璃上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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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最担心的事往往最容易发生。如果说吕蒙用计让关羽调走了荆州的守城精兵后,兵不血刃夺取荆州,是断了关羽的归路,那么曹操派出徐晃日夜兼程赶往樊城和曹仁会合,则是要断关羽的生路。

该来的终归要来,两军阵前关羽和徐晃展开了激烈地交战。两人各战了八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关羽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有箭伤在身,不敢用力过度,欲回营修整。关羽刚拨回马头,就见左右两边冲出大队人马。原来曹仁见徐晃带兵前来支援,便率本部人马倾城而出,拼死一战。这时,关羽三面受敌,抵挡不住,领着人马朝襄阳败去。

半路上偶见有荆州百姓逃出至此,一打听才知吕蒙已经占领了荆州。逃散的人群并没有很狼狈,原来吴军入城后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原任官吏,依旧留任,愿意离开的绝不为难,不愿离开的蜀军将士家属也都得到了善待。

在逃散的人群中,有个白胡子老头步履蹒跚,羡倪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祈福节那晚给我们占卦的术士。危急之时,我一把抓起术士上马同行,他感激不尽。

吕蒙这招的确很厉害,赢得民心就是赢得军心,此时的蜀军将士大半已无心恋战。关羽这才知道是上了吕蒙的当,气的捶胸顿足,一面派人去城都请求派兵支援,一面带兵去攻打吕蒙,欲夺回荆州。

我军仓促往荆州进发,没走多远,就被东吴的伏军包围了。关羽挥起大刀,东挡西杀,英勇奋战。我和羡倪也随关平一众奋力拼杀,慌乱中,敌军万箭齐发,眼看一支箭朝我扑面而来,躲闪不及之际,羡倪飞身挡在了我的前方,箭从后背射穿了她的胸膛。我看见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衫,我能听见她轻声呼喊我的名字。

一时间,天旋地转,巨大的悲伤涌动,我来不及细细体会,泪如雨下。

突遇伏击,又军心涣散,我军伤亡惨重,最后只有三百多人突围,我也腹背负伤。关平说:“前方不远处有一城池名曰麦城,我们不如先到那里,暂且休整等待援军。”关羽觉得可行,就带着最后的三百多人去了。

麦城是春秋时期楚昭王所筑。楚昭王十年,伍子胥率吴国军队攻破楚国国都郢城之后,楚昭王北逃,涉过沮水,曾在麦城留居。由此推算,这座城池已有七百多年历史了。麦城建城虽早,但因它处于沮水漳水中间,两条河流交汇之处,地势低凹,易患水灾,所以没有多大发展,也不为兵家重视。关羽镇守荆州之时,麦城也是个不重要的小城,今日到此,实属万不得已之举。

天色渐暗,大军困守麦城,粮草殆尽,已成涸辙之鲋。加之驻守上庸的刘封、孟达又不肯发兵相救,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药,我只能剪去羡倪身上的剑体,脱下我的上衣给她简单的包扎。她说很冷,我就升起一堆火抱着她,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这时,蜷缩在城墙角的术士老头走了过来,围着火坐了下来。一股无名火涌上心间,我轻轻放下羡倪,冲过去一把抓起老头一通狂吼:你不是说佛祖最后一滴泪有感天动地之能力吗?你说可以用来换取红尘中最稀世的真爱?告诉我怎么换?怎么换!我歇斯底里的吼叫,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罪孽,我就是一个好喜功的无耻之徒,妄想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局,不听劝说心存侥幸,才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我用头重重地在地上撞击,悔,悔不当初啊!

羡倪唤我过去,擦去我脸上的泪。她的手在颤抖,原本红润的嘴唇开始变紫,但嘴角仍挂着笑容,杏仁一般的眼睛神采依旧:“训庭,不要自责,一切皆有天命。”我已泣不成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麦城的城墙上。羡倪修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摩梭,“绝璧,不会让我们就此死去的!以后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可不能花言巧语勾搭其他美女哦,要想我,记住我哦!”我使劲点点头,看着挂在羡倪颈上的绝璧,依旧那么美,摸上去,依旧那么温润,没有半点寒气。

“老头,你那天机再不泄露就要带到坟墓里了!”我冲着术士大吼一通。

老头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哪有什么天机不可泄璐,都是托词,老夫也是一肚子疑惑得不到释疑。今日在此相聚,何尝又不是一种缘分,老夫把疑惑全盘托出又何妨啊!”

