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团里临时调整训练新课题,原定于六月中旬的比武竞赛暂被推迟,时间待定。
晚点名时,任庆洋道:“团比武竞赛往后推迟了一个月,这为我们组织强化训练提供了时间,同样也给其他连队提供了时间,希望大家千万不要放松。据了解,一些连队已经把咱们连作为赶超目标了。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抓紧时间,固强补弱,刻苦训练,力争取得更加优异的成绩。”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尤如炎炎夏日一缕细细地凉风,不仅吹走了杜军心中因“狗咬”不能参加比赛的烦闷,又增添了一丝誓拿第一的自信。
任庆洋在队列前滔滔不绝地讲评着一天的工作,杜军根本无心去听,他沉心静气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五支“狂犬疫苗”本周只剩下最后一针,等打完这一针,我就可以正常训练,就能够参加比赛了……
“稍息,立正!连长同志,晚点名完毕,请指示!”
连值班员铿锵有力地报告声将杜军从自我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回到班里,杜军正准备洗漱就寝。
李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摘下外腰带,脱下迷彩帽,利索地摆放在桌子上,声音低深地说:“杜军,连长在办公室有事找你。”
“连长找我?”
杜军茫然地问道,“班长,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李涛稍有停顿,“杜军,你不会又犯什么错误了吧?”
“没有啊,班长。这段时间,我绝对没犯什么错误。”
“那就好!”
李涛低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他一抬头,看见杜军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似乎还在等待答案,眼睛一瞪,大喊一声:“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去呀!别让连长等急了。”
杜军转身开门,像阵风似的奔向连长办公室。
跑至门口,立正站好,从头到脚认真整理了一下着装,心情有些忐忑,先是犹豫片刻,然后果断抬起右手轻轻敲门,“报告!”
“请进!”房间里传来任庆洋富有磁性的声音。
任庆洋是山东人,身高172公分左右,体型匀称,发型刚健,瓜子般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透射着杀气的大眼睛。尤其那张铜牙钢齿的利嘴,全连官兵没有一个不畏惧的。
为啥?因为他讲话不仅富有哲理,而且生动形象;不仅深入浅出,而且简单易懂。谁要是犯错误,经他一批,那可就惨了,保证你不会在同样的问题上再犯第二次。
正因如此,任庆洋“三个字”可谓家喻户晓,也是团里的“名星”人物。此外,他又是杜军的新兵排长。三月份,由三连二排排长直接提拔为三连连长。从正排越级到正连,他这一提,轰动全团,波澜瞬起,倍受关注。
当然,羡慕的人有之,忌妒的人亦有之。
不过,无论羡慕,还是忌妒。大家对他过硬的军事素质和管理能力都是充分认可的,又有谁敢说不服呢?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团党委能把他安排在三连这个标兵连队当连长,那也是经过一番实践论证的。
熟悉任庆洋的人都知道,要是讲起三连的传统,他如数家珍,脱口而出,绘声绘色,精准到位。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他对连队的熟悉程度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仅是集团军靠军事训练起家的“优秀‘四会’教练员标兵”,而且还是靠管理工作过硬被集团军评为的“优秀排长标兵”。
年初,老连长到团机关任职后。团党委也一直考虑三连连长的人选问题,因为选好了三连连长,就能将三连那种虎虎生威、永不服输的“精气神”持续传承下去,就能真正更好地保持连队的光荣传统。对于这一决定,团党委做了大量的考察论证工作。
从一段时间任庆洋的工作情况看,团党委的决定得到了充分印证。
任庆洋一上任,就要求全连干部班长必须达到“四会”教练员标准,必须是“四会”教练员。
用他的话讲,如果干部班长做不到会讲、会教、会做、会思想工作,要想抓好训练、提高成绩,就是在说空话、骗自己。在他看来,只有班长骨干过硬,训练成绩才能有保证。
半年来,他始终以严抓实训为根本,科学统筹,创新求为,带领全连干部班长朝着“四会”教练员的目标刻苦训练,努力进取。从结果看,一半以上的人员通过了团里的“四会”教练员考核。
这样的通过率,这样的教练员数量,让其他连队是可望而不可及,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事实也是如此,真正培养一名成手的“四会”教练员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需要够料的人,更需要抓训的劲,这里学问可大着呢!
