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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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居心何在

非但人心复杂,就连兽心也如此。

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彼此引善。

这样一起在自由之海畅游,才不至于轻易溺毙其中。

花错长时间凝视着小沅,才忽然问道:“这么些年以来,你一直都在他手下做事?”

小沅点点头,道:“是的。几乎是,自别后,一直如此。”

花错很奇怪的咦了一声,道:“可我记得,你的亡父死于非命,你的亡兄也已入土为安,他们为紫金巨虎追逐,悲壮坠崖,他临终前,曾经再三嘱咐,要你将来务必振兴家族!”

小沅的脸上掠过几许痛苦之色,黯然道:“如果我连存活都成问题,那家族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

“嗯,是的,人只有活着,才能创造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花错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居然能够忍耐这么久?据说木族的人,都不大愿意来这炎焱火域?或者,准确点来说,这火域的灵气环境似乎不是那么适合你们木族之人?”

小沅笑了,神色平静的道:“一开始来这里,确实是很不习惯的,但慢慢就适应过来了。”

花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去,用力拍了一拍旁边那个苍翠的巨柏,又轻轻附抚摸了一下巨柏侧旁的那几棵小柏树,口中应道:“我大概能懂一点点。”

小沅抬眸看他,忍不住问道:“你懂什么?”

花错的目光还是在那大大小小的柏树身上流连,道:“大树挪死,小树挪活。”

小沅就嫣然一笑,道:“或许吧,大树根深蒂固,一旦遭遇发掘,挪个地儿栽种,多半是活不成了,而小树,不但生命力强,而且轻易就可以连土拔起,大概可以在更好更适宜的地方落地生根。”

花错很感慨的道:“别人适应不来的,你却可以做到,这是年轻的好处啊。”

小沅道:“或许好,或许不好,说又能说得准呢,不过,我倒真的是在想,我这辈子大概都很难离开这个地方了,它虽然不是我的故土,但在其上,却植了我生命的根系。”

花错惑道:“可你毕竟还小,只要你愿意,你那亡兄的嘱托,也未尝就一定会是个梦。”

小沅盯着头顶上那瞬息万变的赤云苍狗,脸上已有了麻意星星点点。

她摇了摇头,才道:“你不懂。”

花错道:“哦?”

小沅道:“人植入土地之上的根系,却不如树木直观,它往往是无影无形的。而且这些根系的多少,茂盛与否,或许之和之前那几年有关,到了后来,就几乎可以说是已和时间无关了。”

花错星眸一挑,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心底去,道:“你的意思是,你已打算把自己的一生都卖给这片土地——上的那个人了?”

小沅就久久沉默,水灵的眼眸灵动着,闪烁着,不再作声。

花错感受到了这份沉默里面的凝重之意,就哈哈大笑,道:“他倒是本事,能够让一个身负家族重任之人,无视了自身的责任,却全身心的为他付出。”

他的笑,他的话语,就像一根根锋锐的细针,直刺到她心底的更深处去。

她从来没想到,再见他时,两人一开口,就会论及这么深层次的话题。

她虽是个活泼俏皮之人,话语极多。

但在这样的人生命题前面,再俏皮再活泼的话语,都已经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闭紧了小嘴,没再说话。

她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错也已经闭上了嘴巴。

绵羊已与敌共眠。

他但愿自己适才口中发出的,是姗姗来迟,却终于没有缺席的振聋发聩之音,一声远土的呼唤。

一定是有什么在时间里渐变,远足人的轨迹,已经南辕北辙,走了那么远,还能绕回去吗?

现在花错已经进入了素心居之中。

这里倒真是个宜居处所。

完全没有醉仙楼别处的烦嚣之音。

处处山水石错落布置,间杂精致小筑。

淡淡的水雾氤氲在视野之中,就显得如幻如梦,恍若仙境。

所有精致的风物,朦胧得就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

依稀里,仍然可以辨认出它们优美的线条,如同镶嵌在一幅绝美水墨画之中的暧昧景致。

而这样的居所,居然是处在醉仙楼之巅,属于一个顶级神秘之地。

个中秘密,普天之下,罕有人知。

但花错已是那罕有人之中的一员。

在这副景致的水墨画的正中央。

一处云香水榭之中。

精致的木几上摆着精致的食物与酒水。

花错慵懒的坐在木几之前。

他一边慢慢扫荡桌面上的美味,一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一个很独特的地方,通常都有个很独特的主人。

虽然明知道会是这个人,但真的确认了这个是这素心居的主人时,花错心中还是不免很有点酸溜溜的,怅然所失的感觉。

虽然他不大在乎物质财富的多与少,但好歹身有积储,素来不会短缺一些什么。

可是,在这个人面前,他忽然感觉一样,觉得自己简直已成为了乞丐一般的穷光蛋存在。

他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有点不自然,那感觉,就好像这个人故意在他面前摆款炫富一般。

他淡淡的笑着,语含讥诮的道:“当初你不是说自己另有要事,就不再奉陪,扭头就走么?怎么又特别差人约见我了?”

暗影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再说了,让你再见见那大小老虎,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

花错白了他一大眼,口中悻悻的道:“若是她俩都把我咬上几口,想来你会觉得更不错的。”

暗影没好气的道:“想要咬你,它与她就算一起上,只怕都还没那个本事吧?”

花错得意一笑,道:“这话还是十分中听的。那你倒是说说,当初与现在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事情?”

暗影道:“我得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讯息,因为觉得你可能比较需要它,因为想让你少走一些弯路,所以我又匆匆赶来了。”

花错道:“那你说。”

花错静静的听着,直到听完所有和星耀药祸有关的信息,这才挠了挠头,问道:“就这些了么?”

暗影道:“还少么?你消化完了?还不够么?”

花错用刀子刃口一般锋锐的眸光直直的逼视着他。

“谁知道你有没有刻意隐瞒一些什么,歪曲一些什么,再说了,这样的时空碎片,进来过一次以后,想要再进来的困难系数就会倍增,你如此劳心劳力,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何在啊!”