于是,老头若有所思地讲了很多话:两块绝世美玉在楚国被发现后,楚国灭亡了,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绝璧失踪,秦二世子婴时期找到,秦王朝就此灭亡,取而代之的是汉朝。和氏璧传了汉朝九代帝王,而绝璧一直失踪。直到汉献帝公元189年时,再次被找到,不久之后就是“董卓之乱”,大汉王朝名存实亡。

“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两块绝世美玉同时出现就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羡倪轻轻地问。

“不错,二者一旦碰面就天地聚变,改朝换代。不管是根基未稳的秦二世,还是根深蒂固的汉朝九代皇帝,但凡同时拥有两块美玉,都逃不脱灭亡的命运。”老头摸了摸长胡子继续说道,“如果说这些可以解释为巧合的话,那史书的记载却让人匪夷所思。关于和氏璧的记载,多见于《韩非子》、《新序》等书,司马迁《史记》中更有详细记载,如蔺相如‘完璧归赵’等,早已屡见不鲜。但对于绝璧的文字记载却是少之有少,相传只有在卞和后人所著一书中略有提及‘润泽通透,红中嵌白,楚王爱不释手,从不轻易尔人’,至今年代久远,所著之书早已不知去向,卞和后人一说也无从考证,正史中更是子字未提,就好像是在刻意避免某种忌讳。这不禁让人产生疑惑,两块稀世的孪生美玉,在史料中的记载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如果说这些仅是巧合的话,那么,历代帝王为什么都朝思暮想得到绝璧?绝璧究竟又有着什么神奇的力量?难道仅仅只是一个预言或一个传说?

经术士老头这么一说,我和羡倪也觉得奇怪。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让我们最终化险为夷。

夜里,关羽见救兵一时到不了,城里又缺粮,决定突围,留下周仓守城。

我本想将身受重伤的羡倪安置在城中,等大军突围之后再来救她。但时不我待,没有止血药和干净的包扎,羡倪也会流血而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我轻轻地吻了一下羡倪的额头,抱起羡倪骑上了惟一,约定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绝不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乱世煎熬。

据报,城北门敌兵少,我军便从北门冲出,朝着归云山奔去。沿着山路,跑出二十几里,突然喊声四起,冲出无数人马。将士们奋勇迎战,经过惨烈地厮杀,总算突出了重围,但所剩人马已被冲散,关羽和关平带着人马走进了一条山谷,我和羡倪则被逼上了一个陡坡,幸亏惟一奋力一跳,才躲过了敌兵大部的追杀。

没有了退路,我们沿着山路狭长的陡坡艰难前行,路面坑洼不平,草木丛生,旁边是万丈悬崖。惟一累的走不动了,瘫倒在地上吐着白沫。

一阵凉风袭来,归云山上萧萧瑟瑟,月光洒向草丛,反射出道道剑影。定睛一看,不远处埋伏着十多人,乃是往下面山谷中放暗箭的射手。

一场遭遇战在所难免,但敌众我寡,且我和羡倪都身负重伤,难道真是老天要惩罚我们吗?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孤叶。羡倪反手拔剑,不由分说挡在了我的前面。此刻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头发凌乱,衣衫仍渗着血,但她憔悴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坚毅的光辉!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羡倪如此坚毅的一面,此刻,原本温柔的羡倪身负重伤却毅然以羸弱的身躯保护着她最爱的人。

敌兵一步步逼近,羡倪剑已出鞘,一道寒光直取敌兵首级,剑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划破了黑夜的长空。

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前排敌兵悉数倒下,后军一愣,又蜂拥而至。

顷刻间,寒风孤影与长天共舞,漫天孤叶与剑气飞虹。

无数光影袭来,似已闪避不开。危急之时,惟一凌空倒翻,长啸着冲撞开重重敌兵,但,那一剑,那躲不开的一剑已贯穿了羡倪的胸膛!

一瞬间,喧嚣停止,被鲜血染红的孤叶还未落下。羡倪手中的剑仍平举当胸,屹立在血雨中。我发疯似地乱剑挥舞,她转过来望着我,面带微笑。

眼前这一拨敌兵已被消灭殆尽,但山谷中的敌军闻声袭来,漫山遍野片刻将至。我用尽全力气匍匐着挪向羡倪,当我扶着惟一站起之际,羡倪纵身一跃跳向了山崖,惊慌失措的我一个前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脚勾着惟一的腿,半个身体悬空。

“放手吧,骑上惟一赶紧离开!”羡倪艰难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绝不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乱世煎熬的吗?”我哭喊着。

“傻瓜,我怎么舍得你一起死啊。”羡倪嘴角上扬带着爱意。

“那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有绝壁,我们不会死的!”我苦苦地哀求。

“走不动了,带上我只会连累你们。训庭,放手吧,忘了我……”羡倪松手的那一刻,最后一片孤叶落在了地上。

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