总之,他的这一务实举措,受到了团首长机关的充分认可。
全连干部班长想训练、抓训练的劲头更足、方法更活、效果也更好了。一个个新编训练教案、一套套实用训法应运而生,连队训练的人才基础、教材基础等要素得到了有效加强。
这样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热衷训练、思路敏捷的连长,别说杜军一个入伍刚半年的新兵,就是连队其他老兵,甚至干部见了他,心里也难免会紧张。
杜军推门进屋,看见任庆洋正坐在办公桌前,他迅速立正站好,顺势抬臂敬礼,“连长,您找我。”
任庆洋双手将笔记本一合,侧身面向杜军。
上下审视一番,略有思索地说:“今年团庆元旦联欢晚会上,是你表演的武术,对吧?”
“是!”杜军的声音有些颤栗。
“表演的不错,练了多长时间,”说话间,任庆洋起身走到杜军跟前,直直地望着他,“练的是哪一派?”
“前前后后大概有八年,也没有具体门派,”杜军双眼胆怯地瞅着任庆洋,“是跟叔叔学的,我从小就喜欢练武。”
“噢,既然你真刀真枪地练过,也有武术基础,我就交给你一项任务,”任庆洋弯腰拉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本书,将书翻至已经折好的那一页,“以前咱们团练的是‘军体拳第一套’,今年团里进行训练改革,准备学习‘军体拳第二套’。目前,‘军体拳第二套’团里还没人会,更不用说组织训练了。咱们连是‘先训连’,首长机关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连队。”
当时,按照《军事训练大纲》,杜军服役的部队在军体拳术上,只要求练习军体拳第一套。
言语间,任庆洋用右手食指指着书面上的示范图和说明文字,用命令性的语气道:“给你两周时间,按照图文要求把‘军体拳第二套’研究透彻、练出标准,能行吗?”
“连长,保证完成任务。”杜军回答干脆利索。
“可以呀,这么自信,”任庆洋对眼前的杜军有种别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样。
他将书本一合,递给了杜军,鼓励道:“很好。既然能完成好,我两周后验收,回去准备吧!”
杜军之所以敢于如此应答,也是有渊源的。
当兵前,他除了跟着叔叔学练动作,还经常去他那里或者书店借阅购买《武林杂志》、《中国传统武术套路》等书籍,从中汲取营养、自学套路。
正是从那时起,自学动作已经成为他练武的一种习惯。
如今,不但掌握了10多套拳术,而且还能娴熟练习,讲解示范。确切地说,他也算进入了武术之门,是一名武者。
回到宿舍,灯已经熄了。
李涛和其他战友睡梦正酣。
杜军草草地洗过漱,慢慢地爬到靠近走廊的上铺躺下。
受领任务的兴奋,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伸手从床铺里侧取出那本《军事训练军体训练教材》,借助门窗顶端从走廊折射进来的灯光,小心翼翼地打开教材,有滋有味地翻阅:军体拳第二套总共16个动作,起式与第一套一样,不同的是……读着想着、想着读着,教材缓缓地贴在了杜军的脸上,他甜甜地、酣酣地睡着了。
自从接受任务后,杜军就像着了魔一样。
在正常参加连队组织的学习、训练及其他日常活动外,只要一有时间,他就研究动作、琢磨要领、模仿练习,直到认为自己的动作达到了教材示范图和说明文字要求的标准,才能心平气稳地学练下一个。他的自我要求几乎达到了苛刻,他的全心投入几乎达到了极致。
虽然训练很累,但杜军却感到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并不断思考和调整着训练的方式方法。
团器械训练场位于大操场的后侧,那里主要有单杠、双杠和木马。当时,体能训练在部队训练中的分量很重,尤其是基层连队特别重视,除定期组织考核外,还要经常组织“小练兵”、“小比武”。
所以,每天早起、午饭后、晚饭后自主到器械场训练的人很多,有的练习“双立臂”、有的练习“大回环”,还有的练习木马“翻身跃”等等。总之,周一至周五器械训练场是团里每天最热闹的地方。
除参加连队组织的集中训练外,杜军也会经常独自来这里。器械场后侧一块用砖墙隔挡的空地,那里既隐蔽,又安静。
每天中午,杜军会准时到来,他一边研究教材上的示范图,一边琢磨着学练动作。
他时而下蹲,时而跳跃,用心体会示范图和说明文字要求达到的标准。只要一学练,整个人就完全进入忘我的状态,直至达到自我满意才肯停止。
在时间的流逝中,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学,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练。一天中午练习时,他发现自己不但能够流畅地完成军体拳第二套规定的16个动作,而且还体会到了这些动作以外的东西,比如,搏击技巧、力学原理等等。
顿时,兴奋、狂热、欣慰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他转身跃起将“腾空后摆腿”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后稳稳地站在地上。
杜军静静地站在那里,阳光柔柔地照在他的脸上,那种温暖让他的心都酥了,他轻轻地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扭了扭腰,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迷彩帽戴在头上。
他粗衉算了一下,到当天中午为止,他学练军体拳第二套已经用了两周时间。
星期天下午,杜军与刘修勇一起清扫完卫生区卫生后,心里有种痒痒的、想练拳的冲动。他回到室内放下笤帚撮子,简单整理了一下内务。
一个人偷偷地跑到老地方,立正站好,挥臂震脚,抬腿转身,扯拉击打,将军体拳第二套16个动作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练了一遍,他自信地认为,“这次可以向连长交作业了”。
带着收获的喜悦朝连队走去。
回到班里,杜军戴上大檐帽,疾步走到整容镜前,从头到脚认真整理了一下着装,抬起右臂敬了个标准军礼,冲着自己乐了乐。齐步向连长办公室走去。
“咚咚……”
“报告!”
