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捺钵王朝之辽景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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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忠心可昭

第二天天一亮,乌吉难舍难分地告别芸姑娘离开芸香院,约定下个周末一定再来。城门刚刚开启,他就踏着晨曦飞驰而回,赶在巳时之前到了大营。虽然迟到了,好在还没有集合操练,上司也没有说什么。

在延芳淀过冬比起到传统的驻冬地长春州鸭子河来要无聊许多。没有热火朝天的冰钓,也没有激动人心的猎鹅。这里的湖面虽然也很广阔,冰层也足够深厚坚固,可是没有混同江那样的寒带的大江大河,就养育不出数量巨大又无比鲜美的冰下肥鱼。淀中芦苇丛生,很多天鹅野鸭藏身其中。可是这里的野禽腹中连一颗小小的普通珍珠都很难找到。没有肥鱼和珍珠,冬猎便索然无味。所以延芳淀的驻冬缺乏狂欢般的节日气氛。上至王宫大臣下至军中将士每天除了开会议事集合操练,休息的时候就无所事事。南京城虽好,但终非自己的地盘,更多的时候人们都是在这个大营之中活动,贵族们踏雪赏梅摆宴听曲,军汉们便聚赌耍钱喝酒打架。

这天中午,在一座豪华的营帐里,台阶上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堂下铺着锦毡绣毯,琵琶筝弦声声不绝,几个女子婉啭低唱,一队舞娘翩翩起舞。宋王耶律喜隐高距座位上,对着歌舞美食却没有什么胃口。忽然大声道:

“停,停下,都出去。让本王清静清静。”

歌舞班子敛声屏气悄悄退下。

“你又怎么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又生什么气。”王妃萧二嫚说道。

喜隐见丰州回不去了,没有理由还把家眷留在那里。他一到南京就派人将一家人都接了过来。这段时间,吃喝享乐日日笙歌,可是他却一肚子邪火,说爆就爆。

“你好歹也是皇后的姐姐,现在又是皇后说了算。就算我这个旁枝皇族失了势,怎么也不见你捡了什么便宜。”喜隐气呼呼说道。

“好好的这又从何说起?”

“蜀王耶律道隐那个窝囊废当了南京留守。凭什么我当不得那样一个废物当得!皇帝两个儿子都封了亲王。我们的儿子连个郡王都不是!大家都是太祖子孙,说起来只有老子才是正经嫡孙,现在却被踩到泥里去了。全都敢怒不敢言。老子又不是猪,有吃的就知足。他娘的狗东西欺负人!”

去年年底,蜀王耶律道隐被任命为南京留守。谁都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会在大敌当前战火熊熊的时候启用这个胆小如鼠体弱多病的宗室做前线的封疆大吏。今年正月初一大朝会上,十岁的皇长子耶律隆绪和八岁的耶律隆庆同时被封为梁王和恒王。

“说来说去又是这点事,你说的不烦,我听的都烦了。为了儿子着想,你就不能消停一点?”王妃心平静气地说道。

她今年三十岁了,身材微微发福,皮肤仍然白净细腻,脸变得圆了一些,几乎看不到一丝皱纹。然而她觉得自己早就人老珠黄,王府里有好几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姬妾,丈夫已经很少到她的帐中。喜隐对她还有几分敬重,一是她生了嫡子留礼寿,这个儿子十二岁了,是他们这一枝皇脉的唯一嗣子。再有就是看在皇后得势的份上。今天喜隐单独叫她陪自己吃饭听曲,她就知道大概又是有事相求了。

“儿子?我正是为了他。留礼寿比隆绪还大两岁,怎么不该封王?狗东西吃肉连汤都不给别人喝!留礼寿是太祖唯一的嫡亲重孙,让他给那些狗东西撅着屁股磕头,你还心安理得!?”