杜军边喊报告,边敲门,室内没有动静。
他想:“难道连长没在?”
抬臂又要敲门,恰好通信员从外面走了过来。
“连长不在。”通信员告诉杜军。
“班长,你知道连长去哪儿了吗?”
通信员比杜军早当一年兵,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班长。
在三连当兵两年以上的老兵都被新兵习惯地称为“班长”,这也是连队长期形成的一个传统。
“连长在团部开会”,通信员低头看了看表,略有思考地说,“差不多也快回来了,要是有重要的事,你就等一会儿”。
杜军刚要张嘴说“谢谢”,人已经进入了连部。
他朝连队门口瞅了瞅,心想:“还是等一会儿吧!”
转身走进了连长办公室对面的俱乐部。
俱乐部里摆挂着连队各个时期获得的奖杯、奖状和锦旗,满眼的荣誉与光荣,让杜军看得津津有味,激情澎湃。特别看到连队参加一次大型演习,组织火炮实弹射击一举击落两个拖靶,全体官兵站在火炮上欢呼庆祝胜利的照片时,他为连队辉煌的过去而自豪,也为自己能成为连队其中的一员而骄傲。
“喀叭!”
一声清脆的开门声从走廊飘到俱乐部里。
杜军机警转身一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推门进屋。
他迅速跑过去站在身后,轻声喊道:“连长”。
任庆洋转身回头,看了看杜军,略开玩笑地问道:“这不是武教头吗,什么事?”虽然这种问话方式有点怪,但杜军却觉得很亲切,让他原本紧张的精神状态缓解很多。
“报告连长!我已经把军体拳第二套学练完毕,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学练完了,到底怎么样呀?”
“还行。”杜军谦虚的说。
“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走,咱们到训练场去!”
话音一落,任庆洋就带着杜军离开了办公室。
选好场地,任庆洋坐在训练场中间的木马上,杜军开始汇报,只见他立正攥拳,撤步格挡,前踢右攻,虚步亮掌……从起式到收式有模有样干净利索地将“第二套军体拳”练完。
任庆洋一边翻看《军事训练军体训练教材》,一边对照杜军的动作,看着他虎劲十足的气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顺势从木马上跳下,缓步走到杜军面前,认真严肃地命令道:“从下周一早操开始,你教全连学练这套拳,明白吗?”
“明白!”杜军挺胸回答。
杜军知道,虽然这次汇报连长没有直接表扬他,但任庆洋不批评就是表扬的特点是全连皆知的。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他觉得浑身上下有股使不完的劲。
进入7月份以来,部队驻地几乎每天阴雨连绵,杜军教全连学练第二套军体拳的计划也因场地原因未能落实。
不过,按照任庆洋指示,他可以在俱乐部里对接受能力、模仿能力、组训能力较强的班长骨干进行集中培训。就这样,由杜军组织培训军体拳第二套“小教员”的工作在班长骨干们半信半疑中开始了。
让杜军没有想到的是,一周以后,就连俱乐部最后一块组织学练第二套军体拳的场地也没有了。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当年军校毕业的28名学员在上岗前必须要到基层连队当兵锻炼半年。
团里开会研究之后,决定把这项任务交给三连,他们希望这些新毕业的学员在三连能够得到真正的锻炼。
授领任务后,连队迅速部署,把他们全部安排到各班。
这样一来,人员居住就成了最现实的问题。
为让每个新毕业学员都能够住在班排,让他们得到实实在在的锻炼,连队决定每个班排都要抽出人员搬到俱乐部住,以此缓解居住问题。
军令如山倒。仅用半天时间,各班排就按照要求完成任务,俱乐部转眼之间变成了“混合班”。
室外阴雨连绵,室内班排人满。
虽说没有场地,但连队仍然要求杜军继续抓好第二套军体拳学练。情急之中,杜军就采取化整为零的方法组织学练,在规定的时间,明确学练动作,由班长骨干在班内自主练习,而杜军则往返于各班排之间具体指导。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学练第二套军体拳有效推进,班长骨干的动作由原来的生疏僵硬变得熟练有型。
经过一段时间学练,连队学练军体拳的浓厚氛围已经形成。无论在班排内,还是在学习室,甚至在走廊里,都能够听到官兵谈论或练习第二套军体拳的某个动作。
这样的学练劲头,让杜军感到有种特别的成就感,他期待着烦人的雨天早点放晴,也好痛痛快快地组织大家进行一次合练。到那时,整个训练的场面一定会更加气派。
作为团里的先进连队,同比之下三连比其他连队要忙很多。比如,迎接上级检查、代表团里考核、担负课题研究等等,一年到头根本就没有闲的时候。
这次又来了这么多学员,人多、事多、节奏快,整个连队显得更热闹了。杜军觉得,三连的干部战士,每个人、每一天过得都相当充实。
这种境况中,杜军虽然也很忙很累,但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空空的感觉。面对曾经向往的军旅生活,他总觉得其中还缺些什么。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一名刚刚报到的新毕业学员在班里整理东西。床上、桌子上以及邮寄的纸箱上都摆满了衣服、书籍等物品。
这时,杜军从训练场回来,一进屋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心想,这位老兄又是何方神圣?因为眼前的学员与其他学员的着装不一样,其他班的学员上身着的都是淡黄色短袖、下身是浅棕色裤子,戴的是红肩章。
可这个排长上身着乳白色短袖、下身着蓝色裤子,戴的是蓝肩章。
“你好!”蹲着收拾东西的学员看见有人进屋,向杜军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杜军显得有些紧张。
在三连,哪有干部向新兵这样打招呼的,杜军顿感受宠若惊。他短暂地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排长,你的衣服为什么与其他排长的不一样?”
在三连,只要是军校毕业的干部,都一律称呼“排长”,这一点杜军也习惯了。
“噢,这空军的服装。”新学员解释说。
接下来的交流中,杜军了解到学员名叫张晓东,毕业于空军某学院。张晓东虽然话语不多,但说一句是一句。再有,他的性格总体属于比较柔和型的,这让杜军觉得很亲切,两个人的交流整体比较顺畅。
“这本书你应该能用得上。”
张晓东随手将《XX学院队列训练教学法》递给杜军。
杜军接过张晓东递过来的书简单翻看几页,他觉得这本书就是自己所需要的,书里归纳总结有关队列训练的小技巧真的很实用,让他眼睛一亮。
杜军像个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真是太好了!谢谢排长、谢谢排长!”