“我看你是糊涂了,人家皇上也是太祖爷的嫡亲重孙呢。”

“呸!他也配!耶律阮那贼的娘根本不是耶律倍的正室。是他当了皇帝之后才把他娘捧成皇后的。”一提起这个堂兄他的火气就窜了起来。

耶律阮即是世宗皇帝,喜隐的堂兄,当年就是他从喜隐的父亲耶律李胡手里生生抢走皇位的,李胡一族的噩运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本来皇太后述律平已经决定让小儿子李胡继承刚刚死去的次子耶律德光的皇位。没想到长房长孙耶律阮在军队的拥护下自立为帝。太后派李胡率军和耶律阮大战一场,结果李胡战败,皇位落在耶律阮手中。从此之后,耶律李胡这一枝皇脉与那张龙椅再也无缘。

“唉。”萧二嫚叹了口气,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便闭了嘴,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你再去找皇后,就说朝廷用人之际,本王愿意披甲上阵,效命疆场。你一定要让她相信,本王并无私心杂念,只想打败宋贼,报效朝廷,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王妃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那个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有七窍,会信你这套鬼话?说了也没用,白去丢人。我不去。”

喜隐火气爆发,一脚踢翻桌子,杯盘碗碟酒肉点心滚落一地,骂道:“你是我的王妃,你不向着我倒向着那贱人。你给我滚!”

二嫚哭道:“我要不向着你干嘛劝你。你这个疯子。我要带着儿子和你离婚,免得将来受你的牵连。”

“你敢!你要是对外多说一句,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二嫚“哇”地嚎啕大哭。

“麻柱,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妃哭着走了,仆婢们赶忙上来打扫干净,重新换上一桌饭菜。耶律喜隐自斟自饮喝了两杯酒,一边嚼着煮得稀烂沾上香葱辣椒的羊羔肉,一边将麻住唤来问道。

“王爷,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咱们在左右皮室军中已经有了靠得住的弟兄。一旦有事,他们都会站到王爷这一边。”麻住站在对面说道。

“你坐下,陪我喝两杯,仔细说说。”喜隐指指刚才王妃坐过的位置道。

“卑职不敢,我就站着好了。”麻住恭恭敬敬说道。

喜隐难得地咧咧嘴笑了笑,道:“你觉得不自在,那好,不勉强你,待会儿把这一桌酒菜端下去慢慢吃。先说说你们是怎么做的?”

别人做事喜隐总是不放心。

“坎布的表兄那个叫做乌吉的最是好色,平时总爱去逛些野窠子。坎布带他去了一间他特地物色的中等的妓院。他自己先和几个姑娘来往,选了一个合适的,然后带那个乌吉去找他的相好吃花酒,当晚把那姑娘让了给他。结果那小子果真一次就给迷得神魂颠倒。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现在想钱想疯了。他对表弟感恩不尽,坎布便趁机劝他,跟着王爷干,就能升官发财,封妻荫子。别说赎个姑娘娶回家,就是三妻四妾也是稀松平常。这是个明白人,看得出现在朝廷的形势,便决心投靠过来。他在皮室军中有几个把兄弟,还有手下唯命是从的士卒,到时候都会听他的。”

“这个人靠得住吗?会不会变卦?”

“不会。他从坎布那里用了上百两银子,现在又离不开那娘儿们。下定决心干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耀武扬威风风光光娶她,他这次是豁出去了。”

“好,用不着吝惜银子。索性告诉他,就说钱是从本王这里拿的。只要跟着本王,包他要什么有什么。”喜隐一拍大腿高兴道。

“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你们再多联络些皮室军中的弟兄。除了这个乌吉,还要有其他人。越多越好。让他们知道现在朝廷内外交困,危机重重,朝不保夕。让他们不要糊里糊涂错过机会。咱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皇帝是个废物,朝政全靠皇后。一个傻瓜瘫子,别的不成,床上功夫不减,皇后居然又怀了孕。”喜隐一脸耻笑地冷哼一声。接着又道:

“但这是天赐良机。皇后大约七月预产,到时候皇帝动不了,皇后也在床上。只要值守的皮室军是咱们的人,将那狗皇帝控制住,传出一道禅让的圣旨,天下就是本王的了。谁敢反对,就是谋逆。不服的就派军队镇压。谁是皇帝军队就只能听谁的。到时候我就不信,以本王的本事斗不过一个傻皇帝和正在生孩子的娘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