张晓东看到杜军因为一本书而表现的如此兴奋,他也断定眼前这个兵是个爱读书的兵。
“喜欢读书是件好事,尤其自己认为有用的书要认认真真地读,只要读了就会有提高,”他一边将书装进旅行箱,一边讲着读书学习的重要性,“以后读书学习方面有需要,我们可以随时交流”。
张晓东一番从里到外的真挚表述,让杜军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他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坚持把这本教材学好用好。
其实,杜军心里很清楚,就是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他才当兵的,虽然当兵也是儿时的梦想,但内心最想做的事还是上学。
自从到部队后,他一直盘算着心中的小九九:当兵三年,要认认真真学习三年,将来有机会再去上大学。所以,平时无论是学习政治理论,还是军事理论,他都积极主动,真学实学,就从来没有应付或对付过。
虽然当兵仅有半年,杜军感到自己的头脑充实了许多、视野也拓宽了很多。总之,进步了。
前段时间,杜军为了提高队列素养,虽然认真系统地学习了《队列条令》,但总觉得有些内容释解的不够细,特别是对于他这样的新兵要真正靠自己把队列动作学通弄懂练精准,还真是有一定难度。
张晓东送他的这本书让杜军感到如获至宝,每天训练工作再苦再累,他都会见缝插针背记书里总结归纳的小技巧、小招法,这些内容不但让他更好地掌握队列动作要领,而且也为他学习军事术语、培养军人作风提供了知识积累。
在连队日复一日的队列生活中,杜军慢慢地理解连队干部抓队列训练、促作风养成的深刻含义。在他看来,队列对于培养军人良好形象,练就军人过硬作风很重要、很管用,这种理解已融入到他的血液之中。
当过兵的人都知道,新兵第一年是整个军旅生活中最苦、最累,也最难忘的一个时期。
这段时间,新兵不仅要学习军政理论、练习军事技能、锤炼军人作风,而且还要学会处理与干部、与老兵、与战友之间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它直接关系到一个新兵是否具有团队意识、是否善于磨砺锋芒等等。
对于涉世未深、从小生活在农村的杜军来说,他觉得这才是最难的。
入伍半年之多,虽说杜军的队列动作与其他同期战友相比还有差距,但在代表连队参加团元旦晚会演出、连队五公里武装越野人员选拔、奉连长之命教练“军体拳第二套”等一系列事情上,杜军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这样的表现,不仅让同批兵忌妒,也让个别老兵感到不舒服。
一天晚饭后,战友们利用自由活动时间都去俱乐部看电视去了。杜军觉得电视节目也没啥看的,就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的马扎凳上背记教学法--齐步与立定。
当他学得正起劲时,老兵王程下哨进屋,看见杜军傻傻看书,也没给自己打个招呼,本来对杜军有忌妒心里的他甚是不舒服。
他将帽子腰带放好,走到杜军身后,弯腰拿起杜军手中的《教学法》。杜军一下子从思考教学法的境况中醒悟过来,他迅速起身喊了声“班长”。
王程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随意来回翻看几下《教学法》,低沉地问道:“你看这个干啥?”恰似蚊子的声响中夹杂着一种无形的“杀气”。
见此状,杜军表情窘迫轻声答道:“班长,就是随便看一看”。
“随便看一看,你的被子叠好了吗?还有时间看这个,”王程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别看了,把你的被子好好叠一叠。”王程命令道。
杜军知道自己叠被子的标准确实不高,也清楚副班长把王程与他组成帮带对子,他本想看完教学法去叠被子,但王程这么一命令,让他心里特别不舒服。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我想看一看书,一会儿再叠被子”。杜军未加思考地解释。
就这句话,杜军瞬间惹怒了被干部战士公认为暴脾气的王程,他怒目一瞪,双拳一攥,噪门猛地向上一提,声色俱厉地质问道:“小新兵蛋子,你给谁说话呢?”
“班长,我没说什么?”杜军声调平稳。
“唉,你还厉害起来了。杜军,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很‘牛’,其实,你就是95年度兵中最差的一个!你啥也不是!”王程暴跳。
杜军沉默了,他呆呆地站在马扎凳旁边。
见杜军不吱声,王程更加生气,他认为这是冷对抗。
他目眦欲裂地向前伸手猛推杜军,杜军双脚一退拌在马扎凳上,身体瞬间失重,向前一倾,摔倒在地,额头前侧恰好磕碰到床沿上。
杜军迅速爬起来,顿感脑袋炫晕,左眼上方有种热乎乎的东西流下,他用手轻轻一摸,粘粘的,热热的,是血。
一看此景,王程先是蒙了,然后拽着杜军去卫生队。
倔强的杜军站在原地硬是不动,鲜血从他稚嫩又写满愤恨的脸上流下。
虽然出身农村,家境贫困,但杜军从未受过这样的欺负,尤其从八岁习武开始根本没人敢这样对他,心中压抑的怒火似乎暴发,他决定要“还击”,但军人的身份让他又打消了念头。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紧急时刻,李涛恰巧进屋,他二话没说从脸盆里取出毛巾缚住伤口,拽起杜军向卫生队走去。
最终,虽然王程向杜军做了赔礼道歉,也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做了检查,但这件事也让杜军反思了很多,比如,怎么与战友进行沟通交流、遇到类似事情应该怎样处理等等。
当然,这件事也让杜军成熟了许多,他决定在类似经历中砥砺性格,完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